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我的错, 差点害了所有人。”

“还好你没事，一切还有救，晚上我会发射信号弹, 希望他们可以及时赶到。”

十四笑的有些牵强, “离这里最近的援兵, 就是贴近蒙古边境的部队, 可是被困的这些日子, 不知道他们下了多少功夫，也许，蒙古人的那道边境就会是死亡线, 闯过来谈何容易。”

“我把你的大军分为三路，其中一路已经防范蒙古联盟, 纵向切断所有与蒙藏相通的路线, 我想蒙古就算有心也不会轻举妄动, 毕竟，几十万大军, 虽然分三路，但是却遥相呼应，攻一路，动全身，蒙古王不会因为这些叛军, 让自己无地自处。”

十四欣慰的一笑, 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早就安排好了。”

“我不知道对不对, 但是只能这样做了, 说实话，这是十三爷教我的, 我来之前，他分析多几种可能，这是其中之一。”

他捂住自己的肩膀，吃痛的一笑，“十三哥是将才，可惜了。”

“闭上眼睛，不要想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我们还有一场恶战。”

他依言闭上眼睛，“你觉得我们能逃出去吗？”

“如果逃不出去，我陪你一起死，到了地狱我们依旧打架，你也不会孤单，我也算是鞠躬尽瘁。”

“子矜，答应我，如果我不能活着出去，你一定活下去。”

“为什么？你觉得我吵？不要我？”

他睁开眼睛看着被斜阳染红的天空，“有人在等你，你比我重要。”

“等你的人更多，你比我金贵。”

“你总是喜欢这样顶我。”

“所以，谁能出去，看天命吧。”我和他一起看着夕阳，他疲劳的闭上眼睛，头倚在我的肩膀上，我默然一笑，上天啊，这会是我生命终结的地吗？如果是，请你一定要让十四活下去。

夜幕降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开始期待黑夜，一到夜晚才会有生的机会，大地被黑暗笼罩的时候，才会是我们生存的一线生机。

“你害怕吗？”

“害怕，但是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他微笑，我苦笑，心情两相径庭，但有如此相似。

“咚咚，嗵，砰……”

突然的炸响，夜幕中那耀眼的火光和那凄惨的叫声，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可是十四看着那火光中的厮杀却笑出声来，“子衿，你也是一个将才，怎么会有这样的炮弹？”

我缓过神来，别开头不敢去看那血腥场面，“我不想任何人受伤，但是我知道这山口一定会有重兵把手，弓箭手更是唱重头戏，这些炮弹足够给我们得到一定的时间冲出去了。”

“好，子衿，记住跟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

“嗯。”

十四拉着我冲下山，那种血腥味更加浓重，那种生死一线间的感觉更加真实。看着前面那刀光剑影，我却狠不了心下杀手，只是抵挡，对于杀人，我依旧不能自己动手，看着十四护在我的身边，我感觉此刻的我就像一个拖油瓶，怎么是我救他？这样下去，我必然会拖累他。

“十四爷，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你说什么？”

“你快走，等到援军再回来救我。”

“子衿，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不然我们都逃不掉，看看周围，马上就会有□□手支援，到时候我们可没有炮弹了。”

“不行，我死也不走，要走一起走，不然你先走。”

“如果那样，我干嘛还要来救你，你不仅仅是十四阿哥，你还是大将军，你的生死关系着几十万大军，你耽搁的已经太多了，不要让自己再错下去。”

突然一道银光划过我的眼前，我本能的出剑，一个人眼神狰狞，喷出一口鲜血倒在我的面前，我愕然的跌坐在地，“子衿，子衿，你怎么了？”

十四焦急的呼唤，我仿若未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甚至手指也传来麻木的感觉，我甚至连剑都拿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依旧不喜欢这种血腥，这是战场啊，战场……，看着慢慢倒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看着十四在我身边维护，我突然感觉好冷，窒息，“啊……”一个声叫喊声突然传来，我抬头看去，一把剑刺在十四的肩膀，那耀眼的银光，让我的心骤然一缩，转身站起，横劈下一剑，扶住他下滑的身体，“你怎么样？”

他看着我，嘴角微动，“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看看吧。”

我看着倒下的自己人，才感到自己刚刚是多么的愚蠢，可是再回头，他倚在我的身上昏了过去，“十四爷，十四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我抱着十四，看着周围混乱的厮杀，血就像雨一样飞溅到我的身上，那种恐惧，已经让我麻木，我只是无神的看着前面，机械的挥着剑，看见的银光做出本能的反应，一次次，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我们的前面阻挡，那一刻我只知道走，离开这里，带他回去。

