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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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两路突围奔陈留
翌日辰时,淮安王赵辰嘉进宫向皇帝辞行,然后启程回封地淮安府郡。十几辆马车并几十名家丁仆从组成的队伍穿街过巷,朝城门行去。经过一夜的全城戒严,城中还弥漫着一股肃杀紧张的气氛。
肖锐早已带人等候在城门口,这一次他带的人乃是早年负责监视世子府的密探之一,对世子府内的人了如指掌。
赵辰嘉带着一名美妾坐在为首的马车中,马车一停,便知是城门的例行检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一把搂过旁边的美人,顷刻间蹭了一脸的胭脂。就在这时,马车外有人说道:“参见王爷,请王爷及其他人下车接受检查。”
赵辰嘉闻言一阵烦躁,一掀车帘,将个肥脸大耳的脑袋探了出来,怒道:“谁要检查本王的人马?”
肖锐一礼,道:“末将奉太子殿下之命,清查近日出城人员,还望王爷配合。”
“太子殿下?”赵辰嘉一声冷哼,“除非那小子亲自来搜本王的车马,否则不要耽误本王赶路,让开!”
肖锐面上一片恭敬,却丝毫不肯让路,低声道:“王爷,太子殿下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末将担心匪人混入王爷人马中,万一伤了王爷就不妙了,还请不要让在下为难。”
赵辰嘉一脸不耐,挥挥手:“岂有此理!你们找人关本王何事?车内都是府上姬妾女眷,怎能让你们搜查!难道是怀疑本王窝藏罪犯?就算是赵灵昭站在这儿,也不敢给本王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你算老几?想搜本王的车马,拿圣旨来!”
肖锐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车后的仆从队伍,见有两人是昨夜见过的,另两个却不见踪影。原来李迎潮几人今晨又是一番商议,觉得经过昨夜一事,赵辰嘉的人马很可能已经引起了赵灵昭注意,为了保险起见,只剩骆无霜和连峻公然露面。
“王爷,昨夜末将在城中遇到王爷府上四个出去办事的管事,今晨怎么却不见了另外两个?”肖锐问道。
“有些账面上的事需要留两个人在京中跟进。”赵辰嘉眼睛一眯:“怎么,本王的安排还要同你汇报?你要么就请太子殿下来,要么就马上让路放我出城。”
肖锐有些为难,转头看了看身边之人,那个曾经负责监视世子府的密探轻轻摇了摇头,没在人群中发现可疑人物。肖锐不好意思真去惊动赵灵昭,又见后方等候着许多待出城的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挥挥手,示意身后军士放行。
肖锐双目如炬地盯着十几辆马车依次驶动,缓缓路过他身前,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勒住中间一辆车的马,然后一个闪身,掀开了车帘。
“啊!”马车内顿时响起一名女子尖叫声,末了还一阵娇嗔地呼唤前面的赵辰嘉:“王爷……”
肖锐只见马车中两名女子向车内躲闪,近前的那名女子衣衫不整,整个香肩都露在了外面,看起来正在换衣裳。肖锐听她大声呼唤赵辰嘉,心下一惊,忙放下了车帘。
打头车中的赵辰嘉喊道:“又怎么啦?”探出头向后看了看,瞪了一眼已退在一旁的肖锐,当即命车夫继续赶路。队伍出城后会合王府亲兵,继续向前行进,永安城渐渐被抛在了视线之外。
中间那辆被肖锐拦截过的马车中,李迎潮坐起身,将身上的女装外衫脱掉,递给了同车的女子。那女子上身脱得只剩一个小肚兜,在李迎潮面前也没有羞态,远山眉之下的一双如丝媚眼,直勾勾地盯着李迎潮片刻,忽而丹唇一抿,低眉一声轻笑,纤腰一挺,把外衫披上,裸露在外的脖颈线条柔美动人,肌肤胜雪,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妖娆之态。
“世子殿下,”那女子柔声道,“好像不敢看我?”声音酥软至极,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
李迎潮正心事重重,闻言眉头微皱,淡淡扫了她一眼,而后又别过头去。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意外,李迎潮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团空气。女子不甘心地往他跟前挪了挪,手肘搭上李迎潮肩膀,媚眼含情地低声呢喃道:“世人都说肃王世子是个痴儿,不知殿下是不解这男女之欢呢,还是心怀大志,不将这情。欲之事放在心上?”
