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孤失察了

书名: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字数:3902 更新时间:2024-11-08 22:10:58

言至此处,她方又望向阿莫,“不独芸香,你也是一般。你们只消记得,你们都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无论将来走到何处,长春宫的门总是为你们敞着。”

到此动情之处,穆桑榆话锋却忽的一转,道了一句,“但只一件,女子终身,莫要轻许他人,终须寻个良配方是一世之靠。若非如此,一朝踏错,那便是终身之憾。旁的倒也罢了,那人心里须得有你,方才有些意思。”

但听穆桑榆又道,“本宫晓得,你适才提那茉莉花膏的意思,无非是叫本宫顾念着些那人的情分,将他留在宫中当差。不是本宫不肯成全你,但一则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性情阴鸷,并非佳偶;二来,那人家中已为他定下一门亲事……”

说着,她向阿莫看了一眼。

阿莫会意,转身走至一旁的兽首鎏金小橱前,开了柜门,自里面端出一方八宝攒心大红锦盒,送到了皇后跟前。

穆桑榆微微颔首,阿莫便开了盒盖,盒内赫然现出一方绣着如意同心结的锦帕。

乍见此物,芸香面上微微一红,但转瞬又苍白起来。

穆桑榆看她这般模样,心道这话也差不离说透了,余下的事倒也不必多提,便浅笑着温言道,“昨儿就是你上夜,今儿又跟着本宫去了养心殿、御花园,这会子想必乏的狠了,不必再在这里立规矩啦,今儿就回去写着吧,明儿一早再来。”

芸香讪讪应了,福了福身子,垂着脸扭身出门而去。

阿莫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惊诧不已,微微咋舌,“娘娘,芸香这莫不是与什么人……有了首尾?”

她便晓得里面多半是些不能言说的物件儿了,娘娘既不肯提,她便只当心保管着,从不曾私下打开瞧上一眼,只是没曾想到,那里面盛放的竟然是芸香的手帕子!穆桑榆不语,半晌才喟叹道,“宫女内侍私相授受,按宫规当入慎刑司服劳役。虽如此说,但宫中每每出了这样的事,无不是各宫的主子们一力遮盖,撮合成对儿也就是了。然则,非是本宫不解风情,定要秉公处置,只是那人心中当真无她也还是末则,更要紧的是,本宫封后未久,前朝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长春宫,岂敢有半分差池!”

阿莫笑道,“娘娘这话说的,太皇太后、陛下那般疼爱娘娘,还怕那些个闲言狗碎的?”穆桑榆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这话糊涂,往后再莫叫本宫听见。”

一句话,斥的阿莫讪讪的闭口不言,她方又轻轻叹息,“芸香也是宫中老人了,不是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忌讳,近来言行更见老成持重,熟料她竟然能做下这等事来。可见,情之一字,误人不浅。”

阿莫在旁听着,禁不住轻轻问了一句,“娘娘,恕奴婢多言,那个……人是谁?”

穆桑榆倒是未想瞒她,开口道,“是夏侯御医的亲传弟子,路玄明。”

阿莫微微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道,“若奴婢未记错,可是那个给错了药,累的那林燕容浑身红肿不已,他自家也被慎刑司打了板子的小医官?”

穆桑榆笑了笑,“你倒记得分明,确实是他。”

她的心中早已住进了一个黎谨修,又岂能容得下第二个人?

