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安陵容从未经历此事，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想尽力去安慰皇帝，可谁知一出口就颤抖了起来。

皇帝额头大汗淋漓。脸上一脸疲态。

朕老了？

此三字险些脱口。

“小夏子！”

外头值守的小夏子和绘春面面相觑。

时辰不对。

小夏子扣了扣窗户示意他在。

皇帝大喝。

“朕饿了。叫御膳房预备宵夜。”

皇帝这个时辰要宵夜自然不是要的普通东西。小夏子不敢说请太医过来的话，忙不迭亲自去御膳房要夜宵。

十数样吃食里夹杂了参汤，鹿茸之类的大补汤品。

“小李子说，皇上用了汤不到一刻钟养心殿便熄灯了。”

年世兰此刻正躺在榻上由景泰用小玉锤按摩腿部。

一刻钟，那皇帝还是不成事儿。卫临倒是个本事的。他用的药十全大补汤也一时三刻起不得作用。

“明日一早起安胎药照例要卫临送去。她必然是要喝的。”

年世兰只要一想到安陵容遇见了这般糟心事却一字不敢提就高兴。

“一定要当皇上的面送去。”

这样才将二人都羞辱了。

“奴婢再说一个娘娘一定高兴的事儿，太后给延庆殿送了一只山参过去。”

年世兰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

太后消息灵通。必然是知道了皇帝不行的消息，送山参给端皇贵妃，好手段。

“养心殿的消息再不许往外透一点，尤其不能叫端皇贵妃知道。”

“太后已经嘱咐了。延庆殿的山参是给温宜公主补身子用的。温宜公主亲去谢过了太后。端皇贵妃近来因温宜公主与太后缓和了不少。”

景泰的回答叫年世兰确定了太后的心思。年世兰很是期待温宜的表现。

翌日。

天色未明。敬事房的小太监端了坐胎药来。

“绘春姑娘。照着规矩给安嫔送的。”

小夏子忙着给皇帝预备早膳，独绘春一个在跟前。小太监贴着绘春又道：

“皇后娘娘叫您瞧着安嫔用了。”

绘春神色为难接过汤药。

安陵容与皇帝昨夜那般要她送汤药进去，可皇后一心要安陵容有个孩子的心思，绘春低着头捧了药进去。

“娘娘……”

绘春不敢抬头看皇帝和安陵容。

跪在地上替皇帝整理衣衫的安陵容扫了一眼坐胎药不知喝还是不喝。

皇帝长吁一口气。

“好好喝了，早日给朕再添一个阿哥。”

安陵容忐忑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

皇帝全程盯着安陵容，确定她喝干净了汤药，心里才松一口气。

“你去吧。”

皇帝挥手示意安陵容下去。

安陵容担忧这一去皇帝还会见她吗？

早膳都备好了皇帝不和她用，昨夜二人各自一个被窝里睡的。

皇帝难堪她也难堪。

安陵容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精气只余口中苦涩。

安陵容才到养心殿门口见到了等在外头的年世兰，当即挺直了脊背不叫年世兰看出她的失意。

“恭喜安嫔。”

安陵容张不开口说任何话，旁人都以为她得了皇帝欢喜。

“祺妃娘娘，皇上说娘娘既然要商议太后的嘱托便和皇上边用早膳边说。”

小夏子当着安陵容的面请了年世兰进去。小夏子都不敢看安陵容他怕他眼里露出同情来。

年世兰坐定。

膳桌上预备了鹿筋冬笋三鲜鸡热锅， 烧鸭丝咸肉野鸡瓜一碟， 白玉糕一碟，南小菜一碟，糟两样小菜及老腌菜，腊八粥配饽饽

看起来都是胃口不错的菜，年世兰食指大动吃的舒坦，皇帝没什么胃口，扒拉着一碗粥。

“太后心疼皇后娘娘 ，若皇后娘娘身子康健，也能添一个嫡子，可奈何娘娘自己都失了信心。

臣妾为娘娘不满，好在太后疼惜，皇后娘娘跟前得一个公主也能慰藉皇后娘娘的心。

太后叫臣妾替皇后娘娘挑选。臣妾心里不知如何。需请示皇上。”

