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的一世情缘
作者:杨盛芳 | 分类:言情 | 字数:1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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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横生枝杈
四月初八是佛祖的诞辰日,东京汴梁的十大寺庙都有庆典。这天,上至皇族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要放假庆贺。身处大内御道旁的大相国寺最是热闹,附近万姓市场则是人们必逛的地方。
这天一早,三人在张择端家门前聚齐了,一见面,相互对视一番后,都笑了。
只见张择端头戴平式璞头帽,内着黑色交领衫,外着大宽袖淡蓝色罗衫,腰扎浅绿色宽腰带,脚蹬鹤顶靴,走起路来大袖一甩, 潇洒倜傥。
赵明诚则是头戴软脚璞头帽,内着月白色交领衫,外着月白色窄袖罗衫,腰扎月白色窄条腰带,脚蹬软底皮靴,走路端庄沉稳, 尽显儒雅风流。
张汝舟是头戴结式璞头帽,内着茶色颌领衫,外着茶褐色罗衫,腰扎黑色腰带,脚蹬云靴,显得精明、干练。张择端家住尚书府东墙边,出门就是御道。御道往北是皇宫大内的宣德门,往南一直走,再拐个慢弯,就是他们要去的大相国寺了。仨人出门奔大相国寺走去。这条路东侧是丞相府、大理寺等众多的衙门口,西边是驿站、脚店和商铺。天色还早,街上却已熙熙攘攘。三个人个头相当,胖瘦适中,衣服考究,走在路上不时招来人们赞许、羡慕的眼光。
他们与李清照约好,在大相国寺南门石狮子前见面。三人早到了一个时辰,四周的商铺、摊位只有少许几家开门候客。赵明诚就往西边的古玩市场溜达。没走几步,突然卖玉人闪到他面前,赵明诚见了一惊,问:“最近你哪里去了?害得我好找。”卖玉人急忙用手捂住赵明诚的嘴,并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赵明诚再看又是一惊, 卖玉人脸上、胸前、手臂都有伤痕。他紧忙低声再问:“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到哪去了?”卖玉人说:“一言难尽,最近有人到处追踪、胁迫我,要强取我的玉璧。闲话少说,这是地址,我子夜前在那儿等您,见面再详叙。”说罢,把一张纸条塞到赵明诚手里,急匆匆地走了。
张择端俩人也跟了过来,张汝舟扭头看着急速离去的人问:“谁呀?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神秘秘,要干吗?”赵明诚摊开纸条:外城第一甜水巷观音院后,桐树乙 9 号恭候。张汝舟看了纸条厌烦地说: “不就是块玉璧吗?犯得着如此神秘?”张择端瞟了俩人一眼,继续凝视宣德门方向,期盼着李清照的出现。等了半个时辰,正在三人面向宣德楼翘首瞭望时,李清照却从大相国寺的西侧街巷里溜达出来, 走到咫尺近时,才被三人发现。李清照今天也是焕然一新。她内穿窄袖翠绿色绸缎长袖衫,外套半截宽袖罗缎外衣,下着枣红色罗缎长裙,露出墨绿色的裤脚,脚穿青色翘头花靴,肩披鹅黄色锦缎披肩,显得光彩夺目。随后的香儿则头扎两个发髻,身穿两襟敞开式布衫, 内束围裙,下穿青色长裤,脚蹬圆头花鞋。
