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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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无言一笑泯前尘
韩葳穿着李迎潮的衣服,做起事来难免心不在焉,她想帮梁妈把重重的一大壶水放在炭炉上,不料炉中突然爆出一个火星,吓得她忙闭上了眼,水壶放得过偏,栽歪了下去,连带着一块红彤彤的炭掉出来,韩葳下意识地去扶正水壶,火炭便直接掉在了她的手腕上。
“呀!”韩葳一声轻呼,手腕上瞬间就被烫掉一层皮,露出了血肉。韩葳顾不上疼,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还好挽起了袖子,没有烧坏衣服”。
“哎呦,”梁妈扔掉手中柴火,急道:“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二人刚出厨房,就见李迎潮迎面走来。李迎潮乍一见韩葳穿着自己的衣服,脚步顿了一下,眼中不由自主地现出笑意,韩葳脸一红,低下头去,李迎潮这才见梁妈正托着韩葳的手腕,上面一个红得刺眼的伤口,忙一个箭步冲到韩葳跟前:“怎么回事?”
“殿下来得正好,”梁妈道,“被炭火烫到了,你陪她去包扎一下,我得看着火。”
“好,你去忙吧。”
李迎潮说着就将韩葳引到房间,拿出药箱,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二人手指之间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沉默之中偷偷抬眼,眼神又总是撞个正着,韩葳心下难为情得要死,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管它。
“好了,”片刻之后李迎潮开口道,“不知会不会留下疤。”
韩葳睁开眼,见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伤口好像也不怎么疼了,只是略微有点痒,不知李迎潮给她涂的什么药。
李迎潮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穿着自己衣裳的韩葳,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韩葳瞥了他一眼,不由撅起嘴,嗔道:“不许笑!”
李迎潮忙止住笑,见她眉头紧锁的模样,轻轻握住韩葳的手:“疼么?”
“没……还好。”韩葳低头应着,心又开始乱了起来,有些迷茫,有些忐忑,又好似有几分躁动,搅得她又险些落下泪来。
李迎潮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一阵心疼,不舍得放开握在掌中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是你……可以等我吗?”
韩葳抬眼,被李迎潮眼中的期许刺得一阵恍惚:“等……什么?”
“等我娶你!”
“你怎么做到?”韩葳心痛地想,然而她不想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只是苦笑了一下,低头不再看他。
李迎潮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抓起她的另一只手腕,有些急切地道:“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做到!”
李迎潮的眼中满是坚定的自信,甚至还有几分狂乱,有那么一瞬间,韩葳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韩葳吃惊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李迎潮,又蓦地回过神来,手腕被他抓疼了。李迎潮眼神不由一暗,手上力度减了几分,仍旧不想放手。
韩葳冷静下来细思他的话,觉得根本没有可能,韩府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肃王世子的,就算自己的爹爹韩平川同意,皇上也不会同意,除非,这大赵国再来一次天翻地覆!
李迎潮眼底的渴望那样真切,韩葳却因这个念头而霎时间变得脸色惨白,望着李迎潮的眼中现出惧意,不自禁地抽出了手。
李迎潮见她反应,蓦地打了一个激灵,眼底的火焰渐渐熄灭,人也冷静了下来。 “呵……”李迎潮退后一步,轻声一笑,却笑得韩葳内心一揪,“是我糊涂了,我怎么能让堂堂的相府千金,无名无分地跟着我浪迹天涯。”
“哦,”韩葳有些歉疚,心道自己误会了他,又见他神色落寞,略感心疼,张了张口:“我……”韩葳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愿意跟你走?自己有那么多疼爱自己的家人,难道都比不得这个李迎潮重要么?韩葳摇头苦笑,道:“我们都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我们活得再渺小,都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
韩葳只道李迎潮是一时冲动,若他肯走,肯不顾后果地抛了这质子之身的羁绊,又何苦在这永安城中一熬十年。
“对不起。”李迎潮轻声道,这一句话,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句“我们都不是那样的人”,驱散了二人之间仅有的那一点暧昧,不知怎地,韩葳突然就释然了,不过是老天一不小心安排错了的一场邂逅,何苦非要将自己陷入那求不得的泥潭当中?