李迎潮冷眼看他,觉得这女子似乎话中有话,又实在没有心情陪她做戏,便暗中抬手,想着把她敲晕算了,不料一出手就被这女子架住了,女子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殿下高抬贵手,琪娘同您开个玩笑。”
李迎潮轻而易举就被一名女子架住手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尴尬,进而又有些疑惑,本以为这女子只是淮安王府的一个舞姬,现在看来,却是个会武的,只听这自称“琪娘”的女子低声道:“殿下放心,我没有恶意,”说着就在马车中跪在了李迎潮面前,“在下姚琪,‘纵横’在淮安府分部的掌事者。”
李迎潮眉眼一挑,不由重新打量一番面前之人。“纵横”是直属于李擎苍的情报组织,但内里的情况,李迎潮还没来得及详细了解,心中有些犹疑,暗忖骆无霜应该不至于不清楚“纵横”在淮安府的情况,但李迎潮却从未听他提过“纵横”在赵辰嘉身边有人。
姚琪见李迎潮沉吟不语,便拿出一块黑玉牌,上面刻有一只展翅的苍鹰,正是“纵横”的标志:“属下听闻肃王爷进京之事,便临时决定混进淮安王府,想着若有什么不测也好随时接应,此事还未及禀报老王爷,岂知老王爷他就……”
姚琪说话间拿眼去瞧李迎潮神色,只见李迎潮面上一片波澜不惊,无悲无喜,深知这位世子一向内敛,不由心中暗叹,却也没说什么哀悼之语,继续道:“那日见到骆先生和连将军访赵辰嘉,我便一直关注着,直到今晨,我向赵辰嘉建议让世子与我同车。”
“你向赵辰嘉建议?不怕惹他起疑么?”李迎潮问道。
姚琪摇了摇头:“赵辰嘉的姬妾们都知道这事,他一直以为只是助殿下回乡办丧事,而且自以为不会有人察觉人是他带出去的,不过依属下看,那位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寻思过味来。”
李迎潮突然有点哭笑不得,他们在这里如临大敌,赵辰嘉却简直形同儿戏,略微感慨了一下,就又重新看向姚琪,“姚姑娘有心了,只是,你既奉我为主上,”李迎潮声音之中多了几许威严,“方才那般作态,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姚琪头一低,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明白刚刚自己那个玩笑对于李迎潮来说不太对口,忙神情郑重道:“是,属下谨记。但是殿下,我们回胶东的路上恐怕会有些麻烦,需不需要我去把那赵辰嘉控制住?”
“不用了,”李迎潮慢条斯理地道,“师父应该已经在前面车中了。”
姚琪一笑:“陆老前辈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
赵辰嘉的马车中,陆仕潜刚刚喂他吃了一粒药丸,车中的美妾晕倒在一旁。“王爷,我家世子感念王爷大恩,不舍与王爷分别,还请王爷再送我们一程,下令改道陈留。”陆仕潜道。
“你给本王吃的什么?”赵辰嘉眼中一片惊惶。
“没什么,”陆仕潜呵呵一笑,“就算王爷不送我们,也还有个二十天可活,回到淮安府处理后事,时间也是够了。”
赵辰嘉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老实下令了。
此时正值暖春时节,官道上一队人马打着淮安王府大旗,无心沿路风光,四野被惊起阵阵鸟鸣,偶有过往赶路者俱是不自觉地避让一旁。这队人马行色匆匆,若有人驻足细细察看,便会发现其中有人目露疑色,有人心怀自危之态,气氛有点不尴不尬。
赵辰嘉作茧自缚,引狼入室,这队淮安王人马实则已被连峻接手,两个核心将领对赵辰嘉的处境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无人是陆仕潜和连峻对手,李迎潮身边又多了个琪娘,若号召众人群起而攻之,万一伤到了赵辰嘉,谁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这两人对赵辰嘉的“忠心”也就仅限于听命而已,既然赵辰嘉亲自下令改道,让众人听命于连峻,那二人也懒得去琢磨对策。
