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书院距离医馆不远，大约走一刻钟便能到。

谢豫到得比较早，正是书院里的学生们用早膳的时候，书院门口人来人往。

谢豫站在书院门口，望着白墙青瓦的书院，大门口的石柱刻下一副对联。

日月两轮天地眼，

诗书万卷圣贤心。

他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一下，心中翻涌着万千情绪。

原来以为这一辈子再不会有机会踏进书院。

谢豫朝门房处走去，询问门夫：“请问齐院长居住的院落在何处？”

门夫上下打量谢豫一眼，看着很眼生：“你是这里的学生？”

谢豫回：“不是。”

门夫皱眉，声音大了不少：“你是哪个书院的？是受齐院长的邀约过来吗？你的邀请帖呢？”

谢豫觉察到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面色紧绷，冷声道：“我是受齐院长的邀请，没有邀请帖。”

“你连哪个书院的书生都不说，又没有邀请帖，莫不是假冒的骗子？像你这种穷困潦倒，又没有功名在身的穷酸书生，我见得多了，全都说是受齐院长的邀请，想要混进书院，痴心妄想的想要拜在齐院长的门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门夫疾言厉色，一点面子都不给谢豫，手指敲着旁边一块牌子，“书院重地，闲杂人等勿进。”

谢豫脸色阴沉下来，旁边围观的书生，朝他指指点点。

“这位兄台，齐院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见。他想要收关门弟子的消息传出去，想要拜在他门下的学子如过江之鲫。齐院长给秀才排名前二十的人，以及各大书院还未参加过府试，才学出众的书生发了邀请帖，大家早在几日之前便在青松书院进行过考核。”

“那群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你强，你撒泡尿照一照自己。”

“齐院长中意案首谢荀，我们今天听到消息，齐院长相中的书生会来书院找他，若是没有意外，今天就会行拜师礼。”

“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做齐院长的关门弟子，先考进青松书院再说吧。”

众人冷嘲热讽谢豫，十分不屑。

整个清河县排得上名号的，他们谁不曾见过？

跳梁小丑罢了。

谢豫对他们的冷言恶语，眼底一片森寒：“青松书院的宗旨是诗书万卷修得圣贤心，我看也不过如此，教出一群畏强凌弱的庸才。”

他丢下这句话，准备离开。

几个书生面红耳赤，恼羞成怒要拦住谢豫。忽然，脸色一变，慌张地拱手作揖：“齐院长。”

齐院长面色冷肃，裹挟着怒火，冷眼看向几个书生：“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青松书院向来奉行先学做人，再做学问。我看你们两样都没有学会，回去找你们夫子领罚，若是再犯，你们顽劣不可教化，做不了读书人，卷着包袱回家去耕地！”

几个书生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恨不得捂住脸钻进地缝里去，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了。

齐院长训完话，这才看向一旁的谢豫，冷哼一声：“你在老夫面前不是挺能耐的，怎的被这几个小子欺负的想跑？”

谢豫淡漠道：“宁与智者争高下，不与愚者论长短。”

几个书生听到谢豫的话，只觉得受到羞辱，气血上涌，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错眼看见一旁的齐院长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瞬间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蔫头耸脑。

齐院长板着脸斥道：“他说的半点没错，你们还敢瞪人，回去将《论语》抄一百遍，明日交给我。”

随即，他没好气地对谢豫说：“你随我来。”

谢豫跟在齐院长身后去往后山，远远地还听见那几人的哀嚎声。

齐院长一进居所，便放下端着的架子，眼珠子盯着谢豫空荡荡的双手：“你就空手来？是不是忘了带啥东西？”

说好的蘑菇煨鸡，烧猪肉，鱼圆呢？

谢豫看穿了齐院长的心思，故意曲解：“今日要带束修来吗？”

齐院长气噎，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指着一叠宣纸：“这些都是前几日来考核的书生做的文章，其中有几篇很出彩，你的文章即便过了考核，若是不在他们之上，我也不会收你为徒，但是你可以留在青松书院。”

他又指着书案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做一篇文章，若是没有通过考核，不仅不能拜在我的门下，也不能入青松书院。你们莫怪我不讲诚信，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我破例的话，书院便会乱了套。”

谢豫微微颔首：“晚辈明白。”

齐院长见他态度诚恳，点燃一炷香，示意他开始。

谢豫看了一下试题，便动手研磨墨汁，磨好墨汁后，他依旧没有动笔，似乎还没有想好如何破题。

齐院长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书，斜眼看着谢豫一动不动，而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半。他不禁摇一摇头，几乎不认为谢豫能通过考核。

一炷香的时间本来就短，现在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即便谢豫在香燃尽之前写出一篇文章，也不会出彩到哪里去。

他不禁想到谢豫在书院门口打退堂鼓，莫不是因为知道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人，全都是天纵奇才，他自知比不过，便不打算来献丑了？

这么一想，齐院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吃不上陈娇说的那几道菜，心里又生出一股怨气。

说话不算话，非君子所为！

他抖一抖书卷，正准备继续翻阅，便见谢豫动了。

谢豫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地写完，半点不带停顿。等他放下狼毫的时候，一炷香正好燃尽。

齐院长蹙紧眉头，放下手里的书卷，踱步来到谢豫的身边，打算借题发挥，批判谢豫一通，发泄一通心中的怨气。

“齐院长，晚辈做完文章。”

谢豫晾干墨迹，将文章递给齐院长过目。

齐院长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文章，心里打好的腹稿正要脱口而出时，他惊愣地瞪大了眼睛，一把将文章夺过来，一改之前疏散的态度，逐字看一遍文章。

他神色严肃道：“谢豫，你之前做过类似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