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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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负的责任
“哦,有喜了,有喜了好啊……”
豆蔻扳着她皇祖母的脖颈,问道,“太皇祖母,什么是有喜?”
“有喜啊,有喜就是……”
正当黎谨修纳闷皇祖母听到这消息为何如此平淡时,却见蒋太皇太后忽的将豆蔻放在了地下,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
黎谨修大为迷惑,忙追了上去,问道,“皇祖母,您这是去哪儿啊?”
蒋太皇太后口中说道,“不成,不成,哀家得过去瞧瞧。榆丫头有喜了,这可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言罢,又回屋中,向藏秀一叠声道,“快,去库里,把哀家之前收着的长命锁取来,还有、还有前儿内务府送来的几匹缎子,报恩寺取来的那几道符儿。”
一语未休,蒋太皇太后搓着两手在屋中地下转来转去,又喜又愁,“仓促之间,也没个预备,还拿些什么好。对对,把如意金稞子装一匣子,还有年前儿哀家得的那串凤口衔珠金步摇、勾子莲景泰蓝手镯也一并带上。”
好在藏秀跟了她大半辈子,耳聪目明,头脑清醒,倒是一一记了下来,笑道,“贵妃娘娘有喜,这倒真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太皇太后娘娘也别太急了,等奴婢一件一件的取来。”
蒋太皇太后将手一拍,“哎呀,还能有哪件!就是赤金麒麟的那件。”话才出口,她微一沉吟,又吩咐,“把金镶玉那串也带上吧。”
蒋太皇太后心头忽然一亮,转身盯着自己儿子,半晌问道,“陛下,你不是大年下的,故意编出个谎话来哄我这老婆子高兴吧?哀家告诉你,你敢拿这种事来玩笑,老娘打折你的腿!”
黎谨修连声叫屈,“孙儿哪儿敢啊!当真是榆儿有孕了,她自己推算的日子,约莫有一个月了。”
蒋太皇太后睨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如此也还罢了。”
却又问道,“怎么是丫头自己推算的日子?不曾找太医看过么?”
黎谨修怔了一下,答道,“还不曾……皇祖母也知道,榆儿自己就是个大夫,她现下又隐匿不出,所以……”
“胡闹!”
蒋太皇太后眉毛一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她虽懂些医理,但这怀孕产子又不是给人治病,她这又是头胎,最最要紧的!眼瞅着就要当爹了,做事怎么还这样倒三不着两的!”
训了孙儿一番,又连连摇头叹息,“不成不成,哀家必须得去瞧瞧,不能任凭你们瞎闹。”
黎谨修凭白挨了一顿骂,多少有点委屈,小声道,“皇祖母您当初还夸口,父皇是在马棚里生下来的……”
还未说完,却见蒋太皇太后瞪着自己,顿时便闭了嘴。
蒋太皇太后在他太阳穴上一戳,“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吃了败仗,哀家跟着你皇祖父在逃亡呢,能一样么!”
豆蔻在底下睁大了眼睛,虽听不太懂大人们说什么有孕有喜,但也知晓大约是有了什么好事,急的围着蒋太皇太后与黎谨修团团转,小嘴里嚷着,“娘有喜了,我要见娘,带我去!”
黎谨修将她抱了起来,莞尔道,“你乖乖的,改日再……”
“陛下,”蒋太皇太后看了豆蔻一眼,微微一笑,“便带了她去吧。”
黎谨修浓眉轻皱,问道,“母后,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惹人起疑?”
蒋太皇太后淡淡言道,“那就任她们起疑。”
在蒋太皇太后连声催促之下,寿康宫人手忙脚乱的终是将她先前吩咐的东西都打点装盒,传齐了仪仗,便同陛下一道起驾往养心殿而去。
穆桑榆正在体顺堂明间内收拾那些针线绸缎,忽见芸香匆匆跑进来,又喘又笑,“娘娘,娘娘……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来看您啦!”
穆桑榆微微一怔,顿时又惊又喜,忙把手里的活计停了,针线筐朝炕里一推,吩咐着,“快预备茶水点心。”
话音才落,就听外头一甜脆童音响了起来,“娘——!”一道红色的身影,宛若一小团火焰从外头直冲进来,扑到她怀里。
穆桑榆摸着她的小脑袋,含笑道,“小丫头,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听皇祖母的话?”
