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了一掌，段雄飞退后两步，那人也退后两步，二人隔着桌面相望，

“牟龙！”

段雄飞大惊，

“你……你不是走了么？”

话一说完立时便闭口不言了，这还用问么，牟彪的婆娘在此，牟龙要护着他主子，自然不会离开的，而前头牟龙离开通州不过是虚晃一枪，做出样子来哄他罢了！

想到这处，段雄飞再不多言，再次欺身而上就要同牟龙动手，牟龙却是冲他摆了摆手笑道，

“段大人慢来，你……不觉着身上发软，四肢无力么？”

段雄飞闻言脸色大变，试着提了提气，果然发现自己丹田之中提不出一丝劲气来，

“你下毒！”

牟龙一笑，

“行走江湖总还是要有些东西防身的，这也不是毒，不过就是一些软筋散，若是毒的话，说不得段大人已经吃出来了，还有这不是我下的，是汪妈妈下的……”

段雄飞立时想到了四莲端来的那碗面，他初见这牟家的少夫人，一时惊诧之下竟是少了防备，没想到却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不对……他们应当是早算好了自己的反应，一早就挖好了坑让自己跳的！

段雄飞此时心里懊恼的恨不能以头抢地了，面上却是冷哼一声道，

“不过区区一点儿软筋散，能奈我何，外头可是有我上百号的兄弟呢，只要我一声令下……”

牟龙笑眯眯道，

“大人尽可张嘴叫人，我们等着就是！”

他说话间，汪妈妈已经拍了拍手上没有的灰尘，缓步走到了段雄飞的身边，汪妈妈这样的高手气场全开，段雄飞立时便觉着压迫感袭身而来，当下身子一就是僵，汪妈妈冷冷道，

“小子，你信不信，你还没叫出声，老婆子这一掌就已经打在你后背上了！”

他信！他怎么不信？

段雄飞自己也是高手，如何不知全力一击可以将人五脏六腑都震碎，外头还瞧不出来一点儿伤！

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慌乱沉声问道，

“你们想要怎么样？”

接话的是顾三，

“大人，我们早说了嘛，只要平安回京城，一切都好商量！”

段雄飞听了脸上肌肉一阵抽动，

“让你们平安回了京城，老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汪妈妈冷冷道，

“你小子心术不正，贪欲太过，跟我们回京去让我们家大人发落你吧！”

说话间，运指如风一下子就点在了段雄飞的后腰上，段雄飞只觉着后腰上一麻，下半身便没了知觉，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牟龙过来拿绳子将他绑上，提起来挡在身前，

“我们走！”

这厢叫出那躲在暗处的曾驴儿，将马车拉了出来，原本的马夫早就被他们打发走了，便由曾驴儿赶车从后门出来，牟龙提着段雄飞在前，红玉和红桃在后，四莲和顾三还有汪妈妈坐在马车之上，缓缓从那宅子的后门出来。

守在外头的锦衣卫一见自家大人被人给绑了，不由一阵骚动，牟龙冲着外头朗声应道，

“众位锦衣卫的兄弟，我乃是北镇抚司牟彪，牟千户侍卫，段雄飞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今日我要带他前往京城面见牟指挥大人，还请众位兄弟莫要阻拦，以免误了诸位的前途……”

他的话一说完，被挡在前头的段雄飞却是有气无力叫道，

“别听他的，他在胡说八道，此人并非牟彪手下，他这是挟持朝廷命官，你们快杀了他！”

因着牟彪来往通州数次，身边都是带着牟龙和牟虎，通州锦衣卫里认识他的人也是有的，二人这么一叫嚷，有那认识的人便心里泛起了嘀咕，有那不认识他的，却是持着刀剑逼了过来，

“退后！”

牟龙见状将手里的刀亮了出来，往那段雄飞的脖子上一放，

“你们谁要敢上前一步，我就立时杀了他！”

他见得众人果然往后退了几步，这便提着段雄飞跳上了前头的御座，红桃与红玉却是坐到了马车后头，一手持剑，一手抓着车厢边缘，

“走！”

牟龙一声令下，曾驴儿赶着车往通州城门跑去，一众锦衣卫有在后头追的，有在前头骑马拦的，却是走走停停，双方一路僵持着到了城门口，此时天已放亮，城门还未打开，城门口处不少人已经守在这处等着开城门，众百姓见得这场面都是吃惊的驻足望观，却是被那些骑在马上的锦衣卫几马鞭挥了过来，

“看甚么看，锦衣卫捉拿江洋大盗，谁敢妨碍公务！”

有那躲闪不及的脸上挨了一鞭子却是不敢声张，捂着脸躲到了后头，百姓们纷纷散开，牟龙把刀往下一压，

“让他们开城门！”