大家见面都喜出望外。张择端问:“贵府不是在大内东侧的中瓦子街吗?我们觉得你一定从宣德门那边过来,怎么从西街巷里转出来了?”李清照说:“理应从宣德门那边过来,但到了景灵东宫时拥挤不堪,车辆人流排成长龙,连皇宫大内出来的娘娘、公主的御驾车辆也都排在里面呢。我和香儿早早就下了车,走过来的。顺便转了趟相国寺西街的古玩市场。”赵明诚听了眼睛一亮刚想问:你也爱好古玩金石?但张择端先抢过话头问:“今天我们怎么安排呐?”张汝舟说:“老规矩,先逛古玩西街,再逛寺里的摊铺。”香儿说:“我家小姐也有规矩,先逛寺里,看师姑们做的绣作和头面,再看摊铺上的头饰挂坠,然后才去西街看古玩。”大家都看着李清照。
李清照没答话,从香儿的绣袋里拿出几个几寸长的小陶瓷罐,分发给大家,边发边说:“今天是佛祖的诞生日,规矩自然与往日不同。我这是送‘浴佛水’,今天顶顶重要的事情。这是我家酿的香药糖水请诸位笑纳啦。”大家看看精致的小陶罐,甚是喜欢,分别收了。赵明诚犹豫了一下,也从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李清照说: “只给你带了一个,也是自家酿的。”张择端看了有点窘说:“我准备在市场上买几个分送给大家的,不想……不想你们都带着呐。那好,傍晚我请大家吃酒。”李清照看着张择端憨厚的窘样说:“这只是个意愿,随其自然就好,不要刻意买来再送。你要不说吃酒我倒忘了,今天汴梁城里七十二家正店开始出售青梅酒,很难得的。不过正店的价格一般人可是吃不消呦。”张择端和赵明诚异口同声地说: “今天正店的酒一定要吃。”张汝舟在边上连声呼应道:“好好好! 今天的青梅煮酒不吃,遗憾一年呐!我们赶紧逛市场吧。”一行人进
了大相国寺万姓市场。
大相国寺外的交易市场被尊为万姓交易,可见场面的繁盛兴隆。市场开放之日,大相国寺里,前三门的庭院和二道门、三道门内的院落布满了彩色帐篷和露天摊位,连寺院里的走廊都摆满了物品。物品可谓百货俱全:飞禽猫犬,珍禽奇兽,马鞍弓箭,书籍图画,玩具杂货,干鲜果品,帽子鞋袜,珠翠簪子,土产香料,师姑绣作,应有尽有。真可谓是货物充盈,品种无数。当然也少不了占卦的、杂耍的、卖饮食茶点的。
大家转了两个时辰,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个个都是灰头土脸, 衣冠不整。但都没买什么东西,因为心思都在吃酒上呢。看看已是晌午时分,大家就在寺里随便吃了点茶点,小歇了一会儿,又到西街古玩金石市场溜达了一圈,除了赵明诚在市场里格外露脸外,大家也没什么收获。
大家到了僻静的地方整了整衣帽,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相互看看又都笑了。张择端说:“不逛了,我们随便走走,待会儿去附近的清风楼吃饭,青梅煮酒非他家莫属。”
赵明诚看看张择端,又看看天色问:“正道,你说的清风楼可是城南那个?那个地方今天万万去不得,席位早早就被皇亲国戚、簪笔执笏之类预定了。我们若去,可能要等席位,等得到等不到还难说。我看天色尚早,到傍晚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不如大家到前面的大相国寺桥下坐船,走水路出东水门,到城外虹桥那边,踏青赏景更有情致。回来再从旧宋门进城,不远就是孙羊正店,那里的菜肴和青梅酒也是正宗的。”张择端本想说,孙羊正店比不得清风楼雅致,再说, 前些天又刚刚去过,今天再尝尝清风楼的才好。他话没出口,看到李清照眉头小皱,若有所思。心想,她可能是为去不去犯愁呢。她要不
去,去哪里都无所谓了,甚至吃不吃也没什么遗憾。
