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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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必有大喜
穆桑榆正想坐起,忽觉腰上的手臂一紧,重又被他抱在了怀中。
“陛下一早就醒了么?”
“早醒了,看你还睡着,便想陪你躺躺。”
“你踢孤,孤也知道。”
穆桑榆有些心虚的瞧着枕上的交颈鸳鸯,口里轻轻道,“知、知道又怎样……陛下想治臣妾的罪啊?”
黎谨修浅笑着,腰身一翻,两手压在了枕边,“身为嫔妃,竟敢对陛下拳打脚踢,大罪一桩。”
穆桑榆慌了,忙道,“时辰不早了,再不起来,就要误了朝会了。”
“今儿休沐,前朝没什么大事,不去也罢。”
良久,他方才重新躺回枕上,抚着怀中女子的满头青丝,餍足的低语着,“榆儿,一年多了,你可真狠。”
穆桑榆枕着他的胳臂,却一时无语,半晌才哝哝的说道,“想起那时候的事,就不想理你。”
“又生气了?”
黎谨修轻吻着她额上的发缝,“咱们说好了的,过去的事就不再去想了。”
穆桑榆摇了摇头,轻轻抚摩着他心口那道浅浅的疤痕,刀口虽不算深,但开在这个地方,是极其凶险的,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她曾责怪他,身为国君不该为了一个嫔妃,行事莽撞至此,哪怕她当真没了,一国的重担也还在他肩上。
他却说,大周没了黎谨修,也还可以有别的陛下,但黎谨修没有了穆桑榆,便再也不得完整。
“不生气的,只是回想起来,就会不快活。”
“上辈子丢了的东西,都会回来的,你回来了,孩子也会有的。你我,还有孩子,这一回一起过完这辈子。”
穆桑榆低眉浅笑,柔声问道,“昊之,我知道我有些傻了,但我还是在意……你说,上辈子那个丢了的孩子,还会回来找我吗?他、会不会怪我没有当好娘?”
“我不知道。”
“榆儿,这样的问题,除非神仙临凡,我想世上无人能答。但,凡事既已拼尽全力,就不必再懊悔什么,没有人能去怪你。太过执意,只会困于迷局之中。”
穆桑榆听着,半晌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你说的对。”
穆桑榆眸光轻转,睨着他,轻轻嘟囔了一句,“总还能在心里想一想,早前儿在赏花宴上,臣妾可见了好几家的小公子,都养眼的很……哎呀,陛下弄疼臣妾了!”
他当真是太纵着她了!
黎谨修窝火不已,手下的力道便失了分寸,一时弄的重了。
“疼?孤便是要让你疼,疼了你才会记得,孤是这天下唯一一个能让你疼的男人!”
当着一屋子宫女的面,说这什么话呢!
穆桑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趴在床畔,脸红不语。
黎谨修替她揉着腰,忽然凑到她耳畔,低声浅笑,“榆儿,孤要告诉你一件事。孤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母后的寿宴上,而是更早之前。孤奉父皇旨意微服暗访,你站在你外祖父医馆门口舍药。第一眼看到你,孤心里就在想,这个姑娘我要定了,我要让她为我生孩子。所以,你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那次选秀你一定会中选,并且一定会被送到太子府来,命中注定了孤是你的男人。”穆桑榆脸红过腮,狠狠的在他腿上锤了两下,啐道,“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孤要的是你。”
替她揉完了腰,李德甫已在外头禀报,几位大臣有要事启奏,正在养心殿外等候。
黎谨修答应着,拖延到这个时候,早膳也不得陪她用了,当即起身,让宫女侍奉着穿了龙袍,戴了平天冠,又重新走回床畔,将穆桑榆拦腰抱起,搂在怀中。
有宫女在,穆桑榆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陛下,仔细再弄皱了衣裳。”黎谨修凝视着她的眼眸,轻轻说道,“在屋里歇着,等孤回来,别胡思乱想的。榆儿,孤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穆桑榆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陛下适才不是还说,命中注定了臣妾要嫁给陛下么?”
