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和方家他们失去了李傕这个幕后掌舵手后，变得更加不是宋家的对手。在李傕失踪的这段时日，他们几家损失惨重。宋家念在以前的交情上，只是破坏了他们的生意，并没有杀尽他们的人。不过，他们还是不知好歹地帮太子他们跟景王殿下斗下去，那么接下来他们几家就要死人了。

方家和李家他们商议了很久，觉得没必要为了远在京城的太子和镇国公他们，彻底牺牲他们的家族。

他们为太子和镇国公他们牺牲这么多，不仅没有得到太子他们的安抚，反而被埋怨没用，说他们几家联手都对付不了宋家，还说他们是不是手下留情，没有狠下手对付宋家。

宋家顾念旧情，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自然也会顾及他们和宋家的交情，没有彻彻底底的下狠手。

这些时日，方家和李家他们跟宋家斗的死去活来，其实双方都留有余地。

见太子和镇国公他们责怪他们办事不利，方家他们这几家寒了心，不想再帮太子他们。

于是，他们派出方知渺去跟宋青云谈。

此时，方知渺正在宋家，跟宋青云谈和。

“我还以为你们会继续蠢下去，为了太子和镇国公他们奋战到底。”

方知渺无视宋青云阴阳怪气的语气。他看了看宋青云，语气非常严肃地问道：“云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们抓了清远？”清远是李傕的字。

宋青云闻言，微微不满地皱了皱眉心，“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并没有抓清远。”

“景王呢？”

“景王也没有。”宋青云道，“景王看不上清远。”

方知渺心里清楚宋青云没必要骗他，这让他心中更加疑惑：“那清远被谁抓了？”

“我派人寻找清远也没有找到。”虽然他们几家之前是敌对的关系，但是清远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清远消失不见，他自然也十分担心着急，立马派人寻找，但是找了这么久，别说找不到人，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寻到。

方知渺紧拧着眉头，神色凝重道：“我们找遍了整个金陵都没有清远的踪迹，这太奇怪了，他到底被谁抓呢？”

“不清楚。”这也是宋青云疑惑的地方。

方知渺想到了楚王，脸色大变道：“不会是楚王的人抓走了清远吧？”

“不可能，楚王并没有人在金陵。”

“你确定楚王没有安插人在金陵？”

宋青云语气笃定道：“我确定。”

“不是楚王，那是谁，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清远？”李傕消失已有一段时日了，方知渺很担忧他的安危。“也不知道清远现在是生是死？”

宋青云没有说话。以他的猜测，清远被抓只怕凶多吉少。

“唉……希望清远没事吧。”方知渺没有再说李傕的事情，回归正题说起他们几家的事。“云哥，我们接下来不会再帮太子和镇国公他们，请宋家和景王殿下手下留情。”

宋青云摇摇头说：“我当初劝你们不要再为太子和镇国公他们办事，你们不听，非要和我们作对，结果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何苦呢。”

方知渺听了，苦笑一声道：“云哥，你也知道我们为了跟太子他们合作，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当初让我们放弃就放弃，我们心里怎么甘心。”

宋青云斜了一眼方知渺，好笑道：“你们觉得联手就能对付我宋家，没想到你们几家联起手来都不是我宋家的对手。如果不是我宋家手下留情，你们几家……”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住，接着讽刺地笑了两声，“呵呵，你现在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

方知渺朝宋青云抱拳作揖感谢：“多谢云哥你们手下留情。”

宋青云站起身，按下方知渺作揖的双手，“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为了感谢我吧？”

方知渺重新坐回到宋青云的对面，“云哥，你能告诉我景王殿下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

宋青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云哥，景王殿下的目的不会只是破坏我们与太子他们的合作吧。”方知渺直视着宋青云的双眼道，“云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景王殿下的最终目的是扳倒太子和镇国公，对吗？”

宋青云微微颔首道：“没错。”

方知渺听后，在心里说道：果然如此。

“景王殿下想要我们和太子他们之前做过的事情的证据，对吗？”

