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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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心里不痛快
穆桑榆是过来人,梁春容那时对黎谨修泛起的情丝,她是知道的。
然而,这样一个男人,却是只属于她的……
“榆儿……孤喜欢你……”
穆桑榆却并不甘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她不住的轻轻亲着黎谨修的脸颊,莺声婉转,“昊之,你是我的……”
“榆儿,你若再不停手,孤可当真忍不住了。”
穆桑榆抬首,朝他俏皮一笑,“皇上说的是,臣妾遵命。”
“榆儿,”他哭笑不得,一张俊脸拧成了苦瓜,“孤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这样捉弄孤。”
穆桑榆唇角微扬,轻声道,“那臣妾有什么法子,臣妾身上不方便。”
黎谨修重重喘了两声,低语道,“你便当救孤一回,还像咱们往日那时候一样。”穆桑榆轻轻一笑,她当然知道黎谨修所指为何。
细长的指尖划过他的胸襟,一路向下,在那金丝腰带上轻轻勾了勾。
李德甫守在大门上,正瞅着一边的梧桐树叶子发呆,就听皇帝的声音自里面传来,“李德甫,打水来!”
进到书房,只见皇帝立在书桌边,一脸的神清气爽。
贵妃娘娘却背对着门,坐在一旁的春凳上。
这、这意思是……
这情形,他往年似乎也见过。
毕竟,贵妃娘娘也总有些不方便的时候……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李德甫心中默默念叨着这几句话,向皇帝陪笑道,“皇上,水打来了,您看?”
黎谨修点了点头,“放在桌上,下去吧!”
李德甫便将面盆留在了桌上,躬身又退了出去。黎谨修将手巾在热水里拧了两把,走到穆桑榆跟前,陪着一张笑脸,殷勤道,“榆儿,孤替你擦手?”穆桑榆才理好衣衫,瞧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将手巾拽了过去,仔细擦了手和衣裙,方将手巾重新撂回他怀里。
此举甚是无礼,黎谨修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走到面盆跟前,将手巾重新拧过,又巴巴的回来,脸上堆着笑,“榆儿,还用么?”
穆桑榆看着他那一副陪尽小心的可怜模样,半晌轻轻叹了一声,“皇上,咱们凡事得有个度。臣妾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幸得衣裳没沾上多少。若不然,臣妾怎么走出这中和堂的门槛?”
黎谨修连连说道,“榆儿说的对,都是孤的不是。改明儿,孤吩咐针工局,替你再做两身裙子。”
“这裙子倒也罢了,横竖一年四季总要添置几身新衣裳。”穆桑榆禁不住数落起来,“只是皇上行事总要有个分寸,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就是没轻没重呢?早知道,臣妾方才不答应皇上了。皇上向臣妾保证,没有下回了。”
黎谨修却不接这话,只说道,“杭州新进贡了一匹绸缎,再两日就要进京了。待孝敬了母后,余下的尽着你挑。眼瞧着就要入秋了,也添置几件新衣。”
保证没有下回?
他才不保证呢!
君无戏言,他傻么?此事,只正色道,“臣妾今儿过来,真有一件正经事同皇上商议。到今年十月,和安公主就要满五岁了。按宫里的规矩,凡公主年满五岁者,当入撷芳殿开蒙念书。臣妾虽也能教她读书识字,只是如今臣妾身上的事越发多了,总不及正经请一位老师专程教授,也免得耽误了公主。只是眼下咱们都在园子里住着,按着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要到过年才回宫里去。臣妾便琢磨着,不如物色好了人选,便先请到这上河园来,在这里教导着公主。”
黎谨修听了,颔首道,“这倒是一件正经事,就按你说的办吧。教导公主的人选,也尽由你来做主。倘或实在为难,也可问问母后。”
穆桑榆微笑道,“臣妾倒是看好了三位女先生,都是先帝在世时便为公主老师的。如今宫里只得豆蔻一个,倒是不必兴师动众,请上一位也就是了。皇上既如此说,臣妾午后向太皇太后娘娘请安时,便顺道提上一提。”
她布置的妥当,黎谨修自无二话,只是有些不是滋味儿道,“足见你满心只有孩子,一点儿心思也不肯多用在孤身上。等将来孩子多起来,孤还不知被你扔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皇上,这叫什么话!”