突然熟悉的旋律在山林中，那是火凤凰的旋律，而且笛声的旋律一定是十三爷的笛子，那声音好像唤醒了我，我欣喜的看着周围，“十三爷，是你吗？你到了吗？”

只是一会儿，我听见了那奔跑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好像看到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十四爷，我们有救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看着周围冲出的士兵，突然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我扶着十四在混乱的人群中杀出去，看着那些熟悉的盔甲，还有那个将军跑到我的身边背走十四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终于放了下了，没事了，我们真的安全了，那一刹那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眼前的一幕幕变的茫然，好像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只听的那声音在耳边杂乱的盘旋。

“子矜。”突然间沙哑的呼唤，有些熟悉，“子衿？”是很熟悉，好像是他，“子衿，我来了，看看我。”

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脸庞，慢慢清晰的脸颊，“是你？”我不敢相信我看见的人，不是我预想的十三，是他，居然是他。

黑夜摆脱了恐惧，就是等待，等待黎明的来临。回到大帐，我看着那忙碌的军医，更加忐忑。

“子衿姑娘，我还是一位你是男人，没有想到竟是一个巾帼英雄。”

“将军过誉了，子衿受不起，子衿恳请将军替我隐瞒。”

“子衿姑娘说的，我自然遵从，不过姑娘你身上有伤，还是先去医治一下吧。”

“我知道，那烦请将军如果有消息派人告诉我一声。”

“姑娘放心。”

在帐子里，我脱下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真的有好多处刀上，随不致命但是却让我的身上又多了几道疤痕，看着伤痕，我都感觉自己的经历太多，每一个伤口好像都有一段旧事。

“奴婢雅冉，是将军让奴婢来送药的。”

突然听见声音，我赶紧拉上衣服，“进来吧。”

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这军中居然还有女子，倒是让我意外，而且仔细一看，我竟然感觉从她的眉宇间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和我有那么几分相像，“你是这里的军医？”

“不是。”她一直不敢抬头，好像很是局促。

“姑娘，你不必紧张，我也是一个女人，谢谢你为我包扎。”

她听了我的话，抬头看向我，可是见到我她惊讶的睁大眼睛，那样子好像比我更惊讶，“你……”

“我？我什么？你认识我？”

“不，奴婢不认识姑娘，只是看见姑娘……”

“看见我和你长得有些相似，所以惊讶？”她低垂着头，我微微一笑，“我也是这样觉得，其实没什么，这说明我们有缘。”

“奴婢哪敢。”

“有什么不敢。”看着她拿起要替我清理伤口，我脱下衣服，“麻烦你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

“你既然不是军医，怎么会在军中？”

“奴婢是十四爷救下来的，十四爷怜悯奴婢无依无靠，所以暂时留在军中照顾伤员。”

“是吗？不过一个女子留在这军营真是不易。”

“奴婢很感激了。”

“是吗？看着十四爷有人照顾，我也放心不少，你叫雅冉？”

“是。”

“雅冉，那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十四爷，我这边忙完了，你就回大帐那边吧，有一个女孩照顾十四爷，我也安心一些。”

“是。”

上好药，我看了一眼帐外，已经是太阳高照，一夜的战斗让所有人都有些疲倦，但是我却没有丝毫倦意，穿好衣服走出帐，可是看见在帐外徘徊的身影，我突然有些不安、彷徨，心跳不住的上涌，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不自信，让我有种逃走的冲动。

他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在这，你要去哪里？”

“我……”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要说，跟我走。”他带着我走到一片广阔的草原上，默默的看着我。可是四目相对，我依旧不知道说什么，一阵让我战栗的沉默，我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没有想到我们的见面会是这个样子。”

“我想了你十年，盼了你十年。”

我低下头，忍着那夺眶而出的泪水，“你不该来。”

“我忍不了，我不能不来，我差点又失去了你。”他突然上前几步抱住我，十年的时间我是那样思念这个怀抱，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十年的时间让我的心有了一层隔膜，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游园惊梦，不知何时梦醒，一切而终。

“这会是梦吗？如果是，又太真实了。”

“不，不是梦，是我，我是胤禛，你的胤禛。”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我使劲儿的点点头，眼泪涌了出来，哽咽的说：“是，是你，真的是你。”

他收紧手臂，我在他的怀里，这一刻我才释放自己，才找到那份真实，十年的相思此刻都化成了眼泪，化成了那无言相视的微笑，化成了那彼此眼睛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