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泱带回了九只大公鸡，结果没够分。

十六户，每家都想要一只。

大公鸡，毛油亮油亮的，红鸡冠子尤其威武，被放开之后，挺着胸脯打鸣，神气极了。能买一只鸡，那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我家原来也有一只，没有这个大，但也一样好看。”

孩子们心里不藏事儿，说的最欢。

这大公鸡，让他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是对搬迁之前日子的怀念，搬迁来的时候，家里的鸡、鸭全都卖了，银钱全都用在了路上，不知道多少次，觉得日子看不到头，可现在……

这些东西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日子好像也见了光。

曹老太鼻子有些发酸，走的时候觉得自己得被撂在路上，结果活着到了洮州，现在又赚了银钱。这条路上遇到赵家，真是他们全家的福气。

有几户得了消息来晚了，没能买到，大人没觉得咋样，反正有银钱，得空再去城里抓就是了，孩子却觉得委屈，错过了一件大好事似的，一个个都瘪着嘴。

不过当看到猪肉的时候，孩子们就又来了精神。

赵洛泱仔细地望着她奶，她奶脸上没有太多愤恨，她也就放下心来。

牛道昌和丁茂生洗干净手，操持着给大家分肉。

“现在我也想通了，谁说他啥也没给留？他是捡了最不要紧的拿走了，贵重的都给我留下了。”

“这就是了，”杨老太道，“我们过的越好，他就越生气，他若是敢来洮州，我也教教他该怎么做人。”

第一个挑肉的是魏老太，可是看着这一整只猪，魏老太不知道选哪块好了，又想给孙儿们吃，又想熬点油，还想做块腌肉。

杨老太喊了一句：“让没买到公鸡的人家先来挑。”

“你看看，我有儿又有孙儿，那些银钱啥也不是，我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才是最要紧的。”

赵家拿回来不少的肉，但就像赵洛泱说的那样，他家不嫌多，除了赵家人之外，还有宋先生和宋二爷呢。

这次他们买了一整头猪，那红红的肉，白白的膘，让人看了就馋得很，所有人很不争气地吞咽了一口。

这一晚凤霞村热热闹闹，各家的灶房都热腾腾地烧着火，一直忙乎到很晚大家才歇下。

罗真娘和赵洛泱急忙去搀扶杨老太，杨老太摆摆手，以示自己没事。

赵学景将油布掀开，露出他们在集市上买的肉，油布掀开的有一瞬间，围在旁边的十六户村民都安静下来，因为大家都顾不得说话了，一双双眼睛都在看那猪肉。

杨老太接着道：“从前我贪图你们爹是个读书人，想着嫁给他之后，不至于做个睁眼瞎，还想让他教我识字，他嫌弃我是个妇道人家，一直不肯答应。前阵子我还琢磨，跟他过了这么多年，前前后后地伺候着，他最后卷了个干干净净，啥也没给我留。”

赵学礼、赵学景和罗真娘等人都留意着杨老太的神情，生怕杨老太被气得厉害。

“那老畜生，”杨老太道，“肯定会来要银钱，你们信不？”

虽然杨老太一直在旁边说：“我们家的米粮够用，紧着你们拿。”

赵学礼兄弟几个接着应声。

大家还是一样没有拿光，这都是对赵家的认可和感激。

杨老太道：“不过你们毕竟是他的儿子，按律法，将来他登门，你们也得留他，不过有些事不用做的太实在，侍奉他不用像侍奉你娘这样，有坏的不给好的，有凉的不给热的，总之，他这些年怎么对的你们，你们也怎么对他。”

哪知道杨老太忽然笑起来。

“对，对。”

赵家人也进了屋。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杨老太急着站起身，要去收拾猪头，说实在的，那老畜生在她心里，不如猪头重要。

大家回应着，纷纷让出路来。

时玖沉默片刻道：“你也好，我……系统很庆幸能遇到你，换了旁人只怕完不成任务，我也会消失。”

他们没给宋家送肉，是要等着她奶做好了直接端过去。

“说奶藏了银钱，至少有几百贯，让赵启坤心里有个数，最好来问问，免得吃了亏。”

赵学礼听到老娘这么说，于是道：“这次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准备，将银钱收一收……”

谢寡妇笑着道：“还是大娘会选。”

这话将大家都逗笑了，赵学礼和赵学景对视一眼，知道老娘彻底将这件事放下了。

关上门，看到大家都在，赵洛泱先将他们遇到陶二柱的事说了，陶二柱让些的信都是什么内容，她和三叔也听了个大致。

俩人说完，赵学义才后知后觉地道：“我也一样。”

赵洛泱应声：“赵启坤拖累了这个家，往后大家只会越来越好，我奶更是。”

葛氏拉了一把，赵元宝才停下。

赵学礼心中叹气，这是在嫌弃他啊。

“这么一只大公猪，得有几百斤肉。”

杨老太道：“老畜生这次也教了我，要擦亮眼睛辨人好坏，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那就算好了？呸，心肝是坏的，再读书也是没用，他能早点走，对咱们是好事，少祸祸咱们几年。”

赵洛泱嘴角弯起，露出笑意：“知晓就好，不过我也得谢谢系统，没有系统的话，我还不会说话。”

大家都点头，小小的赵元宝本来没听懂是啥意思，看到爹娘都点头，也学着像小鸡啄米似的摇晃着他的小脑袋。

赵家众人都跟着点头。

杨老太道：“收个啥？他已经写了休书又再娶了，跟我早就没有任何瓜葛，只要你们别对他心软，我们该咋样就咋样。”

冯老太看着下意识地念叨：“这猪好，肥肉多，猪也大。”

忙乎了好一阵子，总算都弄好了，十六户欢欢喜喜地各自归家。

好半天她才拿定主意：“要这块，肥的。”吃一顿不够干啥的，还是要多熬点油出来。

话刚说到这里，他感觉老娘乜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紧接着老娘看向洛姐儿，脸上才又展开些笑容。

一头猪，十六户分，看着肉挺多，很快就被买没了，不过大家给赵家留了一个大猪头、一条瘦肉、一条肥肉，反正能想到的好肉，都给赵家留了。

时玖道：“奶就是不一样，性子比谁都豁达。”

猪肉弄完了，大家开始分粮食和布帛，这些东西分的快。

“真大。”

赵洛泱觉得她与时玖之间有种默契和联系，可能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们知晓系统的存在。

赵学礼和赵学景立即道：“他做出那种事，我们决计不会在理会他。”

赵元宝一直看着他的大公鸡，困得眼睛直打架，最后头一歪终于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早晨，凤霞村的孩子们都早早就起来了，因为村子里终于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各家各户烧火做饭，有人将昨晚切好的肉熬成油，香味儿在村子里飘散。

赵洛泱穿戴好，准备跟着罗真娘她们去寨子，刚坐上驴车，就听时玖道：“有人往这边走，你看看是不是来村子的？”

赵洛泱抬起眼睛，仔细地往前看去，等到那三个人离得近了，她也认了出来，那是薛记铺子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