黎谨修却点了一下她的心口,“孤说的是这儿!”
看着黎谨修离去的昂藏背影,穆桑榆轻轻歪了一下头,嘴角噙着一抹甜甜的笑意。
他吃醋了是吧。
黎谨修出了体顺堂,朝着前殿走去。
李德甫跟随其后,看着陛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暗暗点头。
黎谨修的步伐却微微一顿,扬声道,“李德甫。”
李德甫打了个激灵,急忙上前,“陛下,您吩咐?”
黎谨修淡淡说道,“有几家的世子,你去查一查,都什么年岁了,回来报给孤。”
但听黎谨修又道,“若已是及冠之龄,那便该出来为朝廷效力了。孤有几样外省的差事,暂且无人可派。他们既身无职务,赋闲在家,便派给他们。”
一个个都挺清闲的,能跑来参加太皇太后的赏花宴。
他不会再让他们闲着了。打发了黎谨修离去,穆桑榆也预备起身。
阿莫依着她的吩咐,取了一套秋香色缠枝牡丹绸缎小袄,一条柿子红如意云纹滚边盖地棉裙。
宫中必有大喜
正要伺候娘娘穿衣,她忽的瞧见了什么,低声问了一句,“娘娘,腕子上这印子,要擦些药么?”
穆桑榆听她说起,抬起手臂瞧了一眼。
只见嫩藕段似的小臂上,几道红色指印赫然入目。
这是黎谨修留下的痕迹。
穆桑榆不觉红了脸面,阿莫虽是自己的内房侍婢,心腹宫女,但这情爱痕迹被她瞧了去,还是有些臊的慌,禁不住便在心里又骂了黎谨修一句。
面上,她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无甚大碍,不必理会。”
一时梳洗已毕,便传早膳过来。
看自鸣钟上的时辰,都已是巳时了,再过不了多久,便要传午膳,穆桑榆遂吩咐随意端些清粥小菜过来,胡乱吃了也罢。
吩咐下去,过不多时,阿莫便送了一碗红枣燕窝粥、一碟银丝饼过来,另有一碗蒸蛋。
穆桑榆瞧着离奇,随口问道,“这大清早起的,怎么就端燕窝过来了?”
阿莫抿嘴笑道,“这是太皇太后娘娘早上让藏秀姑姑送来的,说是……”话至此处,她瞧着贵妃的脸色,字斟句酌的说道,“说是娘娘昨儿夜里辛苦了,红枣养血,燕窝最是滋补,所以……”
穆桑榆面红更甚,连太皇太后娘娘都来看她的笑话了。阿莫瞧她并没羞恼起来,才放心道,“是,其实昨儿晚上,太皇太后娘娘就打发人过来问了,得了消息才放心睡下。”
用过了早膳,穆桑榆便挪到了明间内,吩咐宫女取来文房四宝。
阿莫在旁伺候着,不解道,“娘娘,好容易得了清闲,歇着也罢了,又写这些做什么?”
穆桑榆提起紫檀木狼毫笔,蘸取墨汁,在雪浪纸上将这段日子以来心中琢磨好的事,一条一条的记了下来。
一面写着,她一面说道,“陛下有陛下的事,本宫自也有本宫的事。何况已歇了这么久了,再懒散下去,身子骨都要歇散架了。”
即便困在这体顺堂不得外出,她也并不想一天到晚都只想着黎谨修。
穆桑榆早已想好了,今生便如此相处,在一起时便尽力的温存缠绵,不在一处时便各干各的事去。他执掌江山,她料理内帷,彼此都给彼此留下些余地才是处长之道。
只是,她有些想豆蔻了,不知那孩子在太皇太后娘娘那边,是否乖巧。
黎谨修进了养心殿书房之中,宣见了那几位朝臣。
众人入内,行礼已毕,便恭敬立在下方。
黎谨修面淡如水,问道,“诸位今日来见孤,想必之前孤交代的差事,已办的好了?”监察御史宋思文上前一步,自袖中取出一封奏折,低声回道,“回陛下,梁府近年来所犯案件,臣俱已查明,写在奏章之内,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双手将奏折高举过头。
李德甫看陛下微微颔首,忙下去接了过来,转呈至御案。
黎谨修打开奏章看了几眼,冷笑了一声,“好个老贼,孤料定他这些年必定不干净,不想竟腐朽至斯,真真是丧心病狂!”
