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十指连心痛不当

牟彪前头一直未说话，只是拿一只脚踩在凳面上，一面喝酒一面吃花生米儿，这厢正扔了一个进嘴里，斜眼看那顾三儿，

“你小子的胆子倒是真大，这买卖可是掉脑袋的，你小子是想拉我们下水，陪着你一起上刑场？”

顾三儿闻言忙陪笑道，

“八哥说的甚么话！”

顾三儿年纪比牟彪还大好几岁，可这一声“八哥”叫起来，那是相当的顺口！

“八哥，兄弟乃是诚心觉着哥哥们是有本事的，这银子只得哥哥们才能有本事吃下来，若是换了旁人……便是借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碰这个……”

说到这处叹了一口气，给三人重又满上酒，说道，

“三位哥哥也不瞒你们说，我是甚么样儿，哥哥们也知晓的，我在家里就是个吃闲饭的，虽说衣食无忧，可家里没一个把我当正经人，我排行在三，前头两个哥哥都十分的能干，我那亲老子连正眼都不想瞧我一眼……”

说到这处苦笑一声道，

“我也不怕哥哥们笑话，我那老子正经叫了我去书房里说话，是前头那一回同八哥不打不相识，听说了八哥的身份，我老子才正经叫我说了几句话……”

他这么一说，其余二人脸上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都是大家里出来的儿子，他们这样的资质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不上不下的，有人珠宝在前，自小拿他们做着比较，这滋味他们都知晓！

又听顾三儿道，

“我不是个爱读书的，也练不了武，这文不成武不就，还没那闲心坐下来正经打理庶务，我就喜欢与人交际，同五湖四海的人交朋友，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兄弟我这辈子就这性子，改不了了……”

说到这处举杯敬了三人，三人都举杯一口饮尽，顾三儿又道，

“可兄弟也不是那没志气的人，只是不想走我老子给指的路子，花天酒地怎么了，花天酒地我也能挣银子，不瞒哥哥们说，我悄悄儿也是拿了些海外来的货卖，只没那本事做大，只能小打小闹，给自己的女人们赚些脂粉钱，兄弟我知晓……锦衣卫的耳目遍天下，这官面上也好，黑道上也罢，那都是有门路的，只要三位哥哥肯加入，赚银子就跟那下雨天端了盆儿去接一般的容易……”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来，放到桌上一打开，现出里头拳头大的一颗红宝石来，

“这样的东西，我那兄弟那里都是使箱子一箱箱装的……”

又从领口扯出一个链子来，上头硕大的绿宝石做的吊坠，这东西制作工艺不怎么样，可那绿宝石水头十足，拿在手里轻轻那么一转，里头跟有一汪湖水要溢出来似的，

“就这样的成色，在我兄弟那里已经算最差的了，我这也是怕拿出来，家里问起不好交待，只能藏着……”

顾三儿说罢满怀期待的瞧向牟彪，

“八哥，这可是银子啊，哗哗流的银子啊，只要您愿意……能让家里的婆娘儿子睡银子堆里！”

牟彪当时自然没有一口答应，哈哈一笑，插科打诨了几句，就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不过他是真心动了，回来抱着四莲道，

“我那一箱子东西你也是见过的，那么些好东西，外头的人双手捧着求我们开海禁，要同我们交换，只可惜朝堂上那帮子脑子装了石头的老头儿，一个个抱着祖宗成法不肯撒手，大好的机会不知把握，他们不敢，我却敢……我们不是说过么，以后有了机会，便出海去瞧瞧外头的世界！”

四莲默然半晌问他，

“这生意……比锦衣卫的差事都要凶险……”

牟彪点头，

“我知晓，一来是想做生意多赚些银子，二来我也是在预备退路，提前打通关卡，若是有那么一日，京城当真呆不得了，我们就走……”

“走？”

四莲闻言眸光闪动，

“去哪儿？”

牟彪笑道，

“去外头瞧瞧世界，去顾三儿说的那些地方，佛郎机、波斯、渤泥、天竺、吕宋、淡马锡、爪哇……把那些地儿都逛个遍，我们再回来就是……你说好不好？”

四莲闻言低头良久，半晌抬头重重的点头，

“好……”

她咬唇，

“啸林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这辈子我都跟着你！”

牟彪一笑，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好……这辈子，我们都在一起，便是死……老子也让儿子把我们烧成灰儿，拌一拌，混在一处谁也分不开我们去！”

二人紧紧依偎在一处，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过只静了片刻，四莲笑着捶他胸口道，

“说的那般骇人，谁要同你变成灰还要拌在一处！”

