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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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甘之如饴
郑芳初缄口不言,半晌才轻轻道了一句,“我知道了,母亲。”
老夫人替她掠了一把鬓发,温然道,“好女儿,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咱们女人就是这种命,那些风花雪月当不了饭吃,抵不了衣穿。你这样好的容貌,一定不要浪费了才是。”
道边一处太湖石假山子后头,梁春容咋舌不已,朝姐姐说道,“这安国公府的夫人与姑娘当真是大胆至极,已定过亲了,竟还敢背着夫家与人勾搭。穆长远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哥哥,她们也敢朝人脑袋上戴绿头巾!”
梁艳华却甚是胆怯,四下张望了一番,上前扯着妹妹的衣袖,“妹妹,这里是皇家园林,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乱走,只怕给人拿住了要惹祸的。我心里怕的很,咱们还是快些回席上去吧。”
梁春容却道,“有什么可怕的?这里是皇家园林,咱府上大姐正在宫里当皇妃,咱们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今儿也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前来赴宴的,就逛逛又怎的了?再说了,咱们就这么回去,又要被夫人责骂。”
梁艳华嗫嚅道,“但……我怕……”
梁春容笑了一下,“姐姐放心,我都打点妥当了。御前的宫人递了消息,皇上有些醉了,正沿着上芙渠散步醒酒,身边没跟几个人。咱们就在青莲榭那个水塘子那儿候着,待皇上到了,只消如此这般,事情就妥了!”
梁艳华心中不安,说道,“妹妹,此举过于冒险。你怎知这一跳,就能博了皇上的欢心,而不是触怒于他?”
郑芳初就在一株大槐树下站了,正闲极无聊时,忽被一只大手拽到了树后。
她吓得几乎就尖叫起来,那人却捂了她的嘴,“芳儿,噤声,是我。”
郑芳初定睛一瞧,竟是她心里朝思暮想的安阳侯世子卓世权!
她红了脸,哑着喉咙低低唤了一声,“世权哥哥……”话未说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那卓世权生的白净清秀,身材颀长,倒也称得上一句玉树临风,眼看着他心心念念的芳初妹妹哭的梨花带雨模样,立时乱了手脚,一面拿出手帕子替她抹泪,一面轻声问道,“芳儿妹妹别哭,有什么为难之事,都告诉我。”
郑芳初抽抽噎噎道,“穆世子就要回京了,母亲要跟弋阳侯府商议婚事。我……我舍不得世权哥哥……但我也没有办法……”
卓世权登时将她紧搂入怀,怒道,“那穆长远一个粗鲁武人,怎好配得上你?你我才是天生一对!弋阳侯府就算是有穆贵妃撑腰,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明儿,我、我便亲自到弋阳侯府,请他们退亲!”
郑芳初满脸慌乱,臻首猛摇,“世权哥哥,不可以去。他们、他们一定会为难你的。”
卓世权满眼迷恋的看着眼前娇弱的芳容,俯首竟想吻了下去。
“来人,有贼偷盗宫中财物啊!”
只听一道尖利的女子呼声,不知从那里冲出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登时就将这一对男女摁在地下。
卓世权与郑芳初被按在地下,男的尚且挣扎不已,口中大叫,“瞎了眼的狗东西,阉货,我是安阳侯世子,今儿奉了太皇太后懿旨来赴赏花宴的!如何将我当贼拿了!”
郑芳初胆子小,早已吓的昏死过去。一名身材高大的太监走上前来,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安阳侯世子,安国公府的三小姐,真是好胆色,私会到皇家园林来了。请二位起来,跟咱家走一趟吧。”
几名太监上前,强行将两人拖了起来。
郑芳初昏迷不醒,只由几名太监搀着。
卓世权斥道,“去哪里?!你们又是哪宫的宫人?!”