宋思文忙道,“陛下说的是,梁相身为两朝宰辅,深受皇恩,却不思答报,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结党营私,诸般罪行,罄竹难书。臣等,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将梁本务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说毕,几名臣子便都掀衣跪下,齐声道,“恳请陛下下旨。”
黎谨修不置可否,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说道,“诸位爱卿所言,倒是忠于朝廷。只是,昔年先帝曾有言,梁本务于周有大功,非大罪当赦免,百年之后配享太庙。你这折子上所记,其人虽恶行累累,但还不至判他死罪。若不能斩草除根,不如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
言罢,他将折子抛至宋思文面前,“宋卿家,差事办的不够细致,再去查。”
宋思文额上滴下冷汗,他原想着能将梁本务抄家革职,判个流刑,也就是满顶了,毕竟他是开国功臣,又是两朝的宰辅。
然而,听陛下话里这意思,显是已动了杀心。
朝中,怕是要有一场风暴了。
宋思文喉头干咽,忙忙叩首,“陛下教训的是,是微臣失职,微臣这就再去详查。”
黎谨修瞧着他,心中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孤告诉你一个地方,京北郊十里堡,你往这地方查访,想必能有斩获。”宋思文连连顿首,“多谢陛下指点,臣回去就派人……不,臣亲自带人微服查访。”
口中说着,他心头对这位青年帝王升起了一抹浓烈的敬畏。
陛下好似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杀伐决断,果敢刚毅,城府深沉,手腕柔韧,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五载之后正在逐渐展露出他治国理政、把控朝纲的才干。
黎谨修瞧着他,浓密的剑眉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挑。
这事儿其实不能怪宋思文失察,梁本务做的实在机密,哪怕上辈子自己也未能捉住他的把柄。此生,也还是榆儿得了他内院的情报,才算有了突破。
梁本务非死不可,上一世就因没能治他的死罪,倒留下了无穷祸根,梁氏的残余党羽在朝中又盘桓数年,费了他无数精力,才逐渐清剿干净。
还有她那个女儿梁成碧,最后也只好让她顶着皇贵妃的头衔急病暴薨了。
这辈子,务必要干净利落。
想起榆儿,便想起她还在体顺堂等他回去,黎谨修那冷如霜雪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情的笑意。
这神情,倒看的底下几位朝臣心里发慌。
合谋怎么杀宰辅……值得陛下这样高兴吗?
黎谨修按着心头的念想,重又开口,“孤还有一事,除夕之后,明年三月,孤预备加开恩科。”
这话,听得诸人心头一震。
如今朝廷用人,虽有科举选拔,但三年一度,且选中者不过寥寥,官员大半依旧是从各世家子弟之中推选而来。
然如此一来,这些旧派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结成党羽,成了陛下推行新政的巨大阻力。
陛下,这是打算自民间广罗人才,清洗朝廷了。
宋思文按着心头震动,进言道,“陛下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自是大周之福,然则恩科必有由头,如今宫中似无大喜之事。”
所谓恩科,乃是朝廷开恩特设的科考,不是指着太皇太后、陛下的寿诞,便是宫中有皇子降生。但如今千秋节、万寿节离的都远,宫里也没有听闻哪位娘娘即将临盆,这恩科从何开起?
黎谨修淡淡一笑,“此事不难,不出明年一月,宫中必有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