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后怕

马车里。

温子甫扶着桂老夫人躺下。

为了让老夫人舒服一些，车上铺了又厚实又暖和。

替老夫人调整了一下背后引枕的位置，温子甫又为老母掖了掖毯子。

“辛苦你了。”温子甫与曹氏说了一句，又从车上下来。

毕之安一瞬不瞬留心着皖阳郡主的状况。

见池嬷嬷能制住郡主，他也就不另外插手了。

眼下状况，怎么断怎么定，皆有皇上说了算。

他们顺天府，管不了这桩既是家务事、又是朝堂事的麻烦，真正需要他们做的，是安抚好百姓、考生。

桂老夫人喝了，轻哼了一声：“关键时候，还是得老婆子亲自出马。”

还有什么比老人家还厉害的？

那当然是生着病、隐忍、克制又不得不认真讲道理的老太太。

哪怕，温宴明明白白地顺着褚东家，找到了他背后的朱茂、或者朱钰，难道就能让皇上把儿子给废了吗？

温冯控制得很好。

这点儿小事，不足以把一位皇子打趴下。

今世，温宴要抓住一切机会把这座山变成一堵墙，还是漏风的墙。

也就是沈家。

皇上能趁机，名正言顺地让沈家吐一口大血。

……

她没有脱力，却也不轻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疲乏。

这也是这一回，温宴和霍以骁只盯着沈家做文章的原因。

温宴放下了帘子。

不可能的。

皇上不会错失这么一个对付沈家的机会的。

那么艰难的路，温宴前世走过一回。

“郡主坚持说她没有让人放火，却没人信她……”

从衙门出发前，温冯听黄嬷嬷讲过，经过前街时，速度放慢，会有人冲出来，他要当心别真的撞了人。

桂老夫人唱戏唱全套，无精打采地躺在车内，全靠黄嬷嬷、胡嬷嬷一并使劲儿，把人挪下来。

议论声，陆陆续续传进了马车里。

“是啊，侯夫人真不容易，勋贵人家最要脸面了，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谁会把这些去衙门、在大街上说道。”

顺天府管不了郡主，但他们依旧忙碌。

郡主似乎还没有冷静下来，在车里闹腾个不停，可惜被左右的人手钳制住，除了咒骂声从里头传出来，她也闹不出新鲜花样。

由官差们配合，堵在路中央的马车总算可以通行了。

温宴琢磨着，既然是吴公公安排的人，那前街的这一段也会一五一十、完完本本地传到他耳朵里，再转述给皇上。

围观的百姓不再堵着路，却也没有各自散开，站在前街两侧，议论纷纷。

这戏，桂老夫人最是合适。

而让沈家伤了元气，不仅可以让朱茂、朱钰失去仰仗，后续温宴替平西侯府翻案之时，也能少很多阻力。

车把式面不改色，直直往皇城方向去。

春闱之前，不能再出小蝠胡同那样的事儿。

墙倒众人推。

既然不可能，温宴直接放弃，走一条走得通的路。

朱茂和朱钰，让他们难受是皇上的事儿，温宴只要在旁推一把就好了。

“凶巴巴的，谁会信她。”

“怎么可能！你没有看到侯夫人都病成什么样子了吗？郡主对她毫不客气，这种脾气，做什么恶事都不奇怪。”

若沈家还是一座山，要动摇它，从它手里达成自己想要的成果，这很难。

春闱，已经因为我和辞哥儿添了这么多麻烦了，现在是补救之时，我在衙门里认真做事，让春闱有序进行，这对母亲来说，是对大的孝顺。”

马车进了燕子胡同。

可是，气盛了，显得温宴盛气凌人，气弱了，哪个看热闹的会喜欢被小姑娘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这是身份带来的天然差距。

尤其是，永寿长公主不在京中。

上车前还力竭地站不住的桂老夫人睁开了双眼。

皖阳再胡搅蛮缠，她也是个姑娘家。

她侥幸走到了最后，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毕之安对桂老夫人没有那么熟悉。

“我那位夫人，处理家事一把好手，府里也还有其他人能给她搭把手，不缺我一个，”温子甫深吸了一口气，“母亲的性情，我知道的，比起在她跟前端茶伺疾，她更希望我做好衙门里的事。

曹氏倒水给老夫人润嗓子：“您辛苦了。”

所有衙役都不得闲，安顿考生的胡同，必须有人守着，尤其是夜里，断不能再被人闷声不响浇几桶菜油下去。

哪怕是贼喊抓贼。

要与一位姑娘家论高下，要么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娃儿，要么得是位老人家。

温冯看着自己的双手，哽道：“后怕。”

“侯夫人为了这场风波过意不去，温大人这样才是尽孝。”

比口舌，温宴断断不会输给皖阳。

可既然当儿子的都得这么诚恳了，毕之安当然也就不劝了。

各家有各家的相处之道，有人喜欢儿子、儿媳都在病床前围着，也有人不想为了自己身体耽误晚辈。

瞧见温子甫动静，毕之安问道：“怎得不随老夫人回府？老夫人病着，离不了人。”

隔着帘子，温宴看着皖阳郡主的马车离开。

在皖阳郡主的马车离开之后，定安侯府的马车也要动了。

上辈子，温宴吃过这种亏，事后，她剖析、反思又总结，最终的答案是无解。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与皇上的利益一致的路。

再靠一把美人榻，前后四人一块，抬回了正屋。

温冯家的也来帮忙，见温冯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她问：“怎么了？”

什么人做什么事儿，讲究一个合适。

要不是被前街这里的状况打断了，早使人去请徐其润了。

她的年龄与身份，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先前，他们就在商量怎么安排人手，还要与京卫指挥使司那儿协调。

“我听说，是在长公主府吃了闭门羹，才不得不去衙门。”

“温大人真是个负责的好官，母亲病倒了，他还坚持做好衙门里的事。”

温宴道：“您说得是。”

可他被郡主吓到了，本不该脱手的马鞭落到了郡主手里。

若那一鞭子抽在马背上……

温冯不敢再想下去，低声喃喃：“老婆子，我怎么这么没用？”

“那你下回有用些！”温冯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顾不上细说，帮忙抬美人榻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