“对。”宋家已经收集不少了。

“云哥，我们帮太子和镇国公做的那些事情，可都是大罪，我们要是把我们做过的事情向朝廷禀告，我们不会有好下场。”

宋青云听到这里，便知道方知渺今天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不会再帮太子和镇国公做事，但是不会把之前为太子他们做的事情抖出去？”

方知渺点头道：“没错。一旦让朝廷知道我们为太子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朝廷绝不会放过我们。”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管是哪一件拎出来都是大罪。

“清修，你觉得你们不说，朝廷就不知道你们之前为太子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吗？”清修是方知渺的字。

方知渺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你们为太子他们做的事情，包括我们宋家之前为镇国公他们做的事情，朝廷都一清二楚。”

“不可能！”方知渺大声地否认道，“朝廷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都极为隐秘，朝廷的耳目不可能打探的到。

宋青云看了看方知渺，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清修，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宋家，我们为太子他们做的所有事情，朝廷都了如指掌。”

方知渺被宋青云的这句话吓到了，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接着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窖。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朝廷怎么可能知道？”

“我去请景王殿下。”宋青云站起身出门，离开了一会儿。

方知渺端起茶盏，但是右手却在发抖，抖的茶水都溅到他的手背上。此时，他的心非常惊慌惶恐。他忙低下头喝茶，喝完一整盏茶，他的心稍微平定了点。

门再次被打开，方知渺望过去，见景王殿下走了进来，忙站起身行礼。

“草民见过景王殿下。”

景王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起来吧。”

“谢景王殿下。”

景王坐下来后，示意宋青云跟方知渺也坐下来。

“本王听青云说你们不愿意说出你们之前为太子做的事情，对吗？”

方知渺稳了稳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

“景王殿下，我们之前为太子他们做的事情会惹怒朝廷的，朝廷得知后绝不会放过我们。”

景王听完，发出一声嗤笑：“你觉得朝廷对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毫无察觉吗？”

“如果朝廷早已察觉，为什么没有对我们动手？”朝廷要是知道，不可能容忍他们。

“朝廷暂时没有对付你们，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而不是不知道。”景王鄙夷地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方知渺，“你觉得父皇派本王来金陵，仅仅是为了负责主持科举考试吗？”

方知渺不太明白景王的意思，面露茫然，心想难道不是这样吗？

景王瞧着方知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头。

“父皇派本王来金陵的主要目的就是搜查你们与太子勾结的证据。”景王心里一直都清楚，皇帝派他来金陵，不仅仅是为了举办科举考试，还为了让他主动收集太子他们在金陵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皇帝知道景王想要太子的位子，也知道景王早就不满太子，更知道景王到了金陵后会拼尽全力搜集太子和镇国公他们在金陵为非作歹的证据，所以皇帝“成全”了景王。

方知渺一脸吃惊。

“你们真的以为本王手里没有你们与太子狼狈为奸的证据吗？”景王冷冷地看了一眼方知渺，“本王是看在宋青云的面子上，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你们竟然不领情。”

宋青云附和着景王的话来说：“清修，你们只要主动提供证据，景王殿下到时候会帮你们求情，届时朝廷不会重罚你们。”方知渺还是不太相信，面露狐疑道：“朝廷真的知道吗？”

“你们这群江南士族还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还真是小看了我父皇。”景王虽然早就知道江南这群人愚蠢，但是没想到这么愚不可及。“你们真以为你们能与朝廷抗衡？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做的事情能瞒得住朝廷？”

方知渺沉默不语。因为他们是真的这么想的。

“父皇当年在江南剿灭乱军的时候，放过你们这群人，并不是因为怕你们，而是你们不足为惧。”景王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们还有用，所以父皇才留下你们。”

方知渺心中却不这么认为。不过，他没有开口反驳景王。

“你们这几家经历了几百年，也经历了陈、夏两朝，觉得你们比皇室厉害，那么你们在前朝乱世的时候，为什么会苟延残喘？”不管是京城的世家，还是江南的士族都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能在前朝的乱世下存活下来，靠的是他们自己。

