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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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弄唇舌挑唆是非
黎谨修不由迟疑道,“榆儿,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喜?”
穆桑榆她捏了捏黎谨修的脸,轻轻笑着,“装什么傻?”说着,垂眸微笑,“我,有孕啦!”
他嗓音颤抖着问道,“榆儿……你说真的么?你、你不是在哄我高兴吧?”
穆桑榆白了他一眼,嗔道,“我会拿这种事哄你吗?”
“之前没有的时候,你见天追着问我要孩子。如今有了,你又这幅样子……我不给你生了……唔……”
过了好一会儿,天上的烟火已尽数熄灭,庭院之中唯余宫灯散出的点点光辉,二人这方分开。
“榆儿,我……我高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你真是送了我一个新春大礼!”
话音甫落,他忽的将穆桑榆打横抱起,朗声大笑着,大步向房内走去。
回到明间内,黎谨修小心翼翼的把穆桑榆放在了炕上,竟亲手替她脱了足上的绣鞋。
黎谨修倒是手脚麻利的做完了,又拽过炕上堆叠的厚毛毡子替她盖上。
穆桑榆脸上发热,低声道,“这是伺候人的活,皇上别这样。”
黎谨修抬头,朝她扯唇一笑,双眸亮盈盈的,“孤就是想伺候你。”趁这会儿功夫,李德甫带着他那徒弟小唐过来,向两人跪下磕头,满脸堆欢的道喜讨赏,“奴才及奴才徒弟,斗胆来给皇上和娘娘磕头道喜啦!奴才往常就说,娘娘是个福气人儿,早晚子嗣上会有消息的。皇上又正当壮年,龙精虎猛的,娘娘自会有孕的。”
黎谨修果然春风得意,笑着朗声说道,“贵妃有孕,孤心大悦。赏,孤要大大的赏!体顺堂所有宫人,本月月俸一律双倍发放,另赐锦缎一匹!”
一时里,体顺堂里外喜气洋洋,人人都来谢恩。
黎谨修伴着穆桑榆坐着,欢喜的抓耳挠腮。看着穆桑榆,既想抱她,又不敢碰她,竟至手足无措。
穆桑榆瞧着他这幅样子,噗嗤笑了一声,低低说了一句,“又不是头一回了,还跟个傻子似的。”
她话音儿极轻,只有他们两个听着。黎谨修笑叹道,“这怎生相同?就是前面丢过一个,眼前这个才觉着更加珍贵。榆儿,这一回……这一回孤一定万分小心,必定保着这个孩子。”
穆桑榆柳眉轻挑,笑睨着他,“既是这样,皇上可要答应臣妾一桩事。”
黎谨修瞧着她脸上的笑意,心中忽然有些七上八下的,还是点头道,“你说,孤都答应。”
穆桑榆轻轻说道,“从今日起,还请皇上戒了那最不能戒的事儿吧,直至臣妾平安生下皇儿。”
他……他真能做到么……
榆儿几乎一年没有理他,好不容易如今重归于好,这还没高兴两天呢,可就得继续当和尚了。
穆桑榆瞧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螓首微仰,榆然浅笑,“皇上做不到么?却才还说什么要万分小心,原来只是夸口……”
黎谨修听着她那戏谑话语,只觉血冲上头,将牙一咬,“好,孤答应你,一年为期!”他可是万乘之尊,忍常人所不能忍,及常人所不能及,这点点事当然……熬一熬就过去了吧……
穆桑榆蓄意笑道,“好,就是一年为期。皇上答应臣妾了,君无戏言。”
黎谨修忽然觉着自己为自己挖了一座坑,他挨着穆桑榆坐了下来,咳嗽了一声,“那个,榆儿啊,孤依稀记得,这头三个月胎不稳的时候的确成不得。可过了头三个月,胎像稳固之后,也就无碍了。那什么,咱要不再商量商量……”
穆桑榆微微一笑,“皇上才说过的话,转眼就像反悔了么?这眼见着就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个样子,是想将来也教这个小的出尔反尔么?”
