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房梁上的九千儿

只他盗墓的手艺是好，可武艺不怎样，又贪心，挖那前朝的坟倒也罢了，却是“一不小心”挖到了当朝一位侯爷的墓，这位侯爷的后代可是还在朝中为官呢，当下就求了锦衣卫帮忙，拿着了拐子张，让他把东西吐了出来，又赔了不少好玩意儿，还打断了一条腿，这才算是保了一条小命！

拐子张的名儿由此得来，他断了一条腿后，便金盆洗手了，自己在城东开了一家古董店，凭着一双眼看遍古墓明器的利眼，混了一口饭吃，生意倒也做得。

牟彪领着人进去那店时，拐子张正在里头烤火吃茶，见得那熟悉的飞鱼服，当时就是一个哆嗦，见着牟彪更是心里一颤，他是老京城了，这锦衣卫指挥使他是怎样也要认识的！

当下忙陪着笑脸站起来，小心问道，

“牟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牟彪冲着他哈哈一笑，拱手一抱拳道，

“张东家，生意兴隆啊！”

拐子张脸一苦，

“生意不好做啊，糊口糊口……”

说罢请了牟彪进来上座，又上了茶，他立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

“大人，这……这是有甚么事儿么？”

牟彪笑眯眯道，

“怎得……本大人就不能过来瞧瞧你这里的货，买上一两件儿？”

他这么说，拐子张的脸越发苦了，

“大人，小的这处哪儿能有大人看上眼的，怕是您来消遣小的……”

牟彪笑道，

“哪里，哪里，我瞧着您这处的好东西挺多嘛……”

说罢双眼在店里环视一周，却是指了那最上头积满了灰尘的一只碗状物件儿道，

“那个……是汝窑的天青釉吧，你从哪个前朝的古墓里淘出来的？”

拐子张一听立时脸都白了，双手连摆道，

“哎呦呦，我的爷哟！您可饶了小的吧，小的早已金盆洗手多年，那件……那件乃是早年间捡的……”

说到这处，一咬牙，自己过去取下来，双手捧着放到牟彪的手边，

“一件小玩意儿，也不值当几个钱，您拿去玩儿就是！”

牟彪哈哈一笑摇头道，

“我就是个粗人，这些个瓷啊瓶儿的东西，我瞧着都差不多，用不着这个……”

说到这处顿了顿，眯着眼看向拐子张，

“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不过嘛……却有一样东西本大人倒是急要的！”

“哦……是甚么东西，若是小人这处有，大人尽管拿去就是！”

拐子张心道，

“果然是夜猫子进宅没有好事！”

这厢在心里过了一遍这阵子自己做的事儿，没觉着有甚么犯在锦衣卫手里，心里稍安却听得牟彪吐了一个字儿，

“粮……本大人要粮！”、

拐子张闻言诧异不已，

“粮……小的这处乃是古董店，又不是粮店……”

说到这处裂嘴一笑，只笑到了一半，突然似想到了甚么一般，嘴角一僵笑不下去了，神情呆在那处，半晌才回复过来，讪笑道，

“大人说……说笑了！”

牟彪一双利眼正不错眼的盯着他，见他这神情还有甚么不明白的，这老头儿就算不是亲自下的手，也是个知情的，当下冷哼一声，目光下移在那老头儿明显短了一截的一条腿上扫过，又扫过另一条腿，那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拐子张在锦衣卫手里吃了大亏了，见状那是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牟彪哼道，

“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那粮是本大人自家存粮，要留着给一府上下吃的，这东西在库里放着被人给换了……”

说到这处牟彪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只那笑容带着些许的狰狞，有些似那露出獠牙的恶狼，让那拐子张莫名的后背一凉，那只受伤的腿儿一阵阵的抽疼起来，

又听牟彪道，

“老子家的口粮被人给换成了石头，你说说……这事儿谁家摊上不会恼火……”

说着双眼一瞪，

“拐子张，你说是不是？”

拐子张被他那犀利的眼神一扫，差点儿腿一软跪到地上，抖着声儿道，

“这事儿不关小人的事儿，都是……都是小人那孽徒九千儿做的！”

牟彪闻听立时双眼一亮，

“是你那九徒弟干的？”

拐子张苦着脸道，

“小人原本也是不知晓的，是九千儿说是有一批粮食要寻个地方藏，让小人找个地儿，小人就给他找了个地儿，小人也问过他这么多粮怎么来的，他只说是收了人银子给人办事，小人也不知晓他居然胆大包天去偷大人家的粮！”

牟彪闻听眉头一挑，

“收了人银子？收了谁的银子？”