穆桑榆睁大了眼眸,禁不住斥了一句。
黎谨修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会跟一个小孩子争醋吃,真真叫人啼笑皆非。
黎谨修自己也知这不成话,然而他就是忍不住,先前那被她冷落的滋味儿,可实在有些不好受。
他走到春凳旁,与她并肩坐下,向她说道,“孤跟你算,这段日子以来,你就给了孤一个喇叭花香囊。孤不去找你,你便也不肯来。今儿来中和堂,其实又是为了豆蔻的事儿。榆儿,孤也不是小气,你能不能、能不能多念着孤一些……”
穆桑榆瞧着他脸上那纠结的神情,不由轻笑了一声,挽着他的臂膀,将头搁在了他肩上,低声道,“皇上,公主入了学,便算是长大了。臣妾会与她另行安排住处,不会让她总跟着臣妾睡。不管将来有多少孩子,孩子们总会长大,离开臣妾去建立他自己的家庭,而唯有臣妾与皇上始终在一起,慢慢老去的。”柔软的嗓音,化去了黎谨修心中那一点点的郁结。
简单的一番话语,却比一切的海誓山盟都更令他踏实。
两人偎依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好时光,又说了几句家常闲话,穆桑榆盘算着不能再打搅他处置朝政,起身告去。
回到春泽斋,阿莫迎了上来,端了一盏碧螺春,便道,“安国公府打发人送了口信进来,说老夫人回去之后就一病倒下了,如今病的下不来床。这退亲的事宜,恐要迟一迟了。”
穆桑榆微微冷笑,“本宫看,她们是想拖到哥哥回来。如意算盘,打的也未免太好了。老夫人病倒了不打紧,本宫依稀记得,郑家族长不是健在么?叫董三宝拿了本宫的名帖,到郑老爷子府上拜访一番,说明白事由,让他族长出面也就是了。只是断然不要缺了礼数。去时,再添上一句话,郑三姑娘年岁大了,女大不中留,还是早些打算的好。本宫料想,只要这郑氏还要脸面,便不会任凭安国公府那母女两个胡作非为。”
阿莫应命,连忙去交代了董三宝。
午后,穆桑榆果然去了寿安书院,同蒋太皇太后说起与公主聘请女先生的事。
蒋太皇太后自无别话,同她一起仔细看了几个人,最终选定了一位书香大家出身的苏姓夫人。这位夫人是当朝大儒之女,年轻时也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还曾是先帝的宁华公主的伴读,后嫁了一位翰林,夫妻和乐。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那位翰林早早病故,她如今孀居在家,倒是教导公主的上上之选。
议定了人选,便由礼部下帖聘请。
这位苏夫人长日无事,只在家闲居,得了这件尊贵差事,自是一口应下。只是还未及她入园,那困扰着京城的时疫,却蔓延开来。时疫初起之时,穆桑榆与黎谨修都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毕竟,依着上一世的经验,这场时疫虽来势汹汹,退的倒也快速,其波及范围总在京郊及山区一代,并未广泛扩散开来。
赏花宴上,穆桑榆勒掯各家夫人的那笔银子,各家都已陆续送到上河园。
黎谨修下了旨,令礼部颁了牌坊与那些捐了银子的夫人以为表彰之意。
各家领受之时,面上一个个笑容灿烂,恭敬谢恩,肚里则皆在骂娘,直斥蒋太皇太后老谋深算,孟贵妃阴险诡诈,黎谨修为君无耻,一家三口都不是好东西。
人人皆知,这事儿才初初开始罢了。黎谨修必要以此为由头,朝着各家狮子大开口了。
故而,再次朝会之时,就有两位官员病休,还有一位竟要为两年前就已病故的母亲丁忧,称其那时冗务缠身,无暇守孝,如今思来只觉愧对母亲,恳求皇帝准许,言辞恳切足令人潸然泪下。