更有,她如今已是周皇后,是旁人之妻,身份世情都容不得这等事发生。

若非探查陈年旧事,她竟不知,夏侯宇竟然对她抱持着那般复杂深邃的思绪。穆桑榆隐约明白了,前世夏侯宇对己那份莫名的恨意到底来自何处。

他执念之深,当真令人战栗。

与其让夏侯宇留在这宫廷之中,抱着些虚无缥缈的企盼,作茧自缚,画地为牢,还不如将他放逐江湖。

多见一面,便多一分思念,多一分磨折。

此生不见,才是上上之选。

斩断过往,方有新生。

自从收得母家书信,她便存此念,芸香一事只是加速了她的抉择。

若再拖泥带水下去,二人之间的牵扯怕是越发多了,自是要快刀斩乱麻。

路玄明家中亲事,并非她虚言诳语,乃是实情。

除却以上种种避忌,她也属实不愿从小便服侍自己的爱婢也尝一遭错爱之苦。

正当主仆两个各怀心思,默默无言之时,却听廊下传来一声,“什么情之一字,误人不浅?”这一声落地,主仆两个各自一震。

阿莫急忙扭身,疾步匆匆走到门上,屈身下拜,“奴婢叩见陛下!”

穆桑榆眼眸微垂,将身子向后倚着一方掐金丝莲花荷叶湖蓝色鹅羽软枕,一扫面上适才那落寞寡欢之色,朱唇浅勾,意态慵懒。

她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但听门外脚步声响,一道昂藏的身影大步走进门来。

穆桑榆头也没抬,扬起纤巧的小手,自绣筐中拾起一只绣花绷子,细细端详着,随口道,“到底还是玉心的针黹精巧,瞧这小老虎花样儿描的,活灵活现的。针工局聘了那么多苏州绣娘,送来的花样子没一个及得上玉心的。”

众人朝她手中的绣花绷子望去,那是一只绣了一半的孩童裹肚,错综复杂的针线之下,隐约可见粉块绘好的小老虎。那小老虎倒并非民间宫中常见的样式——一条弯弯曲曲的葫芦藤,藤上吊着一只青翠欲滴的宝葫芦,下头一只圆圆胖胖、黄褐相间的小老虎正踮起脚来,试图拨弄那藤上的葫芦。其憨态可掬,描绘精美,寓意吉祥,足见绘制之人所用心血。

白贵人女红精湛,宫中那是人尽皆知。

然而,皇后娘娘的绣工,却着实是有些……不忍直视。

横七竖八的针线之下,原本精巧的花样子已被遮盖了大半,一团团的黄褐色丝线,勉强能认出半拉老虎身子。

阿莫眼角余光晲了一眼,又急忙垂下了眼眸。

自家主子这拿不出手的针线啊……

她和芸香都曾力劝娘娘,不如将这绣活交给针线上的宫女。倘或信不过外人,便交给她二人。

然而,娘娘却说,这自己孩儿身上的衣裳定要自己亲手缝制,方才是为娘的心意,偏不让旁人插手,她们也就只好干瞪眼看着。

非但如此,娘娘还常说要精益求精,屡屡令周遭人品鉴。

白贵人如今是宫中的大忙人,皇后身怀有孕,各处都指着她,随意寻个由头便躲灾去了

那些到不得主子跟前的宫人也还罢了,却只苦了芸香、阿莫两个,既要顾虑着娘娘的身子,恐一时说错了言辞,惹得娘娘心头不快,于龙胎不利;又不能一昧闭着眼睛的阿谀奉承,娘娘精明,措辞略浮夸些便能听出端倪,倘或当场发作出来,这气儿顺了,倒也罢了。

芸香、阿莫两个日日搜肠刮肚,字斟句酌,甚而夜间入睡还时常念念有词,以至那服侍她们的小宫女甚而以为两位姑姑被鬼缠上了。

小小一个绣品,如今竟关系着皇后娘娘的凤体及大周未来储君的安泰,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此刻,娘娘又提此事,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应对?

众人屏息凝神,但见大周天子黎谨修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行至皇后身侧。

“白贵人的女红,自是不在话下。”

黎谨修一掀衣摆,挨着穆桑榆坐了下来,长臂舒展,搂住了皇后的腰肢。四月有余的身孕,原本玲珑纤细的身段已日渐丰盈,却倒愈发显得娇软柔腻。

穆桑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乖觉着任他抱了。

娇柔的身躯甫一入怀,黎谨修便觉一段馨香扑面而来,幽甜绵长,中人欲醉。

黎谨修心头一漾,便在妻子雪腻的面颊上轻啄了一口,“这香好,你今儿换了熏衣香么?”