马不停蹄直至深夜,一行人才停了下来,原地休整。赵辰嘉早已没了脾气乖乖听话,倒也很看得开。
静夜,暖风微熏,正是清凉好眠的时辰。
永安城郊的禁军青龙大营中,灯火闪烁不定,三百肃王军精锐被收押在营中一个边角处严密监视着。余胜翼趁着小解的功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名看守,勘察了一下四周地形,而后攥着火折子,一路摸去了粮仓。
就在余胜翼火烧粮仓的时候,史冰带着两个兵士又解决了几个营中巡逻守卫,所以一直到浓烟四起,营中才开始起了喧嚣,而史冰几人已经来到了马厩前,认出了大半的肃王军战马,至于其他的马,史冰三人手起刀落,砍杀大半,又将其余惊恐不安的马放了出去,营中一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被囚禁起来的其余肃王军顿时暴起反击。这些人原本在进营前被卸了兵器,坐骑也被牵走,战力减去大半,所以只是被简单关押,暂时还没吃什么苦头,此时全力向外突击,负责看守的一些禁军新兵甚至连战场都没见过,自然不是对手。
肃王军众军士仗着出其不意,行动迅速,顷刻间就冲到了大营中间,大多数人都已抢到了兵器,少数人还找到了自己的马匹,不过大分部还是趁乱随手牵住一匹马,翻身而上,就要向营门口冲刺,却在与马磨合的那一瞬间被围了起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三百精锐攻其不备的优势转瞬就消散殆尽,接下来就是玩命的苦战了。不过这些军士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而一个个兴奋不已,骨子里的桀骜全部被激将出来,一个个浑身是胆,禁军虽一直呈围合之势,却一直都被肃王军三百精锐牵着鼻子走。
就在这三百人快要冲出一个缺口之时,禁军中人终于反应过来,恢复了章法,羽箭一波波从天而降,肃王军兵士没有盾牌,一时分心躲避箭矢,禁军的围合之势便重又稳固了几分,正是个十拿九稳的人海战术。
这时,后方传来一声长啸,只见余胜翼持枪纵跃,猎豹一般闪进包围圈,几个起落便来到众军士之前,口中呼喝着众军士结阵,指使史冰带人断后,自己则以一敌百,一马当先,向营门口方向扑杀过去,禁军围合之阵霎时间被撕开个口子。
眼见身后军士陆续纵马奔出,余胜翼枪口回转,向后接应史冰等人。此时三百军士只顾闷头纵马狂奔,即便是有那中箭颇深之人,也会用最后一口气勒马避让,给身后之人让路,更多的则是带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脱离了青龙大营,奔入夜色之中。
余胜翼落在最后,拔出左臂上的一支箭,恶狠狠地插在了前方拦路的禁军将士胸口,然后起脚将其踢飞,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一片歪到的禁军。
此夜轮值的禁军将领张驰忙带领两千将士出营追击,召集兵马时又是一阵混乱不堪,耽误了不少时间。张驰临走前派人去城中通知太子赵灵昭,一来皇帝病重,赵灵昭现在等同于监国,二来将三百肃王军安置在青龙大营也是赵灵昭的意思,只不过一时没有下达后续怎样处置的旨意,就让三百人堂而皇之地杀出营地,可以想见那位太子殿下将会有怎样的雷霆大怒,张驰不由紧张出一身冷汗,夹着马肚子的腿都有点打颤。
余胜翼命史冰带人昼夜兼程,取道陈留,赶赴胶东,自己则隐在了半路的一棵树上。不多时,只闻马蹄阵阵,响彻旷野,张驰带人赶到。余胜翼躲在暗处积蓄力量,待张驰策马靠近,嗖地将手中长木仓掷出,长木仓在张驰左胸处穿膛而过,张驰登时气绝。
两千禁军顿时如临大敌,不知暗中埋伏了多少人,原地徘徊,面面相觑。主将已死,追还是不追?剩下诸人中,级别最高的小副将出身权贵,刚被家里扔到禁军中,想着历练一番,虽不至于不学无术,却也没多少胆色和眼力,纠结半晌,派了一小队兵马送张驰尸身回去,自己则打算再往前走走,做做样子算了,余胜翼只身一人在夜色中遁走,竟没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