对面的人有些犹豫，他们知晓这城门要是一开，马车跑了起来，官道之上想拦就没那么好拦了！

牟龙见状一声冷哼，手中的刀一用力，段雄飞的脖子上当时就见了血，鲜血顺着他的胸口流下来，打湿了衣衫，他倒是个汉子，一声不吭，下头人见状却是没法子了，无奈之下只得冲着城楼上喊道，

“开城门！”

上头的人早见了这情景，见状只得磨磨蹭蹭下来打开城门，吱呀呀声响间，城门被从左右分开，曾驴儿见状忙催动马车就要出城，却突然之间，城门外两边不知何时居然被锦衣卫埋伏了弓弩手，此时猛然窜出，伏地就冲着那拉车的马一通儿乱射，可怜那马儿身中数箭，悲鸣一声，身子一歪就倒向了一旁，马身浑重带得车厢就是一歪，牟龙率先提着段雄飞跳了下来，曾驴儿也从车上滚了下来，车厢里汪妈妈护着四莲跳出来，顾三却是无人伸手，只得自己从车厢里爬出来，红桃和红玉持剑护在他们身前，正俏脸含霜的看着围上来的一众锦衣卫。

段雄飞的心腹越众而出高声叫道，

“把我们大人放了！”

牟龙一声冷笑，手上的刀却是换了一边儿，在段雄飞的脖子另一边又开了一道口子，他下手有分寸，割得段雄飞脖子上鲜血直流，人却是还留着命在，段雄飞咧嘴狰狞一笑，

“牟龙你有本事，就这么割，趁着老子血没流干时，走到京城去，若是不然……老子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说罢冲着自己的一众手下喝道，

“老子要是死了，把他们一个不留，全数杀光！”

“老子一条命换你们几条命，老子也值了！”

尤其还有牟彪的婆娘，听说他与这女子是青梅竹马，年纪小小便成亲娶进了门，要是她死了，牟彪一定会气死吧！

嘿嘿！

段雄飞一阵冷笑，牟龙却是手心见了汗，心中盘算，

“汪妈妈身法绝妙，一般人根本追不上，让她带着少夫人走，我和红桃、红玉在这处与他们周旋！”

想到这处头也不回的叫道，

“汪妈妈，你带着少夫人先走！”

汪妈妈点头，拉着四莲身子一闪就到了牟龙身边，段雄飞见状高叫一声，

“城上的弓弩手，给我专射这老婆子背上的女人！”

汪妈妈闻言大怒，一脚踹向段雄飞，将他踹的倒地不起，顺手从他腰间摸出了他那把绣春刀，

“砰……”

汪妈妈再给了段雄飞一脚，冲着对面冷冷道，

“我有一百种法子能让这小子在死前受尽折磨，你们要是不信，老婆子可以当众试给你们瞧瞧！”

说罢示意牟龙将段雄飞提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臂，就那么一拍一打一折，

“啊……”

段雄飞惨叫一声，豆大的汗珠子当时就从额头上滚了下来，一只手臂便软绵绵的垂在了身旁，跟个破布口袋一般，再也使不上力了，

“大人！”

对面的人一声惊呼，汪妈妈冷笑一声，

“我这一招能断人筋骨，这小子的一只手臂的骨头已经寸寸断裂了，你们若是不让城头上的人下来，我就断他另一只手臂，之后就是大腿，你们要拼个鱼死网破，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鱼是怎么死的！”

对方见汪妈妈手段如此毒辣，有些犹豫了，几个段雄飞的心腹凑到一处商议了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吩咐一声，

“城上的人全数下来！”

不多时城头上的锦衣卫弓弩手全数下了城门，汪妈妈与牟龙这才提着那段雄飞一步一步的走出城门洞，汪妈妈背过身，抬头眯眼看向城头之上，却见得上头空无一人，果然是撤了人。

便又与牟龙一起带着众人一步步往外走，出了城门约有百步，汪妈妈再回头，突然一道金光闪过，直刺人眼，紧跟着嗖一声，破空之声响起，汪妈妈是老江湖，知晓不好，一掌拍开了四莲，自己也是身子一旋险险躲过了一箭……

这却是城头之上有人使那铜镜借着朝阳之光，晃人眼睛再行偷袭，幸得汪妈妈机敏，一手推开了四莲，手里的刀却是捅进了段雄飞的大腿，

“唔……”

段雄飞一声闷哼，疼得身子一抖，这倒是将他凶性给激发出来了，当时就用尽力气大叫，

“娘的！老子不想这么窝囊死，兄弟们……谁他娘的给老子一箭，之后把这些人全数杀光了，老子做鬼都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