倘或他一时退让,足可见是个懦弱君王,先前诛杀摄政王一事,完全仰赖蒋太皇太后及孟老侯爷等一众长辈荫蔽之力;又或者,他只一昧仗着赏花宴上各家女眷捐赠一事,别无应对之策,那便是个昏庸糊涂的君主,只会躲在女人石榴裙下,更是不足为惧。
黎谨修登基已将近六年,除去当初收掌皇权外,算是个太平君王,其为君如何竟还不算分明。
这场君臣较量,也才初初开场把乐乐。
黎谨修岂能不知这些狐狸们的算盘,朝堂之上当着一众臣子的面,将那位要归家丁忧的官员好生褒奖了一番,一面称他孝感动天,责令礼部将其事迹写成文章,举世传颂;一面却将他的官职一把抹去,令其安心归家为亡母守孝,不必为旁的事担忧。
那臣子未曾想到,皇帝竟当真敢摘了他的官帽,这一把真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而覆水难收,只能哭丧着脸拜谢君恩,紫袍玉带的上朝而来,一袭白衣的下朝而去。
黎谨修更当堂差遣李德甫带了两位太医,去往那两位臣子家中为其诊治,更美其名曰天子关怀。
这两人自然是装病,其中一个正搂着小妾在自家后院之中饮酒快活,听闻御前总管太监奉旨前来探病,还带了两位太医时,吓得面色如土,立时飞奔回内室,躺在床上盖了一床毯子。
李德甫入内,转达了天子问候,便又请太医为其诊治。
跟随前来的太医,自是晓得皇帝心意,虽明知眼前这官员没病,还是装模作样的把了脉,一张口就让他得了四五个病症,开了七八贴药方。
待李德甫告退之后,这人本当已糊弄了过去,正自庆幸不已时,宫里忽又派人送了一碗汤药过来,称皇上甚是关切大人病体,亲口吩咐太医院熬煮汤药,趁热送来与大人服用。
当真御前宫人面前,那人哪儿敢拒了皇帝的好意,看着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汁,咬牙硬吞了下去。
汤药也不知用了什么药材,又苦又臭,那官员喝完险些将隔夜饭也吐了出来。
原当此事就这般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熟料宫里竟连日送汤药过来,且每次送来必要看着他喝完才罢。
如此折腾了三五日,这人竟当真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多日的功夫!
待他能下地走动时,所做第一件事便是送上一大笔丰厚的银两,充盈国库。
黎谨修刻意令这消息四散开来,一众臣子直看的胆寒不已,陆续解开了钱袋子。
这日晚间时分,黎谨修在春泽斋批了一日的折子,午歇时起的略晚了些,晚膳时候就无甚胃口,偏生到了掌灯时分又觉着腹中饥饿。
穆桑榆在旁翻着医书,陪他用膳。
黎谨修执着描金白瓷调羹吃着粥,一面同穆桑榆絮叨着近日朝中见闻。
暖黄的烛光自绸缎宫灯罩子里洒了出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光泽。
“臣妾以为,皇上可以徐徐图之,逐个击破。”
穆桑榆微笑着道了一句,黎谨修深谙为君之道,这些话实则不用她来提醒。
然而,上辈子黎谨修清剿老臣势力时,手段过于激进,杀戮太重,引得局势一时不稳,虽则后来总也平定下来,但余波到底也是数年之后才逐渐平息。
黎谨修却皱了皱鼻子,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闷声道,“孤自然明白。若不是……那会儿你出事了,孤心里不痛快……”
穆桑榆哑然,半晌才失声笑道,“原来,此事还要怪责臣妾了。”
黎谨修索性说道,“不错,所以榆儿一定要始终伴随孤的身侧,不然孤就会变作一个大开杀戒的暴君。”
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