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粲粲
作者:柠月如风 | 分类:言情 | 字数:4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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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人走茶凉
自从路贵人被废后, 明萱有好几日都不想见刘子业,一见到他,眼前又浮现出路贵人怨恨的眼神。“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 小时候阿爹给她讲这句话的时候, 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如今终于懂了。
刘子业还是喜欢是不是往安仪宫跑, 为了避开他,明萱思忖着要不要去找自己的大徒弟楚滢,自从上次她被哥哥带走后, 就再也没来过这了,她还答应过楚滢, 要去长乐宫找她玩呢, 岂料被一场风寒和路贵人的事耽误了。
想到这里, 明萱收拾了些自己做的小玩意,跑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宫门紧锁,明萱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个满脸不耐神色的老宫人,明萱忙道:“我是阮明萱, 来找滢公主的。”
老宫人眼睛一下亮了:“是明萱公主吗, 快请进来。”
明萱应了声, 往里走去, 八岁的刘子鸾听到声音, 也出来看看,一见到明萱, 他皱起眉头:“您怎么来了?”
老宫人忙劝他道:“殿下,这明萱公主可是如今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啊。”
刘子鸾不理她,只道:“如果明萱公主是来找楚滢的话,麻烦请回吧,滢儿不方便见您。“
老宫人一听就急了:“殿下,滢公主明明一天到晚吵着要去见明萱公主的,这明萱公主好不容易来了,您怎么能赶她走呢,况且……”她放低音量:“这明萱公主,马上就要成为宋国的皇后了。”
她虽然放低音量,明萱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尴尬地笑着:“我只是想见见楚滢,既然她不方便,就算了吧。”
“是师父来了吗?”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快步跑了出来,扑到明萱怀中:“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我和哥哥呆在这,好无趣的呢。”
刘子鸾见楚滢自己出来了,也不好阻止,只好叹了声,别开头去,明萱见他意思是不再阻止,于是笑着捏了捏楚滢的脸:“我日前生了场病,所以才不能来看我门下的大师姐,如今病一好,我就来了。”
“师父这病要紧吗?”楚滢睁着黑如葡萄的眼珠,担心地咬着手指:“啊,以前母妃也常生病,父皇给母妃搜罗了好多灵丹妙药,我带你去找找。”
明萱拗她不过,只好跟着她来到殷淑仪寝宫,甫一进去,她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那是一个宫装丽人,相貌清丽,上面还写着两句诗“云横广阶暗,霜深高殿寒”。
“这是父皇画的母妃。”
“是吗?”明萱指了指那两句诗:“这也是你父皇作的吗?”
“那上面的字呀,听哥哥说,是别人写的,父皇写的在这。”
楚滢从床头拿出一个卷轴,明萱展开,读道:“朕以亡事弃日,阅览前王词苑,见《李夫人赋》,凄其有怀,亦以嗟咏久之,因感而会焉……”她又往下看了看,读道:“流律有终,深心无歇。徙倚云日,裴回风月。思玉步于凤墀,想金声于鸾阙。竭方池而飞伤,损园渊而流咽……面缟馆之酸素,造松帐之葱青。俯众胤而恸兴,抚藐女而悲生。虽哀终其已切,将何慰于尔灵。”
这篇赋五百余字,读之让人潸然泪下,仿佛可以想象到那个暴戾残忍的帝王在爱妃死后郁郁的模样,本想到白头,奈何卿先逝。
明萱已经不忍再看,她合上卷轴,楚滢又将那卷轴放回床头,明萱环顾四周,这屋子已满是灰尘,她不由问道:“你母妃的寝宫,没人打扫吗?”
“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天天有人打扫的,后来就没有了。”
人走茶凉,现实总是这般无情。明萱安慰楚滢道:“想必是她们忙于照顾你们兄妹二人,所以无暇顾及你母妃寝宫吧。”
不说还好,一说楚滢就嘟起嘴:“她们哪有照顾我和哥哥啦,都是哥哥照顾我,连衣服都是哥哥洗。”
明萱大惊,虽说知道宫中一贯跟红顶白,但好歹楚滢和子鸾也是皇子,怎会被如此欺负,楚滢见她不信,仰头道:“真的,以前皇祖母还会照顾一下我们,后来皇祖母专心吃斋念佛,就更加没有人管我们了。”
明萱有些心酸,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小女孩,只好拿出一些小玩意逗她开心,楚滢到底是小孩心性,瞬间就把不快抛到脑后了。
明萱走时,那个老宫人殷勤相送,明萱不由道:“好歹新安王也是有封底的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你们这般做派,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那老宫人愣了一下,明萱也不再管她,而是扬长而去。
明萱回去安仪宫,思忖着刘子鸾兄妹如今无权无势,在这深宫备受欺凌,而刘子业每次见到他们都会怒气冲冲,其实这又何必,倒不如劝刘子业放他们走,也帮他解了一桩心魔。
刘子业这段时间勤于政务,让戴法兴都大跌眼镜,寻思着这混世魔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而刘子业也常常跟他讨论政务,性情较以往也不那么暴戾,戴法兴想着,也许是这少年皇帝终于长大了,他深感欣慰,恨不得去先帝陵前多烧几柱香,告诉他这个喜讯。
这日刘子业和戴法兴讨论完政事后,兴冲冲地来到安仪宫,见到明萱正在做一个拨浪鼓,他不由问道:“楚琇都这么大了,你还给她做这种小玩意?”
明萱笑道:“不是给楚琇做的,是给楚滢做的。”
刘子业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了。
明萱瞧着他的脸色,岔开话题:“之前在婆罗国,我阿爹死了,我看着他的棺木,天天伤心得不得了,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后来沙吉哥哥说带我去其他地方散散心,不要天天想着这件事,我们去了交趾国,去了爪哇国,还坐着船,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漂流,几个月后,我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刘子业接话道:“你常常想,自然会伤心,不想,就不会伤心了。”
明萱顺势劝道:“所以我觉得楚滢他们也是,你天天想着他们,自己也不会开心,倒不如放他们回封地,你也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刘子业恍悟:“你说了那么一大通,原来是为他们兄妹说情来了。”
“我是为他们说情,但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天天想着他们母妃的事,搅得自己也不得安生,这样又何苦呢?”
她眼中尽是期盼神色,刘子业一时之间竟不忍拒绝,他想了想,让刘子鸾兄妹滚回去也没什么坏处,反正现在撑着他们的太皇太后也已经倒了。他想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好,我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