豆蔻仰起白净的小脸,笑的像年画娃娃一般可爱,乌溜溜的眼睛里却含了一泡泪,用力点着头,“有,豆蔻很乖的,从不惹皇祖母生气。”
“皇祖母和藏秀嬷嬷对豆蔻都很好,就是……就是我很想娘……”
穆桑榆鼻子也微微泛酸,“娘也很想豆蔻啊……”
但眼下,她们都还需要忍耐。
母女两个说着话,就听一爽朗笑声响起,蒋太皇太后与黎谨修迈步入门。
穆桑榆忙拉着豆蔻的手起身,就迎了上去,方想行礼,便被蒋太皇太后拦了。
蒋太皇太后满面堆欢,“你现下是双身子,就免了这些俗套了。”说着,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意更浓,“瞧这红润的小脸儿,身上也比先丰腴了些。好,好,看来你在这儿过得不错,哀家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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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谨修在旁小声嘀咕着,“母后您这话说的,好似朕会苛待榆儿似的。”
蒋太皇太后全不理他,只同穆桑榆挽着手在炕上坐了,笑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信儿可准么?”又问了些近来身子有何不便等语。
当着一屋子的人,穆桑榆略有些害羞,低声一点点讲了,又说了月信停滞,晨起泛酸恶心,身子乏力等事,便道,“不是蓄意欺瞒太皇太后娘娘,只是时日太短了,臣妾也拿不准。直到这两日,脉象稳了,臣妾才敢告诉陛下。”
蒋太皇太后听在耳中,颔首笑道,“不错,当初哀家怀怡亲王同陛下时,也都是这般。丫头,你别怪哀家仔细,你这毕竟是头胎。陛下适才过来跟哀家报信儿时,哀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年……七年了啊……”
穆桑榆垂首浅笑着,心头却一阵阵的紧缩。
蒋太皇太后瞧着她,一时竟欢喜的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吩咐藏秀把携带来的礼物都拿了出来,顿时便在炕上摊满了。
长命锁、如意金稞子、布匹、金镯子,竟还有几道符儿,直瞧的穆桑榆眼花缭乱。
这里面,必有些说头。她捡起那串长命锁,微笑道,“这串锁子,样式倒是少见的。”
蒋太皇太后向她淡淡一笑,“这是哀家当初生陛下时,先帝吩咐内务府打造的。陛下戴着它,一直平安健康的长到了十二岁才取了下来。哀家便藏在了箱子底儿,想着日后给小孙孙也挂上。如今你可算见了喜,就给你拿来了。”
穆桑榆赫然想起,上辈子蒋太皇太后曾派人托话给她,“还有更好的,等孩子生下来再拿过来。”
原来,指的便是这件物事。
她将那锁紧握在手中,向蒋太皇太后轻轻说道,“太皇太后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平安诞下这个孩子,好生教养他长大。”
蒋太皇太后微笑颔首,黎谨修却将一手放在了她肩上。
穆桑榆回头,两人相视一笑,唯有他们自己方才知晓这话中的深意。
穆桑榆又看旁的礼物,藏秀一件件讲给她,她听着便觉不对,那些绸缎布匹上的花样,不是宝象便是葫芦,竟全是给孩子用的,其中更夹着几道催生符。
这催生符往往是妇人怀胎已满,为求孩子快些平安降生,从寺庙请来的。
她怎么才有孕息,太皇太后娘娘顷刻间便拿来了?