黎谨修被这话挤兑的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怏怏说道,“你说的对,孤都听你的。”
穆桑榆看着他那垂头耷脑的样子,含笑低声道,“皇上,不是臣妾拿乔,故意刁难皇上。只是上辈子那事……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谁知道是不是哪件事没做好。臣妾真的不想再来一回了,这个孩子,便如皇上所说,必定保住。”
黎谨修听了这一席话,也自觉先前那涎皮涎脸的样子不像话。
是啊,他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能只为了贪图自己那点点欢愉,而置她母子安危于不顾?
黎谨修心头那点不痛快顿时一扫而空,握着她的手,颔首叹道,“你说的对,是孤失态了。”言罢,他抬手,轻轻抚摩着穆桑榆的小腹,“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穆桑榆垂首浅笑,“臣妾算过日子的,满共也就才一个月多一点。能有什么动静呢?”说着,她又轻轻道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一个了……”黎谨修抬头,乌黑深沉的眼眸凝视着她的,替她掠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沉声道,“孤有种感觉,之前那个孩子是走迷路了,如今他终于回家了。”
穆桑榆鼻子有些发酸,不觉双手掩面,晶莹的水滴自指缝间滴落。
鼓弄唇舌挑唆是非
黎谨修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畔莞尔笑道,“傻丫头,大喜的日子,大喜的事,哭什么?待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孤都要亲自教他念书识字、教他练武骑射。咱们的孩子,一定是大周最最杰出的孩子。”
穆桑榆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睛。
阿莫在旁瞧着,连忙自铜盆里拧了一块手巾递过来。
穆桑榆接过,擦了脸,方才展颜笑着,让宫女们去小厨房把预备好的肴馔端来,就放在这明间内炕几上。
体顺堂的小宴,这方算开始。
心爱的女子怀上了自己的骨血,黎谨修自是兴致大发,虽在前头宫宴上已饮了几杯,还是吩咐李德甫去御窖之中取了松花酒来,连喝了十大杯。
穆桑榆有孕,不能饮酒,只以甜汤相陪,笑看着皇帝已有微醺之态,但想着今日佳节,又逢上这等喜事,便也不曾扫兴劝说。
黎谨修吃了一块红焖羊肉,笑道,“孤明儿一早就亲自去向母后报喜,母后盼孙子也盼了许多年了,一定会十分欢喜。”
黎谨修心情极好,与她畅想着孩子出世之后,要教他学这学那,弄这个弄那个,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向穆桑榆笑道,“说孩子呢,豆蔻这丫头如今越发鬼灵精怪了。前儿孤去给母后请安,听母后说起,她正缠人教她骑小马,学射箭。女夫子才开了《大学》,她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本《孙子兵法》,就把《大学》丢一边去了,日日问夫子那上面的事。哪儿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儿!”
穆桑榆听得咋舌,不由说道,“可她才只有五岁,就是交新年,那也才六岁!那兵法所云,她能读得懂么?”
黎谨修莞尔一笑,“孤也如此说,可听母后说起,这丫头在这等事上的悟性倒是极好,一点就通的。她的那位女先生,就是苏夫人,特特来请母后示下,母后便问孤的意思。”
穆桑榆停了杯筷,望着黎谨修,“皇上怎么说?”
黎谨修笑道,“孤说,随她去吧。她既有这样的才干,好好习学一番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只是四书五经,还是要学通学透的,毕竟那上面讲的都是为人处世、格物致知的道理。”话说到此处,他却忽带了几分伤感,“这孩子随她爹,孤的大哥倘或还在,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穆桑榆没有多言,只是向他笑着柔声说道,“皇上,臣妾相信,豆蔻将来长大,一定是个风姿卓绝的奇女子。”黎谨修懂她的意思,惆怅无益,如今好生教养怡亲王这个遗孤,便算是对他在天有灵最大的宽慰了。
他笑了笑,“孤也是这样想的,那些俗人还跟孤说什么,不如多多教导公主德言容功,免得将来择婿为难。哼,孤的女儿,堂堂大周公主,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儿!但就一件,她现下见天和那个小伴读,在寿康宫里胡天胡地,把母后闹的脑仁疼。公主也罢了,孤纵的起她!可柳家的小姑娘也跟着她学,将来柳家不会怪咱们吧?”