年世兰往皇帝的菜碟添了一筷子老腌菜，皇帝送入口中，咀嚼着。

“太后的心思朕也想过，皇后膝下寂寞。便养一个公主，太后挑你自然是因你知晓皇后心意。你且挑便是了。”

太后的意思皇帝明白。太后是怕皇帝的孩子越来越少，给皇后养个孩子分散皇后的注意力，不是不可。

至于要年世兰挑选，那是因为太后知道年世兰唯皇后马首是瞻，最后公主怎么挑选还是皇后的意思。年世兰就是个走过场。

皇帝为难的是自己的身子也不好了。宜修不能生，他这个皇帝也要不能生了？

年世兰不理会皇帝的难过，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故意的。就是戳皇帝的痛处。年世兰美滋滋吃着早膳。

眼瞅着吃完了，温宜过来了。

“皇祖母给儿臣送了山参调养身子，儿臣不能独食，皇祖母疼儿臣，儿臣和额娘疼皇阿玛。儿臣与额娘将山参送来给皇阿玛，希望皇阿玛身子康健。”

温宜好孝心。句句都拉扯着端皇贵妃，生怕皇帝听不出来这是端皇贵妃的关心，是端皇贵妃怕皇帝操劳了。

皇帝耳根红了。

端皇贵妃误打误撞又戳了他的痛处。端皇贵妃好心送太后赏赐的山参，可皇帝昨夜才叫山参伤了心。

温宜的面子自然是不能不顾及。皇帝笑着收下了山参。

“小夏子。”

皇帝给小夏子使了 一个眼色，小夏子心领神会。悄摸嘱咐人将山参做成汤，叫午膳时送来养心殿。

午膳时分。

“皇上叫本宫过去？”

安陵容回了承乾宫正想皇帝大约许久不见自己如何完成皇后的交代。不想小夏子过来了。

“皇上心里记挂娘娘，早膳时祺妃娘娘是有要紧事儿，皇上说原该叫娘娘用早膳的。”

安陵容心里含了几分感动。匆匆换了衣衫过来。

可在瞧见一桌子午膳时，红了脸。

桌上足有几样大为滋补的菜肴，还有一盏参汤。安陵容隐约知道皇帝是何意。心里添了恐惧。

皇帝若是好了，也便罢了。若是不好，她要如何与皇帝相处。

“安嫔用了午膳，一刻钟后出了养心殿。红着脸出来的。”

年世兰想皇帝好歹忍耐到晚上，可谁知皇帝午后就叫了安陵容去。不过一想事关皇帝颜面，皇帝着急也是应该。好在卫临的药短时间都不得解。且让皇帝慢慢折腾去。

收拾妥当来景仁宫。她要和皇后告状。

“她昨夜痴缠了皇上一晚上，午后又去了养心殿。皇后娘娘也管一管。”

皇后也没料想皇帝如此宠幸安陵容。御膳房又得皇帝旨意隐瞒了皇帝用的吃食，皇后也只能想到皇帝喜爱安陵容。

皇后不喜，可为了能让安陵容再得一个孩子， 忍了下来。

“皇上疼爱她，也疼爱你，早膳和你一道吃的。皇上连选公主的事情都交给你了，还不疼你。”

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年世兰要替她选公主上。她是要掌握这次机会的。

“公主自然是娘娘喜欢什么臣妾喜欢什么。”

年世兰欲要和皇后继续说选公主的事情， 剪秋来报。

“卫临跟前小马子叫贞嫔打死了，说是给贞嫔熬药的时候药里落了杂物。”

一个小太监死了，皇后毫不在意，让剪秋看着处理了就是。

年世兰有一瞬心不在焉。

卫临下手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