穆桑榆浅笑不语,只把玩着手中的绣花绷子,片刻方懒懒说道,“陛下近来政务繁忙,有日子不踏进长春宫的门槛了,自是什么都不晓得。”黎谨修一怔,不知妻子此言何意。他微微垂首,正对上穆桑榆的眼眸。

黑白分明的眸子,碧青的眼珠,如一汪秋水,带着几分似有如无的笑意,映着他的影子。

眼前绝色,动人心魄,然而身为她正头夫君的黎谨修,心头却浮起了一抹不安。

榆儿如今学坏了,她心中恼他时,一改往日那大发脾气的做派,仗着自己是个双身子,他不敢当真将她如何,恣意撩拨挑逗,待将他的邪火勾起来之后,又把他丢在一边,连手都不许再拉一下,倒逼的黎谨修这个堂堂大周天子,空有三宫六院,佳丽如云,这等床笫之事竟要靠冲冷水苦熬。

黎谨修屡屡想起此事,只觉憋屈窝囊,恨得牙根发痒,待要将她就地正法,又顾惜着她的身子,去软磨硬泡,她便纤手一扬,令人把全后宫的绿头牌端上前来,任君挑选,把黎谨修弄的半点脾气也没了。

当下,黎谨修浓眉微扬,薄唇轻扯,陪了个笑脸,“榆儿,近来朝中事情繁多,几桩大案赶着要结,孤抽不开身来陪你,冷落了你,孤心里都知道。待这阵子忙过去了,孤必定好生陪陪你。”说着,又要去拉穆桑榆的手。

穆桑榆藕臂微抬,玉瓷般白净细腻的小手在那宽阔的胸膛上轻轻一点,推了他一把。

这力道虽轻,但黎谨修猝不及防,竟栽了个仰倒。

他抬头望去,但见榆儿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朱唇浅浅一弯,“陛下这话说的,倒似是臣妾不懂事,不顾家国大事,定要缠着陛下。”

她含娇带嗔,秋波流转,榆然浅笑的模样,搔的黎谨修心头瘙痒不已,急忙坐了起来,撵了上去,重又环着妻子的腰肢。

“榆儿可是这天下最最贤良的女人,是大周第一贤后,谁敢说榆儿不懂事,孤必定严惩不贷!”

穆桑榆继而笑道,“如此这般,岂不是坐实了臣妾狐媚惑主的罪名?陛下,这是坑杀臣妾呢?”

笑了笑,又道,“臣妾晓得,自从臣妾有孕以来,这体态渐丰,姿容丑陋,自知不配侍奉君王。陛下瞧不得臣妾这丑样子,懒得再进长春宫的大门,都是情理之中。再则,陛下日理万机的,香料小事,自然不会被陛下放在心上。”

前世今生,七栽夫妻,久历深宫生涯,如何拿捏黎谨修的脾气,这皇后又是个如何做法,她已然明白了。

果不其然,黎谨修当即听出了她这弦外之音,四下打量一番,立时明白过来,忙忙的陪起了不是,“莫怪榆儿生气,倒是孤失察了。榆儿孕中闻着那些异味怕是不适,花房有新培育好的玉簪花,色白味清,闻着倒是清爽。眼下不是玉簪开花的时候,花房拢共也就培育了六盆,孤吩咐他们都送到长春宫来。”

穆桑榆尚未搭言,一旁芸香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的皇后嗔了她一眼,“陛下跟前,规矩都浑忘了!”

芸香跪下赔罪,口中却道,“奴婢失礼,望陛下恕罪。只是奴婢想起来,前儿太皇太后娘娘已然吩咐花房,将那六盆玉簪花送到长春宫来了。”

这言下之意,讨好咱们娘娘,陛下您还是慢了一步。

黎谨修果然窘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