张择端猜得没错,李清照正为去不去犯愁呐。她想:如去虹桥, 回家晚,要受罚。如若再喝酒会被加倍罚。如不去虹桥,一年中第一杯青梅煮酒就吃不上了,真要后悔一年的。斟酌了一会儿,她说: “好主意,德甫。走水路去虹桥,汴河两岸景致今天独好,虹桥会更热闹。回来我们就去吃青梅酒,尽兴而来,尽兴而归。”香儿问:
“小姐,老爷那边你可想好了。”李清照对着香儿做了个鬼脸说: “罚罚罚,一会儿我先把罚酒喝了,其他的罚请便吧。”大家听了都笑了。张汝舟说:“其实正道心里巴不得去虹桥呐,旧地重游嘛。”
在大相国寺桥下上了游船,沿途一路张择端是滔滔不绝,他经常在这一线写生,所以对景色了如指掌,大家只有听的份了。今天的东京汴梁,市井街巷焕然一新。从皇宫大内到整个内城,又到外城,再至虹桥,又及城郊,到处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一片君民同乐、普天同庆的气氛。白天,城内的大相国寺等十几个大寺院人群最为集中, 也最为热闹。到了傍晚,喧哗热闹场面又转到虹桥和汴河两岸。
四月初八是大节,这天傍晚,虹桥两岸的正店、脚店,经常座无虚席,几乎家家爆满。
不在家里起火做饭是东京汴梁市民的习俗,他们吃喝需求都在街上的正店、脚店解决,这就催生了汴梁餐饮行业的异常发达。所谓正店,就是张择端、赵明诚傍晚要去的地方。这类餐馆全汴梁城只有七十二家,是达官贵人、大内官家经常光顾地方。其他人只是偶尔在这里讲讲排场,品个雅致。这里的菜品鲜美、精致,环境更显优雅。正店里进门都是长长的门廊,直通花园,花园里楼堂水榭一应齐备。每家正店还临街立有大牌坊、大招牌。正店里用的餐具更是讲究,竟是纯银的。当然,饭菜的价格也不菲,一顿饭下来总要几两银子。几
乎是一个劳力一年的工钱。
与正店相对,另一类餐馆就是脚店。这类店在汴梁多如牛毛,大概不少于万家。像张择端家周边,一段不长的街巷,脚店就有十家八家。汴梁城一百几十万人日常的吃喝需求基本上都在这里解决。这类店与正店的不同是廉价方便,可以预定、外送。所以,汴梁城一般居民的婚丧嫁娶、亲朋聚会、过生日、办满月,包括日常吃喝,都依仗这类脚店。这类店铺经营都是薄利多销,竞争激烈,所以价格也非常便宜。几个人十几文钱就能饱餐一顿。几十文钱,就能七荤八素地点上一桌。
汴梁自宋哲宗解除宵禁以后,商贸业急速发展,不仅城内夜市繁荣,外城的汴河两岸更是夜如白昼,通宵达旦,歌舞升平。这又改变了汴梁人一天上午、下午两顿饭的习俗,渐渐地加上了夜晚的一顿, 形成了一日三餐的习俗。
汴梁城的富丽、繁荣、奢华早已声名远播,四海皆知“汴梁富丽天下无”。大宋的东京汴梁,如同鲜花盛开的百花园,引得蜂拥蝶至。四海的客商以去过汴梁为荣耀,以在这里生活为自豪。许多人来了不久就变客为主,把汴梁当成了自己的家。城里不同肤色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给汴梁城平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李清照她们在富丽堂皇的大游船上,沿途欣赏着一道道靓丽的风景,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虹桥下的小码头。下了船,张择端的话更多了,情绪简直有点亢奋。他从画卷各部分的景色、人物,说到上次与李清照她们偶遇时吃酒、斗草和趣谈,一直聊到坐船回城时听到的辞赋。只是说到王什时,觉得这次她没来很遗憾。问了几次李清照, 都没探出究竟。倒是香儿直爽,说:“天天拔尖抢上的,她觉得不舒服,我们还觉得不痛快呐。每次都是我们小姐哄着她,逗她。哼!”