还让儿子来拌，他也不怕把自己儿子给吓着！

牟彪嘿嘿笑，

“我不管，老子就要他这么做，要是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的万贯家财一毛都不给他，让他到外头讨口去！”

四莲闻言又捶了他一拳头，摊上你这么个爹，我那未谋面的儿子也是倒霉！

二人打闹着，外头黄莺的声音响了起来，

“爷……热水来了！”

牟彪嗯了一声，放开四莲，冲她挤眼道，

“自己去床上等着我！”

四莲白了他一眼，还是红着小脸进去了，牟彪才扬声道，

“进来吧！”

外头两个婆子抬了水送入净房中，牟彪脱了衣裳便要进去，突然似有所感，猛然一回头，只见俏脸儿绯红的黄莺立在那处，见他回头，忙低下头羞怯怯道，

“爷……可要奴婢伺候沐浴？”

牟彪眉头一皱，

“你来这院子多久了，不知晓我沐浴时不要人伺候么？”

黄莺咬着唇，顿了几息大着胆子抬起头，

“爷，让奴婢伺候您吧！”

小美人儿双目含情，贝齿咬得红唇发白，两颊绯红，衬得单凤眼儿越发灿若星晨，那细柳条的腰身柔弱的似一捏就要断一般，立在那处脉脉含情的看着他，牟彪却是似笑非笑的与她四目相对……

之后目光落在那交握在一处的纤纤十指上头，白皙细长的手指还有那露在袖外的一对手腕上，那里还有一对翠玉的镯子，牟彪心里暗叹，

“四莲还是心太软了！”

把这丫头养得跟大家里的小姐一般，倒是把心给养大了，这样的丫头，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想当初有个丫头想爬亲爹的床，被刘氏逮住了，拉到院子里当众扒了裤子打板子，打得那丫头是惨嚎连连，白生生的翘屁股，打成了一滩烂肉，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不敢看，只牟彪立在那处从头看到了尾，

还……津津有味儿！

你当这府里为何人人都怕八爷？

因为八爷从小就没那怜香惜玉的心！

所以……当黄莺大着胆子过来，伸手抚向男主人线条分明的胸膛时，她的手被抓住了，

“爷……”

她自进了这院子，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的一心一意的宠爱着自己的女人，眼睁睁瞧着他在外头嚣张跋扈，连自己亲哥都打，可进了这屋子，他就收起了浑身的霸道与蛮横，就是那么的柔情蜜意，那般的甜言蜜语，一往情深！

可那女人怎么配，她出身低，生得也就普通，她到底是下了甚么药，让爷这么死心塌地的对她！

她可以，我也可以，论出身，我与她相同，论相貌，便是十个她都比不上我，我为甚么不可以得到这男人全心全意的宠爱！

黄莺的小脸儿更红了，低头屏息等着男人下头势如猛虎的一步……

半晌见男人久久没有动静，抬头却是瞧进了那双黑漆漆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啊……”

手指上传来的彻骨剧痛，让她花容失色，惊叫出声，却是只一个啊字刚出口就被捂住了嘴，耳边是男人冷冷的声音，

“你要是吵到了夫人，我就把你的手指头、脚趾头全掰断了，扔到外头大街上去！”

“唔……”

黄莺痛苦的挣扎，却被牟彪一手捂了嘴，从后头勾了脖子，给拖到了外头，汪妈妈与几个丫头正在外间说话，见牟彪赤着半个身子出来，不由都惊得站了起来，牟彪目光冷冷道，

“汪妈妈，把她弄下去，别让她乱叫乱嚷惊动了夫人！”

“是！”

汪妈妈应声过来，在黄莺身上点了几处，牟彪全是松开了手，看着她张着嘴发不出声儿来，旋即屋子里的众人就听得咔嚓咔嚓几声，就见得黄莺的身子挺了挺，双眼瞪得似乎要凸出眼眶了，牟彪一甩手将人扔给了汪妈妈，几个丫头就看见黄莺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落进了汪妈妈的手里，她的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五根手指头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八爷，把黄莺的手指头给掰断了！”

几个丫头惊得目瞪口呆，立在那处都不知如何动作了，只有汪妈妈神色如常，接过人就往外头走去，众人看着黄莺的身子不停的抽搐着，豆大的汗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身子却是软得如一瘫泥一般，牟彪扫一眼面如土色的几个丫头，吩咐一声道，

“里头的水凉了，让他们再烧热水！”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