那高大太监也不理他,只丢下一句,“去了世子自然明白,不是主子相邀,咱家也不会跑这一趟差了。”
穿过几道月洞门、几道垂花门,又转了四五条回廊,方才进了一处小巧院落。
那领头的太监当先一步,上了台阶,掀了竹帘子进去。
少顷,又出来,向众人道,“娘娘吩咐了,请郑三姑娘先进去,世子爷到间壁奉茶歇息。”
卓世权心中不安,又不放心郑芳初,不禁开口道,“不成,我也要跟芳初一起进去。”
那太监腆着肚子,负手道,“世子爷,您可别为难奴才。这是贵妃娘娘的吩咐,谁敢违背?再说,娘娘只是请姑娘进去问话,不会为难了她的。”
两名太监搀扶着郑芳初进得房中,转到明间,向着窗下炕上坐着的贵妃娘娘行礼,“娘娘,人带到了。”
穆桑榆微微颔首,说道,“放在那边的椅子上,就退下吧。”
两人遂依言,将郑芳初安置在对过一张枣木圈椅上,躬身退了出去。
穆桑榆看了一旁的阿莫一眼,阿莫会意,上前一碗冰水泼在郑芳初脸上。
郑芳初这方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眸,定睛望去,只见西窗下坐着一位靓妆华服的丽人,容颜艳丽,气度高华,起先一脸迷茫,但转而醒悟过来,不觉牙关打颤,“贵、贵妃娘娘……”
话出口,她身子一软,几乎要自椅上滑脱下去。
穆桑榆瞧着她,一点儿使人搀扶的意思都没有,满面清冷,半日才道,“既是喜欢地下凉快,那你便在地下趴着也好。”
郑芳初在地下蜷缩着身子,只觉那青石地砖冰冷坚硬,滋味儿委实不大好受,只得攀扶着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穆桑榆淡淡言道,“本宫传你过来,你可知为何?”
郑芳初低着头,整个身子瑟缩成一团,抖了半日,才小声道,“臣女不知……”
穆桑榆笑了一声,“不知?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是不知么?”
说着,她眸光微冷,朱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未婚而与人淫奔,依本朝律例,交官媒发卖,不得为人正妻。郑芳初,你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连礼数二字都不懂么?”
郑芳初魂不附体,她只是个内宅女儿,又从来胆小,几时见过这等场面,何况又是自己无礼被人抓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登时就在地下跪了,哭哭啼啼道,“贵妃娘娘,臣女、臣女是被逼的……臣女本同穆世子定下婚约,又怎会与旁的男子私定终身?只是这位安阳侯世子,打从两年前在雅集上见过臣女一面,便对臣女纠缠不休。臣女早已跟他明说了臣女已有婚约,但奈何这卓世子不依不饶。今日,臣女伴着母亲在园中散步,母亲走开净手,他便将臣女掳到道边。若非娘娘手下太监及时赶到,臣女还不知会被他如何……”
穆桑榆一字不发,只含笑静听,任凭她说完。
穆桑榆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此说来,你竟是个贞淑的女子,一切都是那安阳侯世子的过错?”
郑芳初忙不迭连连点头,心中默念着,世权哥哥,对不住了。
被贵妃娘娘抓了个当场,你我也只好是有缘无分。
你是个男子,这些事于你而言不算什么,不过白落个风流名声。
我不成,我不能白白葬送在这一场里。
安国公府还等着我去重振家业,我……我还是要嫁给的穆世子的。
穆桑榆又问,“你还想嫁给本宫的哥哥?”