方知渺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

“景王殿下，您是想告诉我，当初我们这些家族能从前朝的乱世活下来，是因为皇上？”

看着方知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景王讥诮道：“你回去问问你的长辈，当年要不是我父皇赶来江南剿匪，你们这些家族还能存留下来吗？据本王所知，父皇在来江南剿灭乱军之前，你们这些家族被乱军百般凌辱，千般折磨，你们的族人都快要被杀绝了。”

前朝乱世时，乱军们都是十分残忍，不仅嗜杀百姓，也虐杀士族。很多实力不错的世家被杀的家族灭绝。现在存活下来的世家，一是当年的实力非常雄厚，被乱军凌虐后，还保存了些血脉和势力。二是当年他们不起眼，不太入乱军的眼。

现如今，从前朝乱世存留下来的世家，大多数都是当年一些三四流的世家。

“父皇清除江南的乱军时，救下了你们，让你们没有被灭族。”前朝乱世时，那些乱军最喜欢凌辱虐杀的就是世家子弟。“当初，跟在父皇身边的不少将士都劝说父皇不要放过你们，趁机一举灭了你们，但是父皇并没有，是因为你们这些家族对恢复江南有用。”

“如果皇上在那个时候对我们赶尽杀绝，与乱军有何不同？”

景王的眼神登时变得犀利，语气森寒：“在前朝乱世的时候，你们这几家趁火打劫，不顾百姓的死活，甚至还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凭这些，父皇就能杀了你们。不然，你以为父皇身边的将士为什么要杀了你们。”

方知渺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景王的话不是在骗他。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这几家真的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景王懒得再跟方知渺解释。他冷着脸，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本王是在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既然你们不屑，后果自负。”说完，他便离开了。

宋青云忙送景王出去。

景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宋青云，语气很不悦道：“本王是看在你们宋家的面子上，才愿意施舍他们一个机会。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本王无情。”

“殿下，我再劝劝他们。”宋家并不希望方家和李家他们出事。他们没落，对宋家没有任何好处。

“本王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他们还冥顽不灵，到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们。”景王打算过几日，就把太子和镇国公他们在金陵做的那些事情的证据寄回京城。

他原本打算等楚王调查出彭城偷铜一事的真相后，再把金陵这边收集的证据呈给父皇，但是楚王目前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被偷走的铜的下落。

楚王目前靠不住，那他只能先把金陵这边的事情抖出来。虽然不能拉太子下台，但是能让太子吃不了兜着走。等楚王回京后，再给太子致命一击，届时太子很有可能被废。就算太子不被废，他也没有什么用了。

以父皇的手段，一定会逼太子和镇国公他们造反，然后名正言顺地废了太子和杀了镇国公。

“谢殿下。”

景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宋青云又跟方知渺说了些话，方知渺被他说服了。

方知渺临走前，告诉宋青云，他会把他们今晚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长辈们。长辈们不可能马上答应，给他们点时间考虑。宋青云说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三天后他们还没有回复，到时候他真的救不了他们。

回到家后，方知渺把宋青云和景王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跟几家的长辈说了。

几家长辈听完后，被吓到了，一个个脸色十分不好看。不过，他们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决定在这三天里好好考虑。

他们心里清楚，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不听景王的话，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另一条路是听景王的话，戴罪立功，会家族保留下根基。

一直以来，他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没想到被玩弄的却是他们。

是他们小看了皇上！高看了镇国公和太子！

方知渺回去后，向长辈们询问当年皇帝来江南清除乱军一事，这才让长辈们想起皇帝的手段，他们这才回忆起当初的恐惧。

这些年来，他们把当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以为皇帝好欺瞒。现如今看来，都是他们自作聪明。不对，是他们的野心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们说要慎重考虑，其实就是不死心，想找出第三条路，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可是，他们想来想去，并没有第三路让他们走。他们只能听景王的话。

