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顾奶奶那里，顾母还生着气了。、

砰地一下推开顾奶奶家院子的门，把正在做鞋子的顾奶奶吓了一跳。

“咋了，吃炸药了？”

“就是吃炸药了！”

顾母气呼呼地在顾奶奶旁边坐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什么话啊，按她说的，咱们女同志吃啥饭啊吃啥菜啊，搞点树根吃吃得了。”

“领袖都说了，咱们女同志能顶半边天！”

顾奶奶倒是没想到顾母这脑袋瓜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今天还高看了这儿媳妇几眼。

不过吧。

顾奶奶心里也有数。

这村里的女同志，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没办法啊，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

身边人的言行举止都在告诉她们，女人最大的价值、甚至是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生孩子，生男孩！

想要醒悟，真的很难。

或者说，根本不可能。

一个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年轻女同志，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挫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认知和突破？

顾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依旧精明。

她不是看不出一些事情，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这人啊，难得糊涂。

“行了，别气了，你来的正好，明茶月份大了吧，给她做了双鞋子，在家里穿，你给她拿回去。”

顾奶奶的手艺啊。

做的鞋子，又合脚又舒服，还不难看。

顾母拿起来一样，立马就笑了，“这鞋子好啊，我给明茶拿回去，她肯定喜欢！”

“嗯。”

顾奶奶点头，“翻过年来他们就要去省城了，东西你都备着了吗？”

“备着了，我让报国有空就去山里，攒了不少菇子啥的，到时候晒干了带过去，在那边也有吃的。”

这人，脑子里只有吃的。

顾奶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算了，跟顾母也说不清白，“过段时间你带明茶过来，我有点东西要交代她。”

这两个孩子，顾奶奶都不知道咋说，大着肚子还要往省城跑。

对自己真狠。

但顾奶奶也知道。

如果明茶现在不跟着顾肆衍去省城，而是等孩子生了再去，到时候孩子上的就是农村户口，后面想要再接去省城，那就难了。

欣慰孩子们肯拼，也心疼他们对自己太狠。

顾母一听顾奶奶要明茶来，登时就兴奋了。

这又是有好东西啊！

“妈，叫明茶过来是要交代啥事啊，我回去先跟她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底。”

瞧着沉不住气的样！

顾奶奶没好气瞪了顾母一眼，“又不是要她大着肚子上战场，还心里有个底，我看是你自己想心里有个底吧，去去去，赶紧回去！”

顾母：“......不说就不说，行吧，我先回去了，妈你记得试试裤子！不适合就拿到裁缝那去改一下。、”

等顾母走后，顾奶奶放下手里做了一半鞋子。

骂骂咧咧站起来。

她一个老婆子还试试。

试个屁！

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倒是很实诚。

顾奶奶拿着裤子进屋。

先是仔仔细细看了遍。

嗯，针脚很密，料子也还可以，棉花摸着是新棉花，这裤子还不错。

顾奶奶美滋滋上身试了下。

哎嘛，真暖和！

回到家，顾母把顾奶奶做的棉鞋拿给姜明茶。

一家子围着灶台吃锅子。

以前啊，上完一天工回来，大家都懒得折腾，随随便便热点饭菜吃就不错了。

吃完了抓紧休息，第二天还要上工。

现在才发现，原来冬天吃锅子这么舒服啊。

不管啥锅子，弄点五花肉和酱料一起炒香，再倒入开水，接着就能下菜了。

锅子里煮的咕噜咕噜的，整个屋子里都氤氲着

打过霜的大白菜直接吃都是甜的。

更别提煮在锅里了，真甜又好吃。

还有萝卜。

冬天的萝卜最不值钱，一大堆，之前都觉得不好吃，吃多了还放屁，吃都吃不完，经常要晒成萝卜干保存。

现在才发现，这萝卜煮在锅子里竟然也这么好吃。

就连平时最端着的顾父都吃的额头冒汗，还舍不得停下。

“这锅子好啊，就是围着赵灶台吃不方便。”

“省城不是要用什么煤炉子吗，烧煤饼还是啥的，到时候你们在那晚上就支个锅子，好吃又省事。”

顾母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姜明茶说的。

倒不是觉得做饭这活就是明茶的。

而是呢，知道自己儿媳妇嘴馋，对吃的比较重视，给他们出出主意。

要不然俩小年轻在外面单独开火，顾母真是怕他们吃不好啊。

明茶还大着肚子呢。

姜明茶点头，顾肆衍认真记下。

入冬后，姜明茶胃口并算不上好。

今天倒是她吃的最多、最高兴的一回。

等去了省城，他可以学着跟她做这个锅子。

不过现在灶台确实不方便。

第二天，顾肆衍就不知道从哪个废品收购站或是其他地方找了个铁架子过来。

上窄下宽的构造，放着比较稳当。

下面比较宽，正好能放进去火桶。

下面稍微窄一点，但是正好可以把铁锅稳稳当当放进去。

这样吃，大家都可以围着火桶坐着，腿也有地方放，还暖和。

后面连着好几天，家里都是做的锅子。

今天做个草鱼锅子，明天做个五花肉锅子，后天做个排骨锅子。

做锅子就不好跟顾奶奶送东西了。

以前没人给顾奶奶送东西的时候顾奶奶也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他们隔三差五就送点吃的过来，顾奶奶都习惯了，结果突然又不松了，顾奶奶心里就不舒坦了。

咋回事啊。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了。

顾奶奶在家里做着没事做，一个人看雪也没啥意思。

突然看到放在柜子上的新棉裤，顾奶奶别扭地站起来，“在家里没事，出去试试这棉裤暖不暖和。”

换上衣服准备出门，顾奶奶怕被刘金凤那没眼见力的人逮着，还特意带了点粉条。

这粉条跟白菜五花肉一起炖香的很。

就当是她去送菜的。

这么冷的天，他们估计在家里都没东西吃吧，也难怪好几天没给她送东西过来了。

想到这处，顾奶奶又想打转回去了。

那几个孩子多孝顺她心里还没数？

肯定是自己吃的不好，才没给她送啊。

唉。

算了，来都来了，就当给他们送粉条吧。

不过，这裤子真暖和啊。

顾奶奶好久没这么暖和过了。

走到院子门口，顾奶奶脑海中都是他们一群小可怜蹲在厨房里苦兮兮啃窝窝头呢。

突然，顾奶奶鼻子嗅了嗅。

哪家的饭菜啊，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