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已经把说到这个份上，刘封但凡表现出一丁点想继位之心，世子之位就无悬念了。

同样，刘封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备表但凡现出一丁点私爱刘禅之心，这世子之位也无悬念了。

都是人之常情，也都合世俗法理。

而偏偏在父子二人的眼里，一个视仁义道德为无价之宝，一个把忠义孝悌当成稀世之珍！

竟谁也不肯向前半步。

而旁人眼中尊贵无比的“世子”之位，在父子二人眼中竟好像不值一文一样！

最后刘备无奈之下，做出了“暂不立世子”的决定。

至此，二人都守住了“本心”。

这让彭羕在众官员之中拂袖暗骂：“刘封竖子，真扶不起也……”

刘备运气挥手，刘封敬拜下台。

至此，世子之“争”这算告一段落。

没国相，连世子也没有，不过这不影响大典继续进行下去。

如今，刘备已经进位汉中王，但无论什么身份，只要在这片土地上，都要以当今陛下为尊！

刘备高举衣带诏，带领百官向汉帝刘协的方向高拜行礼，一起宣誓效忠陛下，匡扶汉室。

最后，各领虎符令箭，去各自属地复命。

到刘封这里了，刘封照例恭敬的拜别刘备，刘备却冷哼一声，故意将脸偏向一旁。

刘封看了看刘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他又朝刘备拜了三拜，然后退下离去。

见他走远，刘备转身招呼：“公佑，你来一下！”

孙乾立刻拱手向前：“王上。”

“最近孤还要在南郑待一段时间，顾要在开一议事府堂，你说哪里最好？”

“这……天师道原府如何？”

刘备摇摇头：“不可！那里弄得和祭坛一般，祭祀尚可，怎可开府议事？”

“那要不……咱们新建一个？”

“建成还需三五个月，这期间难道露天议事？不妥不妥！”

“这……”

成为侍中的第一个问题，就把孙乾难住了，他觉得印象中的刘备并没有这般矫情，莫非当了王上这么快就变了？

接着，刘备说道：“我看那张鲁所住府邸，改一改便可。”

“可是……这现在是大公子住所啊，里面住的都是……大公子之妻妾啊。”

刘备冷哼一声：“那就把他府中那些女子和小丫头们都给我送到凉州去，把府邸给我腾出来！”

孙乾淡淡一笑，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遵命！”

“等等！”

“主公还有何事？”

“……另给那小子加两千石禄，免得不够养那些女人，传出去让西凉人笑话！”

孙乾已深谙主公之意，拱手一拜：“遵命！对了，临走可让大公子再来拜别？”

“不用，让他收拾行李赶紧滚，孤现在……”

刘备靠在大椅上闭上眼，挥挥手：“现在一刻都不想见到他！”

“遵命！”

刘封回到府邸，心里未免有些失落。

不为别的，便是又与妻妾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但好在几个年长的都很懂事，会安抚姐妹们夫君当以国家大事为重，不宜沉迷儿女私情。

刘封进屋，惠儿便亲将外套脱下叠好，转身将半杯热茶递上：“夫君，辛苦了。”

“无妨。”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没说。

“怎么了？”

惠儿温柔的笑了笑：“没什么。”

刘封轻握她的小手：“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

惠儿犹犹豫豫：“我就是想问……玄德公使夫君所督何处？”

她没有问自己有没有获得世子之位，而是先问所督何处。

刘封心中微微一痛，心知这些妻妾跟着自己虽享荣耀，却未真过几日幸福的生活。

然而身为国家肱骨，社稷栋梁，南征北伐，固国安邦，自然无太多时间陪伴家眷。

他又想到自己好歹有家眷可依，有妻妾可念，那些自幼从军，大半生搁在营地的军人，却连个念想都没有。

“夫君……”

“哦？”刘封恍惚回神。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呃，你刚才所问何事？”

“夫君，你……所督何郡？”

“是……凉州！”

“凉州，离……汉中远吗？”

“不算远，不过……百里之遥。”

百里……

对于她们这些女眷来说，和千里万里又有什么区别？

惠儿一怔，泪水立刻要从眼眶滑落，但她还是忍住了。

“既然离南郑不算太远，你偶尔也会回来的吧！”

“……”刘封嘴巴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南防西羌，北驱匈奴，东拒曹操，西守商路！

还要提防着马超。

刘备有些话没说，他却不能不去想。

凉州军事重地，全指他这个功勋赫赫的三军主将坐镇，岂能有时间回家探亲？

一时间，他不知怎么回答。

惠儿看出了刘封的为难：“……没事，我就是问一问，我倒是没什么，倒是几个妹妹们，时常深夜想你落泪。回头我会劝她们。”

刘封想了想：“我这里还有一些香料玩偶，回头你把这些给她们分一下。还有我的俸禄，有二千石，你差樊娘多买些鸡羊水果，与大家改善伙食。”

“这倒不必！”

惠儿笑了笑：“玄德公每月都差简先生给我们银钱，还定期送肉送粮，还有丝绸蜀锦，我们吃穿不愁。”

“哦……”

刘封心中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

这时，樊娘敲门而入：“大公子，孙先生来了。”

旁人都是“求见”，而现在孙乾庞统关平这些人等不需要求，只要来了便请到候客厅，刘封只要在，便一定会见。

樊娘便说“来了”。

而听到这两个字，惠儿的心咯噔一下。

只因他们的到来，便是催促夫君的离去。

刘封摸了摸惠儿的耳垂，笑了笑：“我去办些事，一会便回。”

“嗯……”

刘封来到会客厅，一拱手：“公佑先生！”

孙乾呵呵一笑：“大公子，你今日可把主公气的不轻啊！”

刘封叹了一口气：“我实无奈之举，希望父亲有一天能够理解。”

“主公说了，让你把张鲁这府邸倒出来，他要在此开府议事。”

这令刘封有些意外，心道刘备不会这么绝吧，我这些老婆们怎么安置？

“那……烦劳先生帮忙物色一处，以安置家小。”

孙乾干咳了两声，拿捏出一个颇为高冷的腔调：“主公让你把家小带凉州去，另外，给你加了两千石，免得你养不起老婆，让西凉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