拐子张应道，

“您是知晓我们在外头跑的规矩，收了人银子不能说出事主的！”

牟彪哼了一声道，

“你那九徒弟在何处？”

“这个……前头就说是出门去了，有……两个月没有现身了，小人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牟彪哼道，

“你当老子是傻的！你们门派之中自有独门传讯的法子，你当老子不知晓？”

拐子张叹气，

“小人早用过这法子了，可我们家九千儿一直没有回信儿，不瞒您说，这事儿小人也担着心呢！”

“是么……”

牟彪拖长了声儿，仔细打量拐子张的神色，见他神情确不似撒谎，

“那你把九千儿最后一次现身的地儿同我讲讲，本大人派人去寻！”

……

锦衣卫寻人自然有一套，却是不出三日在城北一处民居之中寻着了九千儿，只这时节这位仁兄已经挂在梁上变成应景的腊味人干儿了！

锦衣卫的人没有动他，牟彪赶到时，他还在上头被风吹得飘来荡去呢！

“把人解下来！”

牟彪挑眉头看着四面打开的窗户，

“是！”

这厢自有人上去小心的解下绳子，把那九千儿的尸体放了下来，牟彪粗粗看过尸体表面却是没有一丝伤痕，牟彪想了想吩咐一声，

“弄回去！”

当下带了那九千儿的尸体回去，牟彪派了人告诉给四莲，四莲便换了一身衣裳过来了，牟彪领了妻子往那停尸的地儿去，

“这事儿我不想让衙门里人知晓，便叫了你过来瞧瞧！”

四莲点头，笑着拍了拍随身带来的布包，

“也是许久没有动刀了，不知手还稳不？”

待得见到那一具龇牙咧嘴，舌头都吐出又被风干后缩成一根细长干条的干尸，四莲皱起了眉头，牟彪便问，

“怎得了……可是有些为难？”

四莲摇头，想了想道，

“我没想到已经成了干尸……”

说着取出帕子来，隔着帕子在干尸上按了按，测试那干尸表面的风干程度，

“都这么干了，我这包里的工具久不使用，怕是切不动这具干尸了，还得要寻把好刀来才成！”

牟彪听了哈哈一笑，

“这个好办！”

出去吩咐一声，不多时便有人送来大小长短不一的各式刀具，牟彪对四莲道，

“锦衣卫旁的没有，这割肉的好刀却是管够，还请夫人挑选！”

四莲过去挑了一把长短合适称手的，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在一旁的布上割了割，见果然十分的锋利，这才过去先轻轻下了一刀，试了试手，之后缓缓破开了那干尸的身子……

这干尸有个好处，能完整的保留人死时的状态，内脏以及肌肉骨骼都可以看得明白，四莲打开腹膛一看，见里头五脏俱全，形状完整，色泽虽已呈暗红，但并无表面出血又或是破损的现象，说明内脏无损……

这厢一一看下去，检查了一遍，四莲眉头一皱，

“看着倒好似确是吊死的！”

她看了牟彪一眼，夫妻二人都有默契，这盗墓贼去干偷粮的行当，粮都没有交出去呢，这银子多半也没到手，他怎会自己吊死？

所以死的越是没有可疑就越是可疑！

四莲想了想道，

“再给我寻把斧头来！”

牟彪问道，

“你要做甚么？”

四莲道，

“即是他内脏四肢没有伤痕，那便要瞧瞧脑袋了，若是个正常的死尸倒也好办，可以划开头皮查看，可如今这整个脑袋就剩一层皮包裹住了，想要剥开实在困难，就只能砍下来，用水煮一煮了……”

饶了牟彪经的事儿多，听妻子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要煮干尸脑袋，他都有些忍不住背后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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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脑袋？”

四莲点头，

“对，煮脑袋……只有把脑袋表皮煮熟了，剥下来，我才能瞧瞧他的骨头有没有伤，要大斧头，最好厚重些的，这尸体早已干硬，人的骨头又是十分坚硬的，要一刀下去就跺下脑袋，不能对尸体有过多的损伤，所以要又重又大的斧头……”

牟彪挑了挑眉头，强压下心头的异样，转身出去吩咐，不多时有一名锦衣卫的力士提了一把厚背门板斧进来，

“大人，可是有使力气的活儿，不如让卑职来？”

牟彪神情怪异的看了那力士一眼，指着台上的干尸道，

“一刀把这干尸的脑袋跺下来，你成不成？”

那力士一愣，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一旁身着粗布衣裳，神色淡然的四莲，四莲冲他点点头，过去在那干尸被拉长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你力气可大？需得一刀砍断，不能砍第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