方家和李家他们没有真的考虑三天，两天后他们便去见景王殿下。这次是几家家主亲自去见景王，而不是方知渺一个小辈。

几家家主决定“弃暗投明”，他们抛弃太子和镇国公，转投景王。意思就是他们不仅会给景王提供太子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的证据，还会帮景王夺嫡。

只有帮景王夺嫡，助景王即位，那他们这几家就有从龙之功，届时他们这几家就能成为江南最有权势的世家。

方知渺和宋青云在庭院里的凉亭喝茶。

“云哥，你们宋家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你这是在嘲讽我？”

“不是，当初景王来金陵，我们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你们宋家却立马改变立场，支持景王。”方知渺现在回想，觉得宋家人还真是厉害。“你们宋家当时可是没有任何犹豫支持景王。”

宋青云听了这话，在心里哭笑不得。他们宋家当时也瞧不上景王，不过因为景王手里的那块令牌，他们不得不拥护景王。现在看来，他们没有做错，景王不仅没有让他们失望，反而让他们十分惊喜。

“虽然我与景王殿下只有那一晚的接触，但是能看得出来景王比太子有心机手段。”方知渺想到以前听到关于景王的传言，觉得非常好笑，“传言景王是个绣花枕头，明明是嫡子，却不被皇上重用，也不被镇国公重视，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宋青云深以为然：“皇子有几个是蠢的。”

“这倒是，不过我有一事不解。”方知渺一脸困惑地说道，“虽说现在的皇后是继后，但是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是镇国公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镇国公不支持自己的亲外甥，却拥护一个心机和手段远不如景王的太子，你说镇国公怎么想的？”虽说太子也是镇国公的亲外甥，但是太子跟景王相比，终究跟镇国公隔了一层血缘关系。换做是他，他会支持景王这个血缘关系最为亲近的外甥。

“一是景王比太子年幼，在景王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太子就已经是太子。”宋青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池塘，正好看到鱼儿跃出水面咬住荷花的一幕，“二是景王比太子聪慧并不是好事，因为聪明的人不好拿捏，镇国公拿捏不住景王，而太子事事依赖镇国公，处处听镇国公的话。换做是你，你是想要一个事事都听你的话的人，还是想要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

听宋青云这么说，方知渺瞬间明白镇国公为什么拥护不太聪明的太子。

“镇国公没有支持景王，没想到反而被景王所害，等他知道后，也不知道后不后悔。”

“以镇国公的性子，只会后悔没有早日除掉景王这个外甥。”

“云哥，你觉得景王日后能斗得过楚王吗？”他们现在逼不得已搭上了景王这条船。虽然景王很有城府手段，但是楚王也非常出色。

这个问题问的宋青云怔了下。半晌后，他才开口答道：“只要我们全力支持景王，景王就会斗得过楚王。”

方知渺明白宋青云的意思，微微叹息道：“是啊，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地帮助景王夺得皇位。”

几家家主不知道怎么跟景王商议的。等他们出来，一个个面带笑容，看来跟景王商谈的结果非常好。

景王的动作非常快，把他之前收集好的罪证，还有方家他们几家提供的证据，一齐送回了京城。他没有派自己的亲信送，因为他知道他要是派自己的心腹送信，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太子和镇国公的人截胡。

他把证据混在金陵县试的考卷里，一起由禁军送回京城。

皇帝之前下过旨，每个地方的科举考试结束后，要当地官员把考中的学子的考卷寄回京城，他要查看。

考中的学子的考卷在送回京城前会被密封，任何人都不能拆看。景王便把证据跟考卷密封在一起，这样就能顺利送到皇帝的面前。

赵曜得知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李傕。

李傕得知后，差点气晕了过去。他在被抓前，一直强调不能与景王合作，一旦跟景王联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十殿下，是你，对不对？”李傕死死地瞪着赵曜，脸色阴沉的可怕。

李傕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赵曜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他朝李傕灿烂一笑，大方地承认道：“对，是我。”

赵曜抓李傕，一方面是因为他要找李傕算账，另一方面是让方家和李家他们乖乖地跟景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