还有那些布匹绸缎,太皇太后娘娘平日里收这些做什么……
藏秀说道,“贵妃娘娘,这几道催生符,都是历年来太皇太后娘娘从报恩寺里求来的。娘娘说,虽则眼下用不上,但有这么个物件儿在,总是个盼着孩子的好意头。还有那些绸缎布匹,也是一样的意思。连年的收,也就越积越多了。如今娘娘终于有喜,于是便都娘娘送来了。”这些事,蒋太皇太后平日里可是一点儿没向她透露过啊……
穆桑榆看着蒋太皇太后,有些哽咽着道,“太皇太后娘娘……”
蒋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笑道,“行啦,别弄这些虚的,也不值当什么。你可休哭,孕里哭对孩子的眼睛不好。”
穆桑榆揉了揉眼睛,便又笑了。
直到午膳散去,蒋太皇太后又喝了一盅茶,方才带了豆蔻起驾回寿康宫
掌灯时分,翊坤宫中。
正值年节,皇城各处张灯结彩,张贴窗花宝联,一派吉祥如意的喜气。后宫那些嫔妃们,向太皇太后陛下朝贺新年之后,有那相熟的也三三两两约着会茶闲话。
唯独这翊坤宫,门庭冷落,便是连那宫门口才贴起来的春联,也蒙上了一层萧条的阴霾。
“娘娘,这是御膳房送来的野鸭子肉粥,您尝尝?”
她只顾低头拨弄着手炉子里的灰,全不瞧春晴一眼。
她大闹夜宴,被陛下亲口撵了出去,甚而连鞋也掉了一只,便是陛下尚未责罚,也已是奇耻大辱。
如今陛下已不再专宠穆贵妃,该当抓住时机云云。
一封信,直弄的她心烦意乱。
父亲这信写的还真是轻巧,也不瞧瞧她如今在宫里是个什么处境!
黎谨修的确不再专宠穆桑榆,可又钻出来一个体顺堂的新宠,照旧不看旁人一眼。
再则,便是强行把梁春容弄进宫,侥幸得了宠,那她岂不是越发连个站的地方都没了!
梁本务信上还说,他不在意什么嫡出庶出,只要能顶着梁家的姓氏,诞下皇储,为梁氏挣来凤冠便可,旁的他一概不放在心上。
梁成碧看到这几行字时,只觉着两手发颤,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
这是她的父亲,是她的亲爹!
尽管入宫之前,梁成碧心中早已明白,这是世家的女儿肩负的责任,然则看着父亲亲笔写下的这些凉薄词句,她依旧心寒不已。
“娘娘!”看着梁成碧不为所动,春晴禁不住又劝了一句。
“拿走!”
梁成碧有些不耐烦,索性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春晴无奈,只得又端着那碗肉粥下去。
才走到门上,忽见云筱柔走来。
她忙屈身行礼,又向里面传报,“娘娘,云常在来了。”
春晴便向云筱柔微笑,“云常在只管进去吧,没别人。”
云筱柔先不动身,看了一眼她手中托盘,微微一笑,“这是被娘娘退出来了?”
春晴便叹了口气,“可不是怎的,娘娘一整日都不肯吃东西了。如此下去,可怎生是好!林常在待会儿见了娘娘,可要好生劝劝。”
云筱柔唇角一勾,迈步进门。
走到屋中,果然见梁成碧少气没力的歪在罗汉床上。
地下,竟摆着两口火盆,铜丝网罩下头,炭火烧的正旺。
云筱柔看在眼中,先行了礼,“臣妾见过娘娘,给娘娘拜年了,祝娘娘新年大吉,事事如意。”梁成碧口中说着,胡乱叫起,又吩咐她坐。
云筱柔道了谢,斜着身子浅浅的坐了,先不说别的,但指着地上的火盆起了话端,“宫里各处都烧着地龙,娘娘这屋里竟还摆着两个火盆,也当真是怕冷。臣妾才进来,就出了一身汗了。娘娘可仔细这屋子太燥了,人要上火的,怪道娘娘今儿脾气这样大了。”说着,便笑了几声。
她笑了一声,“什么事这样欢喜,值得你这般打扮!”说着,又扫了一眼云筱柔头上,随口道了一句,“这白玉钗子倒是好看,一向没见你戴过。”
云筱柔心头微紧,抬手摸了摸那钗子,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娘娘说笑了,臣妾能有什么好物件儿?这还是进宫之前,臣妾从母家带来的,只是一向没个机会戴出来。如今赶着过年,便戴了,也算添添新意。”
那枚白玉镂雕喜鹊登枝发钗,是慎亲王黎肃托人捎给她的,算是嘉奖她前头差事办的好。
她为慎亲王奔波忙碌了一场,将来他登上帝位,自己便是头一份的功劳,不怕他不给自己一个高位。
待消停两年,她再生下个皇子,更不愁凤冠不落在自己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