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楚王一行人没有再继续赶路，夜晚赶路不安全。他们在一处森林里的一条河边驻扎休息。

卫勉让侍卫生起火，他去河边装一些水，准备煮开。

十殿下曾经跟他们说过，如果在野外，一定要把河水煮开了喝，绝不能喝冷水。十殿下说生水里有什么寄生虫，喝多了会让人生病。

楚王坐在火堆边，看着手里的地域图。他算了算路程，还有七八天左右便能抵达彭城。

卫勉一边注意着锅里的水，一边留意着火堆边的烤鱼。等水煮开，他忙倒一碗，然后用力地扇了扇。扇了一会儿后，他这才端到楚王的面前。

“殿下，水还有些烫，您慢点喝。”

楚王接过碗，低着头吹了吹，旋即才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卫勉怕楚王烫到，蹲在楚王的身边，一直给他扇风。

“殿下，您慢点喝。”

楚王有些渴了，喝的有些急，好在水不是很烫，没有烫着。

连喝两大碗水，楚王这才停下来。

卫勉见楚王喝的满头大汗，连忙从怀里拿出手帕，替楚王擦了擦汗。

“你看看他们喝的是冷水，还是热水？”楚王虽然觉得喝开水麻烦，但是十弟曾经再三叮嘱他，让他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喝冷水。

“是，殿下。”卫勉询问了一遍，得知侍卫们都喝了开水，没有直接喝河里的生水，他便放心了，赶紧回去告诉了楚王。

“多烧些开水，明日带着路上喝。”

“是，殿下。”卫勉见鱼烤熟了，忙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瓶子，这两瓶是盐和花椒。他忙撒在鱼上。“殿下，请用。”

楚王见卫勉带着佐料，不由失笑：“你出门怎么会带这些？”

卫勉恭敬地答道：“十殿下嘱咐的。”

楚王一脸惊讶道：“十弟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以前说的，十殿下说如果奴婢跟着您出远门，就带些盐和花椒。他说我们不一定每次都能住在驿馆里，或者客舍里，有时候肯定会住在野外，到时候有可能会捉鱼或者打猎兔子吃，带上盐和花椒就能让东西变得好吃些。”

楚王觉得这是赵曜能说出来的话。在十弟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重要，哪怕是出门在外，也要想办法让东西变得好吃些。

“十殿下还说了，盐非常重要。如果我们出事受伤，盐能消……”卫勉一时间忘记赵曜说的那些词，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盐能消炎杀菌，撒在伤口上，虽然疼，但是可以抑制伤势变重或者溃烂。还说，人无力或者受伤的时候，吃了盐就会变得有力气。”

楚王正色道：“十弟说的没错。”

“所以，奴婢身上一直带着盐。”卫勉笑着说，“不过，幸好奴婢带的盐只用在了烤鱼上，没用在伤口上。”最庆幸的是殿下没有受伤。

楚王没有说话，低着头吃着烤鱼。撒上盐和花椒的烤鱼的确好吃多了。

卫勉做了鱼汤，又把炊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鱼汤里。

这段时日，楚王他们一行人都是抄小路，没有走官道，更没有在驿馆里休息。但是，有几波人假扮着楚王他们一行人走官道，光明正大地住在医馆里。

假扮楚王的几波人都遇到了刺杀，并且是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凶残。一开始出发的那一波人，被刺客全部杀了，没留一个活口。其他几波人虽然没有被刺客全灭，但是也被刺客伤的非常重。就在这时，一只信鸽朝楚王他们飞了过来。

侍卫拦下信鸽，取下信件递给卫勉。

卫勉收下后，忙递到楚王的面前。

楚王拆开信件，旋即眉心皱了起来，脸色变得沉重。

卫勉见楚王的脸色不对劲，心头猛地一沉，忙关心地问道：“殿下，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我们派去的人都遇刺了。”楚王把手中的信件丢进火堆了，很快烧得一干二净。

卫勉听了，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什么，全都遇刺了，一个不留吗？”

楚王阴冷着一张脸说道：“一个不留。”

卫勉倒抽一口冷气，旋即脸色也变得非常凝重。

“竟然全军覆没，太子和代王他们太狠毒了吧。”虽然早就料到殿下这次去彭城，太子和代王他们绝不会放过殿下，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殿下，太子他们是一定要置您于死地啊。”

楚王冷笑道：“他们不想我活着回京城。”他早就料到这一切。

卫勉心里有些慌了，他一脸不安地问道：“殿下，我们派去作幌子的人都遇刺了，太子和代王他们发现他们刺杀的人并不是您，那他们势必会变本加厉地派更多的刺客来找寻刺杀您。接下来，我们就危险了。”说不定很快太子和代王他们的人便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明日我们改走水路。”楚王早就知道他派去作幌子的人撑不了多久，“还有几波人会继续假扮我，不过不会再走官道。”

“殿下，您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所以又留了一手？”

楚王微微颔首：“嗯，代王不想我活着京城，而太子是不想我活着抵达彭城。在我抵达彭城之前，太子会一直派人来刺杀我。”

“殿下，您安排的人能撑到您抵达彭城吗？”

“可以。”楚王心思缜密，早在出发前，就安排好一切。“去彭城的途中并不是最危险的，等我们抵达彭城后才是最危险的。”楚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彭城完全落入太子之手。

“殿下，太子的人敢明目张胆的在彭城刺杀您？”卫勉满脸惊骇，“您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彭城调查事情，太子要是堂而皇之地在彭城刺杀您，未免太胆大妄为了吧。”太子岂不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他都敢偷铜，私自锻炼兵器，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楚王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彭城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他能猜到些。“杀了我后，他完全可以把我的死推到彭城那边官员身上，或者代王。”等他到了彭城，太子的人会不折手段地杀了他。

“殿下，太子殿下和镇国公是想造反吗？”卫勉没想到太子他们胆大包天到偷铜锻造兵器。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是造反是什么。

楚王猜测道：“目前还不会谋反，日后说不定会逼宫。”历史上，太子造反逼宫的例子不在少数。目前，太子和镇国公没有谋逆，但是他们已经存了谋反之心。如果父皇日后废了太子，那么太子和镇国公势必会起兵造反。

“太子他们……”卫勉的面上一片惊恐。他旋即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一片恍然的神色，“所以，皇上才派您去彭城调查此事。”皇上明知道殿下去彭城会被太子和代王的人刺杀，也知晓殿下此次去彭城九死一生，但是皇上还是派殿下去了，皇上这是在试炼殿下。如果殿下成功地从太子和代王的刀下活过来，并且调查出彭城偷铜一事的真相，那么等殿下回到京城，殿下将会……

一想到那个可能，卫勉的一颗心忽然快速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心底的恐惧被激动取代。

“殿下，您这次要是立功回到京城，皇上是不是要立您……”即使皇上不会马上立殿下为太子，但是殿下是铁板上的储君。

“这就是太子和代王他们为什么非要我死的缘故。”楚王也猜到皇帝派他去彭城的真实目的。

“殿下，那您……”卫勉因为太过激动变得结巴，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彭城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调查。”楚王说着，蓦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十弟。”对于自己的安危，楚王倒不是很担忧。他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赵曜的安危，也不知道老八有没有救出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