李清照打断了香儿的牢骚,说:“王什大了,心也就大了,爱耍小脾气,还挺倔强。上次吃茶点的第二天,她就打道回府了。怎么留也没留住。”赵明诚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香儿这点说得没差儿, 那丫头是个拔尖抢上的性格,也是她的命。”张汝舟说:“嘿嘿,人们都说德甫能掐会算的,你索性给王什掐指算一卦呗。”赵明诚连连摇头说:“那倒不用,凭感觉就是了。”张择端也说:“你就给她占一卦,也不当真,权当逗大家一个乐。”赵明诚看看张择端、张汝舟,又看看李清照,依然不开口。李清照笑着说:“这比考证一块金石还难吗?”赵明诚忙说:“那倒不是,只是我没有兴趣。为她操那份心,不如我们谈些其他。”张汝舟说:“德甫什么都好,就是遇事磨叽,大事小事全当事,给小丫头占个卦,一个乐,犯得着搜肠刮肚吗?你这可够累的。”张择端也说:“德甫就是这个毛病,举轻若重,鸡毛掉下来也怕砸坏自己。”李清照见到赵明诚为难、懦弱的样子倒起了恻隐之心,说:“德甫不愿说就别说,咱们聊别的。”赵明诚说:“王什这丫头看面相和性子,是位极人臣的命,只是她天庭不甚饱满,下颚不够圆润,所以她一生不能圆满。”几个人听了赵明诚的掐算,都有点吃惊,明说暗想地觉得:就她,小王什,扁脸圆眼的小王什,要位极人臣?人臣是什么?朝廷里大臣中的顶尖的人物, 那就是丞相呗。女丞相?想到这儿,大家从脸上到心里都笑了。再看看赵明诚讲完后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张汝舟笑得最甚,鼻涕泡都笑出来了,喘着气说:“德甫,回家跟你老父亲商量一下,给当今官家上个折子,建议丞相也可以传承,说不定将来小王什还能继承她老祖父的丞相之位,那你占卦掐算的能耐就蜚声汴梁了。”大家听了都很赞同,都说德甫原来也是很有趣的人,偶尔讲个乐子还真逗人。赵明诚看着他们一副开心的样子有些纳闷,但他纳闷
的样子让大家觉得他更有趣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旧宋门,走了不远就到了孙羊正店。这里虽然不及清风楼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但也是富丽堂皇,只是离内城远一点,达官显贵们来这儿不方便。尽管这样,他们到时也已经没有可心的包房,靠汴河的房间早被约定一空。几个人只得找了个宽敞、僻静的包房坐了下来。赵明诚说:“景色不景色的都在其表,重要的是青梅煮酒地道。”原来大宋餐饮业有许多规矩,其中酿酒、煮酒只能是七十二家正店酿制,除此之外,别家酿制就触犯刑律,一经发现店关张、人坐牢任选其一。万千家脚店,家家离不开酒卖怎么办?只有到正店去打散酒,回店再卖。其中酒纯不纯,勾兑与否只有天知道了。所以酒酿制好,保持醇香特色是各家正店的生存之本。讲究吃酒的人,一般都选择正店。特别是开年第一次的青梅煮酒,汴梁城的有钱人一定要在正店吃,就是这个道理。几个人开了两坛青梅酒,每人各点了几样顺口的菜,用着全套的银质餐具,大家兴致高昂地喝开了。
这酒一直喝到天色见黑,花灯齐上,几个人才感到尽兴。赵明诚酒喝得多,但心情好,加上与李清照聊金石、聊碑刻、聊辞赋聊得很投机,很融洽,酒虽喝多了,但兴致盎然。张择端酒喝得不多,情绪比进店前,特别是比船上、船下时差多了。不但情绪差,他此时甚至有点抱怨和憋闷!嫉妒李清照与赵明诚聊得热络?有点,但不尽然。是他谈论画卷和画技时,时常被赵明诚插话打断,他感到郁闷?也不光是。是今天李清照对他略有怠慢?当然有这个原因,但真正让张择端抱怨和憋闷的是:大家没有搞懂今天谁是主角!赵明诚、张汝舟你们干什么来了?特别是赵明诚,你是配角!请你来,是帮助我搞定李清照。但是他越来越感到,这场酒下来,他和赵明诚已经发展到了
互相帮助的平等关系,这出戏怎么能出了两个男主角?到底是谁帮谁呢?张择端此时看李清照和赵明诚的眼神,渐渐地从眼里到心头都有些模糊了,话也懒得说了。
