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将心向明月
作者:萧瑟行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4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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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心病只因太在乎
迷蒙之中, 韩葳觉得光阴似乎停止了,脑海中有个混沌缺口越来越大,最后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并持续了很久。
又过了很久, 混沌终于有了裂痕,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 裂痕中涌进很多声音, 杂乱不堪,似有似无。正在韩葳以为那是幻觉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叫她:“葳葳……”
韩葳又惊又喜, 虽然还有些稀里糊涂,不知是谁在叫她, 却也明白了自己没有被遗忘在这混沌之中, 遂安下心来, 耐心等待。
“她这几日似乎安稳了许多,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一名女子守在韩葳床边, 替她掖了掖被角,略感欣慰地对身后的韩萱道。
女子说话声音很轻,似是怕惊到了床上的韩葳,看着韩葳的眼神尽是宠溺和心疼,正是韩芷。
她是在韩葳昏迷不醒的第二日到的淮安府。韩杉收到小妹病重的消息, 立即出营要赶到镇上, 刚好与韩芷撞个正着。二人相见还来不及惊喜, 便匆匆赶来看韩葳。而彼时李迎潮刚刚率肃王军本部动身, 浩浩荡荡往胶东行进, 有后军中人看到韩杉匆忙离营,将消息告知了李迎潮, 言淮安将军因小妹病重,离开了营寨。
李迎潮大惊,当即就要拨转马头回去,结果被骆无霜苦谏而止,只派了随行军医常大夫回头。
此时已经是韩葳昏迷的第八天了。韩萱听到韩芷的话后不禁长舒一口气:“你也累了好几天,去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着,不行还有常大夫呢。”
韩芷揉了揉额角,轻声道:“常大夫毕竟处置外伤居多,葳葳的病有些复杂,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韩萱闻言又红了眼睛,她这几日已经自责地哭了好几次,不停埋怨自己大意,留韩葳一人在家病着。韩芷无奈道:“我都说了葳葳病情有些复杂,如今身体这样,绝非一朝一夕的问题,只能说是近期有什么诱因,导致她一下子撑不住了。”
韩萱气道:“都怪那个李迎潮,不管是长期积累也罢,诱因也罢,全部都是他。葳葳从小爱跑爱跳,身体底子不知有多好!”
韩芷苦笑,拍了拍韩萱,道:“你别自责了,更没有必要生气,很多事情旁人是看不清的。你去休息吧,我再观察一夜,若没有反复就明日换你来守。”韩萱闻言怏怏离去。
韩芷在床边守到后半夜,见韩葳脸色好了许多,又觉她脉象平稳,便独自一人出了房,经后院门出了宅院,行不多时,来到了附近的小溪边,溪边立着一人,从背影看是名男子。
“阁下是?”韩芷出声问道。
那人转身,默然向韩芷一揖。“是你!”韩芷一脸惊讶,“小王爷要见我大可直截了当,何至于如此周折,留书在我桌上?”
李迎潮低头叹气,半晌才抬头,眼神痛苦得让韩芷都不忍再指责他,“她现在怎么样了?”李迎潮道。
“应无大碍,但是……”韩芷眉头一皱,“你不是回胶东了么?”
李迎潮道:“对外,我人还在胶东,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在此地,所以并非我要故弄玄虚,还望见谅。”
韩芷点头道:“我明白。”
二人随即陷入沉默。韩芷心想他约自己出来,无非就是为那一句“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到此,便不禁多说了几句:“葳葳身体确实弱了些,不过好在年轻,认真调养总能养回来的。只是这心病,却有些棘手。”
“心病?那要如何是好?”李迎潮当然知道是心病,只是一时心绪如麻,六神无主地就问出了口。
“世间大概只有一味药能解心结?”
李迎潮眼神一亮:“什么药。”
韩芷苦笑:“时间。”
李迎潮眼神又黯了下去,若世人能轻易接受这么一副药,世间岂非少了很多事端?人生短短几十年而已,谁舍得把光阴当成药来用?
韩芷似乎也觉得自己说了废话,正色道:“我既是医者,又是她姐姐,自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她。小王爷此刻留在此地,于你自己多有不便,于葳葳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恕韩芷多言,小王爷还是早日回去的好。”
李迎潮神情恍惚,心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所有人都在劝他回去,他明明没有登位,却已快要被打成昏君了,没有人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所珍视的无法握在手中,却要每日为了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东奔西走、蝇营狗苟,看不到尽头。
李迎潮勉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道:“打扰了。”而后转身离去。
没走出两步,韩芷就出声叫住了他,李迎潮驻足回首,韩芷道:“小王爷脸色也不太好,我听常大夫说,你前阵子刚受过伤?”
李迎潮愣了一瞬才明白这似乎是一种关心,自嘲似地笑了笑,道:“死不了。”
韩芷闻言不再相劝,反正他这会儿也不像是能听进去的,微一欠身,转身离去。
“等一下,”这次是李迎潮出口叫住了她,“你不怨我么?”
韩芷一愣:“怨什么?”
“韩相的死……”李迎潮不知该如何表述,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韩芷眼中有片刻的迷茫,这段时间,有关父亲的记忆都被她关进了心底某个角落,不会再轻易触碰了,以致于韩芷觉得父亲的死已经是件很久远的事了。但即便是韩平川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不管是愤慨也好,哀伤也罢,韩芷似乎都很少会想到李迎潮。
在她眼里,李迎潮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即便如今亲见他成了小肃王,韩芷隐隐觉得,他跟当年永安城中的那个质子也没什么两样,当即摇了摇头:“不怨。”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能看得开,唯独她看不开?”
李迎潮说这话时的神色,落寞得韩芷不忍直视,自己也跟着迷惘起来,良久,才轻轻一叹,道:“小王爷不知,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难看得开?人人如此,又岂止葳葳?”韩芷心中苦笑,后面的话愈发轻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开解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