穆桑榆这下,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用罢膳,宫女们撤去了残馔,又送了香片漱口,穆桑榆只觉困倦不已,原道是孕中乏力,看了一眼自鸣钟,竟已是四更天了,忙吩咐打热水梳洗了,同黎谨修一道睡下。
隔日再醒来时,已近晌午时分。
穆桑榆自床上坐起,不见黎谨修的影子,心里知晓他是去太和殿受文武百官的元旦朝贺去了,之后还要祭拜先帝,完了才去寿康宫向太皇太后拜年贺岁,整整一日统不得个闲,便也没有多问。
黎谨修不得空闲,她在孕中却清闲的很,随意吃了些奶粥早点,又到明间内看着宫女寻了各样绸缎布匹出来,拿着粉饼描画了,心里寻思着要给孩子做些什么小衣裳。
正商议着,忽听院里一阵脚步杂沓之声,李德甫便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俯身行礼,“给娘娘请安,皇上吩咐奴才送了一口金丝楠木浴盆过来,请娘娘过目。”
穆桑榆有些诧异,“这大年下的,送这个干什么?”
李德甫回道,“皇上说了,是预备着给小殿下洗三用的。”
穆桑榆圆睁了一双杏眼,黎谨修这么亟不可待吗?
正月初一,本是亲朋好友拜年贺岁的日子。
穆长远独自在国公府里,母亲早逝,妹子在宫中,老父前几年四海云游,如今也不知在哪里,他又没娶亲,一个人守着个偌大的国公府孤零零的。
正没意思时,恰巧定安伯送了帖子过来,请他过府赴宴看戏,他便收拾了一番,动身过去了。
到了那边府里,定安伯请他上了花楼,进了一处厢房,铺排了一桌小小酒席,便道,“穆兄请坐,小弟下去见几个客,去去便回。”
穆长远便独个儿在屋中坐着,那屋子正北门窗大开,外头是围栏,再往下就是戏台子。此处居高临下,视觉极好,看的甚是分明。
今日定安伯请的是京中最大的戏班子,演的又是《火烧裴元庆》这等武戏,极合穆长远的胃口。
他看的正自有趣,忽听身后门板吱呀一声响起,又是裙子拖地声响,只当是府里的丫鬟来换茶水,并未回头。
却闻一道娇柔嗓音响起,“穆大哥,别来无恙。”
穆长远微微一怔,回首看去,竟是郑芳初!一见来人,穆长远不由微微一怔,一时竟没有言语。
大年下,郑芳初穿着水红色忍冬葵花大袖衫,杏黄色掐金丝水波纹褶裙,头上梳着堕马髻,簪戴鎏金草虫头面,石榴绒花通草,额心还贴了金箔花钿,打扮的颇有几分艳丽,与往常那娴雅妆扮迥然不同。
见他开门,郑芳初眸中波光晃动,面上微带了几分羞怯,柔声柔气的又道了一声,“穆大哥,我、我听闻你在此间看戏,所以……过来看看你。”
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她只觉柔肠百结,芳心迷乱。
母亲说的不错,穆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穆长远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别处,淡淡说道,“郑姑娘,男女有别,你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落在旁人眼中,坏了你的闺中声誉。”
郑芳初双眸顿时便红了起来,两滴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娇怯怯的说道,“我、我不怕的……穆大哥,你是不想看见我么?那些事不是我做的,都是有心之人嫉恨我能有你这样的好夫婿,所以鼓弄唇舌挑唆是非。”
她眼眸低垂,泫然欲泣,静等着穆长远的宽慰。
毕竟,往常她只要摆出这幅姿态,穆长远便会温柔抚慰,有求必应,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