韩葳一笑,走出房门,坐在门前台阶上,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韩葳突然有种长大了的感觉。虽然心中还是会隐隐地一阵酸楚,虽然眼眶还是会时不时地发热,但她下定决心,要把在这一年萌芽而生的那份心动,完好无缺地埋在记忆里,趁着这淡淡忧伤还不至于伤人肺腑,还可以微笑着忍受,甚至回味。
李迎潮无声地坐在她身边,心里明白,这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与她并肩而坐了吧。
院中花池里的枯草间落下一只小麻雀,叽喳了两下又扑闪着飞走了。韩葳转头看了看李迎潮,碰巧李迎潮也转头看她,二人相视一笑,就这样泯了前尘。
二人就这样坐在阶前晒着太阳,不一会儿,梁妈提着个篮子走来,将篮子一把放在韩葳腿上:“小姐喜欢吃山楂不?先垫一下肚子,晚一点再开饭。”
韩葳看着一篮子红艳艳的山楂果,喜道:“我最喜欢吃山楂了,谢谢梁妈!”
梁妈转身回了厨房,韩葳拿起一颗山楂递给李迎潮,李迎潮却眉头微皱,向后躲了躲,韩葳笑道:“尝一个嘛,你看它长得这么好看。”
李迎潮不禁莞尔,原来她吃东西全凭长得好不好看,又见韩葳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一叹,伸手接过,咬了下去,顿时酸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韩葳见状大笑,李迎潮道:“酸得很,我从来不吃这个,不知梁妈怎么突然买了这东西来。”
“多好吃呀,”韩葳拿起一个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继续道:“小时候我生病喝汤药,娘亲总是拿糖给我吃,可我偏不爱吃糖,就吃山楂来驱赶苦味。”
李迎潮闻言,闭着眼将手里的山楂吃完,突然觉得这味道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便同韩葳一块,一个接一个地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梁妈回来,见篮子都快空了,惊道:“啊呀你们两个吃了这么多,我还打算剩下的做糖葫芦呢,这可好,快被你们吃光了。”
李迎潮笑道:“府中又没小孩子,做什么糖葫芦。”
梁妈道:“你们两个在我眼里可不就是孩子么。”说着抢过篮子,“快别吃了,等下还怎么吃饭啊!”
“不能吃饭了,”李迎潮手捂腮边,“牙已经软了。”
韩葳在旁笑个不停,她心结已解,面对李迎潮时就少了几分扭捏,也就不急于离开世子府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同爹娘赌气,但是终身大事落得这么个无可奈何的结局,她心里无法不委屈,还是不想回家,不知不觉就待到了晚间。
这期间,骆无霜干脆躲在房间不出来,连峻和余胜翼为了不惹韩葳疑心,也做了些扫扫院子之类的活计。
饭后,韩葳与李迎潮再次坐到了阶前。李迎潮面带微笑,静静听韩葳口若悬河地讲着出行见闻,从桑洲城的琴艺大会,到瀛洲岛国海临风的庄园,顺带也说了一些赵灵昭和越东乡的事,此事肃王府的密报网还不及整理传送,李迎潮刚好从韩葳口中听到了一些细节。
“所以,三皇子将越东乡留在镇海军,那位林太守岂不是很不痛快?”李迎潮问道。
“应该会吧,谁知道那个赵灵昭怎么去安抚人家。”韩葳心中还在气恼赵灵昭的突然袭击,加之在李迎潮面前没有半点戒备之心,言语之间一直对赵灵昭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李迎潮突然觉得,韩葳就像一只小黄莺,叽叽喳喳地落在他生命中,只是,这只小黄莺很快就会飞走了。
韩葳给世子府带来了难得一见的生气,就连余胜翼都假模假样地拖着个大扫把,总是想方设法要混进这院中来。
李迎潮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之意很明显,就是——你能走远点么?
余胜翼撇了撇嘴,扔掉扫把,闪身出了小院,觉得百无聊赖,遂抱了一坛酒,又跑去后院那棵老树上看风景。
余胜翼在树上调整了半天姿势,总算舒服地坐稳,刚要抱起酒坛子灌上一口,突然见一个人影从墙外凌空飞起,朝树上落来。
那身影一身黑色劲装,悄无声息,轻灵似燕,婀娜似舞,余胜翼都想要喝一声彩了,只是这黑衣人显是没料到树上竟然有人,落脚之处不太妥当,很不幸地踩到了余胜翼的小腿上。
余胜翼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让她踩,腿一抖,黑衣人一个不稳就要滑落下去,却又下意识地朝余胜翼抓去,结果,余胜翼的酒坛子脱手而出,同黑衣人一齐摔了下去。
“啊呀!”黑衣人一声轻呼,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酒坛子的碎片遍地都是,她一个不慎,被碎片扎上了手心。
余胜翼跃下树来,见黑衣女子面罩之外的一双眼很是清澈明亮,不由笑道:“小妞儿,你打碎了本爷的酒坛子,让我想想,怎么让你赔偿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