郑芳初微微迟疑,还是轻轻点头。穆桑榆微微一笑,“郑姑娘,你不要怕,心里想什么,自管说出来。你若当真看不上本宫兄长,本宫为你做主,退了这门婚事。弋阳侯府那边,不必你费心,本宫自会操持。”
郑芳初却像下定了决心,开口道,“贵妃娘娘,臣女早年间蒙父亲许配给穆世子,婚姻大事怎能随意更改?臣女……愿意嫁给穆世子。”
穆桑榆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当真是可惜。你若敢作敢当,本宫也还敬佩你是个率性之人。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水性妇人。”说着,将手一拍。
门上守着的宫人遂打起了竹帘子,一道颀长身影立在门上。
郑芳初回首看去,登时粉面惨白,双唇颤抖,“世权……不,卓世子。”
卓世权两眼通红,瞪视着她,半日道,“当年在雅集上,不是你赞许我一首《春樱赋》雅丽脱俗,愿与我深交么?如何今日竟说,是我来纠缠于你?你有婚约在身,我也知晓。可你说你不喜欢穆世子那样粗鲁的武人,倾心于我这般的温雅才子。芳初,我是认真发了心愿的,待穆世子回京,就上门与他说明白退婚,所有罪过都由我一人承担,我要迎娶你过门。你……”
“谁、谁会倾心于你……贵妃娘娘,您万万不要听信他的一派胡言。他这是眼看事情败露,要拖臣女下水。”
卓世权神情微冷,大步入内,向穆桑榆躬身作揖,“贵妃娘娘,此事实乃臣无礼。臣不守礼法,枉顾信义,甘愿受朝廷律例惩治。改日,待穆世子返京,臣必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穆桑榆向他嫣然一笑,“世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除本宫外,并无第三人知晓。至于那些太监,都是本宫心腹,世子放心。”
他心中既愧又敬,又拱手道,“贵妃娘娘大人大量,臣无地自容!往后,弋阳侯府如有所需,臣一己之身,任凭驱使!”言罢,他告退离去。
但临出门之际,他却又回首,望着郑芳初,淡淡道,“你既说你我无干,你头上那枚猫睛石钗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猫睛石发钗,自是卓世权私下赠送的定情信物。
卓世权并未指望什么,见郑芳初似是无动于衷,扭身大步离去。
待他去后,郑芳初在穆桑榆凝视之下,连头也不敢抬,缩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静默了半晌,直至郑芳初几乎承受不了时,穆桑榆终于开口,“说吧,要本宫如何处置你?”
郑芳初禁不住抬首,一脸诧异道,“贵妃……娘娘?”
穆桑榆浅笑,冷淡说道,“你该不是以为,你那篇信口雌黄,能糊弄本宫吧?本宫先打发了卓世子,不过是为着三家的颜面!你好歹也是安国公府的正经小姐,安国公爷也算英雄了一世,本宫还不想他身后声名为你这种不孝女所累。如今,本宫给你两条路,一条你安国公府退亲,本宫不管你们用何种理由,让此事无声无息的过去,本宫保证弋阳侯府不再追究;第二条,本宫将今日之事呈报至皇帝跟前,世家之女,未婚而淫奔,该当如何处置,都由皇上来定夺。”
郑芳初几乎晕厥过去,贵妃娘娘……这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郑芳初顿时泪落如雨,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下,“娘娘,臣女求您了,您不可以这样。若如此,臣女就没有活路了……”
“怎会没有活路?”穆桑榆冷笑了一声,“郑姑娘眼高于顶,花容月貌,又出身显贵,怎会愁嫁不出去?拿出你笼络男人的手段,愿为你收入裙下的,怕不是多如过江之鲫,何必咬死了小小的弋阳侯府?本宫兄长是个粗鲁的武人,不懂怜香惜玉,配不上郑姑娘。”
郑芳初早没了那大家千金的做派体面,爬至穆桑榆的脚畔,竟抱着贵妃的双腿,苦苦哀求,“娘娘,臣女求您收回成命啊……娘娘,只要能嫁进侯府,臣女情愿为奴为婢,一辈子尽心竭力伺候穆世子……”
现下,只要能挽回这段姻缘,她已什么都做得出来了,只要侯府还肯娶她,哪怕穆长远将她当成奴婢使唤,她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