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秦曼大惊失色，想要哀求谢闻举不要休掉她。

可她的脑袋像是劈开了两半，痛得她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根本说不出话。

小厮取来笔墨纸砚，铺展在车辕上。

谢闻举提笔写好休书，嫌恶地甩在秦曼的脸上，“你的心肠恶毒，自私自利，不配做一家主母，更不配做豫儿的母亲。你倘若敢对豫儿再动歹念，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他恨不得送秦曼下大牢，可若是她犯罪记录在案，那么便毁掉了谢荀和谢豫的前程！

“老爷，不要……不要休掉我……”秦曼涕泪横流，绝望地哀求道：“我知错了，我已经知错了，以前是鬼迷心窍，今后会好好弥补豫儿……”

“你拿什么弥补？你但凡有一点慈母心，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我偏爱荀儿，他是我心爱之人所出，更是我第一个孩子，而且他又非常聪明伶俐。

我对待豫儿的感情，虽然比荀儿淡薄了一些，但是他终究是我的血脉。若是他有出息，我自然会关注到他，若是他平庸无能，他又如何能入我的眼？

你好好教导他，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不仅会喜爱他，更会敬重教出这般出色子嗣的你。你这个人，不仅蠢笨，还恶毒！”谢闻举懒得再与秦曼浪费口舌，吩咐一旁的小厮：“抬她丢远一点，别让她躺在谢宅门口，晦气！”

秦曼悔恨极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无措地喊：“老爷，不迟……还不迟，豫儿他现在是齐院长的弟子，他还能光耀门楣……”

不等秦曼将话说完，小厮奉命抬着她离开。

秦曼挣扎着，嘶声喊道：“老爷……老爷……”

谢闻举听到她凄厉的叫喊声，眼底一片阴鸷。

虎毒不食子，谁能想到秦曼的所作所为？

谢闻举后悔当初没有多关怀谢豫，以至于弄到如今这等局面。他想到谢豫被亲生母亲灌毒药，内心该多绝望？

恶毒的母亲，冷漠的父亲，谢豫恐怕对谢府死心了吧？

否则明明还活着，又为何不回来呢？

谢闻举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青松书院。”

他要找谢豫谈心，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接回谢府，将他缺失的一切，全都弥补他。

-

青松书院。

谢豫刚刚踏进齐院长的居所，便被秦婉一把抱住，她再也压制不住，嚎啕大哭：“小豫，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姨母一直没有找到你，你怎的不来找姨母，心里是不是怨姨母，没能够保护你？”

谢豫浑身一僵，双手举在半空，好半晌，他轻轻拍了拍秦婉的后背：“我没有怪姨母，没有联系你们，是担心秦曼知道，她会欺负您。”

“傻孩子，你太傻了！”秦婉哭得不能自已，心脏揪扯般疼痛，“你从来只为别人考虑，从未考虑过你自己。姨母是性子软，但是你的姨夫与表哥可不是吃素的。秦曼若是真的欺负我，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谢豫沉默不语。

秦婉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给他们增添麻烦。

“你活着就好，姨母算是如愿了。”秦婉平复好情绪，松开了谢豫，掏出帕子抹干泪水，看着一旁的陈娇，声音有些沙哑：“小豫，你也是娇娇救的吗？”

“嗯。”谢豫低声说道：“我这些年一直在陈家。”

秦婉感激地看向陈娇，心中对她的喜欢更是溢于言表：“娇娇，谢谢你救了小豫，你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大福星！”

陈娇哪里敢承下这一份恩情，尴尬地笑了笑：“您言重了，我们是救了谢豫，但是没有白救他。这些年他住在我家，分担了所有的家务与农活，我们互不相欠。”

“救命之恩，便是再生父母，他为你们一家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秦婉见陈娇不居功，愈发看重她的品性：“你这样善良的姑娘太难得了，之前你要的书是给小豫的吗？”

陈娇面皮臊得慌，忍不住看向谢豫，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更是火烧火燎一般。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谢豫这下知道书的出处了，恐怕是陈娇给韩慎治病，没有收诊金，只要了一套书。

这个世间除了秦婉之外，只有陈娇会将他的一字一句放在心上。

谢豫心里塌陷了一块，柔软的不可思议。

秦婉看看一脸娇羞的陈娇，又看看面色温和的谢豫，这会真真切切地露出笑容。

她看着齐院长坐在桌边，两只眼睛盯着食盒，大概是碍于他们在场，便没有动筷。

“齐院长，小豫是您的弟子，今后劳烦您多加关照。”

“只要他做好学问，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秦婉对谢豫的学问很自信，放下心来，询问谢豫的去处：“小豫，你随姨母回韩家去住？”

谢豫婉言拒绝：“我住在书院。”

秦婉微微颔首，没有强求，“你的东西我来置办，不许拒绝。”

谢豫无奈应承下来，对齐院长说道：“师父，我们告辞。”

齐院长闻到竹篮里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香味，勾得肚子里的馋虫在大闹五脏庙，巴不得他们赶紧走，挥了挥手：“明日早些来书院报到。”

“是。”

谢豫与秦婉、陈娇离开书院。

三个人站在书院门口，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到墙壁上贴着谢荀的致歉信，每每路过一个学生，都会停下脚步看一遍，而后交头接耳，似乎在议论这件事。

秦婉柔声说道：“小豫不必在藏拙，总算扬眉吐气了。只不过你的声名传出去，一定会传到谢闻举的耳朵里，他若是找来了，你该怎么办？”

谢豫眼底一片漠然：“我对谢家并无感情，谢闻举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辆马车疾奔过来，堪堪停在谢豫的身边。

谢闻举从马车上跳下来，双目通红地看向谢豫：“豫儿，为父受秦氏那个毒妇蒙蔽，对你亏欠良多，今日是特地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