李清照聊得很尽兴,喝得也很尽兴,她酒量不大,但她敢喝。她自知自己逢酒必醉的习惯,就努力控制着喝的速度和每口的大小。酒席上,她话尽量听他们说,劝酒尽量让他们喝。她的酒风是:绝不斗酒,自身喝好为上,但坚持到最后她也迷糊了。张汝舟是吃得快,喝得快,在边上早已是鼾声如雷了。
香儿见状说:“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跟他们道个乏先回吧?” 李清照虽然迷糊,但神志很清醒,心想:现在离席也好,酒喝好了, 现在回家还不算太晚,关键是自身还能拿得住酒劲,让人轻易看不出自己已略有醉意。她想打个招呼,看看几位的样子,只有赵明诚还兴致未减,就用眼神跟他打了招呼,起身与香儿离席下楼了。赵明诚送他们到门外,顺带结了酒钱,又给李清照和香儿叫了车,预付了车费。上了楼,他先唤醒了张汝舟,又叫醒了张择端,也为他们叫了车,自己便奔第一甜井子街去了。
赵明诚把吃酒的地点选在孙羊正店,确实是为了去卖玉人那里方便。他穿过了几条街巷,找到观音院,绕到后面,就诸家辨认门牌。走了十几户人家,才找到乙 9 号。这是一座再小不过的小院落,院门虚掩着。赵明诚连问了几声“有人吗”,见没人应答,他推开院门跨进院子。到了屋门前,他又是问了两声:“有人吗?”见还是没人应答,就推门看个究竟。进了屋没等他抬眼,就被突然闪出的几个人扭住,按在地上,随即就是几记重拳和几个巴掌,打得晕头转向。他清醒后奋力叫道:“光天化日之下,王法何在?打劫不成!”随后他抱头等待着再次暴打,奇怪的是几个人嘀咕了几句,又突然出了屋门
溜掉了,让人匪夷所思。他也顾不上找人,匆忙走出院落,叫车回家了。
这天聚会,赵明诚本来心情非常愉悦。沉稳、内向的他,走出孙羊正店时竟然哼起了小曲,走在路上还有要跑几步和跳一跳的情致。但到乙 9 号转了一趟后,却蒙着阴影回了家。他躺在床上越琢磨越窝囊。他们为什么伏击他呢?是卖玉人图我钱财?他觉得不像。他只是被按在地上,重重地挨了几拳和几巴掌,并没有搜索他身上的钱财, 当时确实带着一两多银子,那是晚上付过酒钱的剩余,但分文不少呀。再说他看卖玉人的面相,是个木讷厚道的老实人,而且身上的伤痕也说明他必有隐私。卖玉人伏击他的可能性不大。是有人阻挡他获得玉璧,他想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他是当今吏部侍郎的公子,知道底细的人肯定有所耳闻,他们为了不让我买玉璧,不惜太岁头上动土,打压我?利弊上他们划不来呀?也显然达不到目的。扭打我的人不可能痴到这种地步。突然,他回想到卖玉人说的,有人追踪,胁迫他,要强取玉璧,心想这就是了。他们是冲着卖玉人来的。肯定是卖玉人最近在东躲西藏,今天被发现了踪迹后,这些人是来堵截卖玉人的。他想到这儿,不觉一个机灵:卖玉人约他的这处小院,显然是荒芜的,没人住的院落,约在这里见面,卖玉人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就是不想让人发觉,那这些人怎么知道了约会的地址?而且这么快就来了?赵明诚有点不敢往下想了。但他预感到:这块玉璧的出处和来历可能已不是秘密。想到这儿他有点懊恼和焦躁了,如若玉璧的身世不是秘密,那他得到这块玉璧的可能就渺茫了。
这团阴影令赵明诚很沮丧。他翻了个身又想起今天喝酒的情景, 心中的阴影被萌发的另一种情绪拨开了。他从李清照离席时递给他的眼神开始追思倒想:酒席上知己般的聊天,游船上的交谈,不愿给王
什占卦时的谅解和开脱,甚至联想到李府花园自己窥探她荡秋千的场景。突然他恍然大悟,她给张择端那首词尾端的那一行小字的含义。想到这儿,他恋情勃发了,辗转难眠。这种滋味与张择端从虹桥归来的那一夜异常相似,只是赵明诚还得多想到一层关系,那就是他与张择端俩人之间并不微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