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家住了十来天的时间沈半双才慢慢习惯下来, 看来托白玉倩‘回归’的洪福白家现在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很多，虽然府里仆从人数不多显得冷冷清清，可不少地方都明显看出来加工修葺的痕迹, 看来确实动了一番功夫。沈半双还记得上一次来京时是在沈元安排的宅邸落脚, 没能亲自过来查看白家的情况, 但也与少数白家旧人接触过, 从他们口中得知白家落败连日常开销都成问题, 就连屋顶修葺都没有多余钱，可见凄惨到什么程度。当时沈半双便让沈元沈湎两位管事从账房支出万两银子来周济她们以解燃眉之急，但治标不治本, 想要白家继续兴旺起来仅仅靠银子是不行的，其中人气是关键,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身为小主子的白天彤的回来无疑相当于给白家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更不要说作为妻主又年轻有为的皇商沈半双同志, 可想受欢迎程度之热烈, 根本不需白天彤及白元开口，白家上下竭尽所能万分小心将沈半双当祖宗来伺候着, 生怕哪个地方招待不周使其生气拔腿走人。

在众人的殷勤盼望下，沈半双倒也不好意思立马提出启程回涟城的事情，反正白天彤一时半会还真不想回去，强行要求的话难免使两人尴尬，沈家在京都开的三处分铺还得前去查看一下, 沈半双便将就在白家住了下来。

至于沈元沈湎等人为了沈半双到京直接奔向白家而不与其联系的行为抱怨多多, 沈半双为了赔不是自然要多抽出时间到几家铺子里逛逛顺便与三人好好聚一聚。看看营业情况翻翻账簿其实不难发现沈三那处人气比沈元沈湎两家老铺子的人气还要旺, 每月结利下来足足多了半倍有余, 对两位老资格管事的不断夸赞沈半双嗤之以鼻, 暗想这家伙本来思想就比较灵活不墨守成规加上把自己以前教给她的知识活学活用，取得如此出色的成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比不上沈元沈湎两人那才叫奇怪呢！而且这家伙现在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就拿上一段时间收拾白家刁奴的事情来说吧，利害关系拿捏地非常得当，恰到好处捉到几人‘意图毁坏沈记名声’的证据，成功赶出商铺，连白家都没过问此事，比自己厉害多了。

沈半双抿起嘴微微一笑，有忠心稳重的沈元和沈湎再加上勇求创新的沈三，何愁沈记商铺在京都的发展呢？生意方面的事情不用过于操心，重点还是摸清楚京都形势早日带白天彤回去好，沈半双暗自思量着。

奇怪地是沈半双在京城逗留了那么长时间却没遇到想象中的麻烦，至少太女那边的人没明张目胆地找上门来，其余大多数还是生意上的来往，沈半双能推都推掉要不然就让沈三代替应酬，好歹在别人的地盘上沈半双可不想自己伸长脖子送到人面前，一切还是以低调为主。

直到沈半双与沈三闲逛时偶然遇到一个人，得知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那时沈半双才明白为何自己欲前来京都时白氏会有那样的反应。虽说沈元等人因为第三分铺的成功提出能再多开几家分店的提议，对此沈半双也全权交由三位管事看着办，可话虽则么说三位管事还是不敢擅自做主，沈三便提前将开分店事宜准备好，之后再等沈半双点点头过个场方才正式决定。所以沈半双呆在京都时倒也没闲着无事可做，一边在沈三的陪同下好好将京都风景逛一下一边也顺便参与选地铺的事宜，两人逛累了本在一摊子上喝口茶休息，谁知沈三忽地用手肘捅了沈半双轻声道：“看，就是那个人。”

沈半双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一顶鹅黄色的轿子缓缓前行，两边分别一个小厮伺候着，手里还拎着乘有香烛的篮子，前后还有家仆跟随，排场不小，看来是有身份的公子或者小爷去庙寺烧香祈福。沈半双摇了摇头并没上心，只觉得沈三忽地叫自己看这个十分好笑，想想沈三到现在没有成家便打趣道：“怎么？你看上人家呢？不知是哪家公子有这等福气？”

“当家的别开玩笑了，”沈三看看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凑到沈半双耳边轻语道：“里面坐的这人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姑爷的旧识，他妻主就是升为二品上员外郎的海希文，也就是这人多次邀请姑爷前去一聚。”

沈半双立马仔细看着那轿子，果不其然轿子顶边缘绣有海字，表明里面确实是海家内眷，忽地产生不可思议的想法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差不多整个京都人都知道皇商沈家当家人到来的消息，可真正面对面能认出沈半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拜此所赐沈半双和沈三装作游行游客一路尾随海家轿子到达西北角的一处庙寺。

这个庙寺虽地处偏僻但香火鼎盛，只因此处以送子观音为主，所以很多人大老远都要跑到这边来上香祈愿。不像普通善男信女们挤在大厅供奉香火，有身份的贵客都可以去专门设置出来的安静厢房里单独诵经祈福，效果更为显著，这种有差别待遇深受上层人的喜爱，海家现今地位显著更要享受这种特权。见海家夫君和两位小厮进了一单独厢房，沈半双眼疾手快地连同沈三将其左右的两间房占了下来，所谓有钱好办事，塞了一定银子快速将小僧人打发走，沈半双两耳紧贴在墙壁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幸好这由土泥制成的墙壁隔音效果不是很明显，只要屏气凝神想要听到旁边声响还是不难。

只是半天下来沈半双只听到碎碎叨叨的念经声，不由有点泄气，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学人家跟踪偷听，什么结果都没有。没过多久隔壁令人烦躁的声音终于结束了，一位小厮貌似在收拾东西，另外一个小厮在扶自家主子起来，细声道：“主子这么诚心诚意，上天肯定会开眼，早日让主子怀上女孩的。”

“唉，如果这样就好了，”一个哀怨的男声响起：“前两胎都是男孩，这一次再不怀个女孩的话，那死相还不知会弄多少个狐媚子回来呢？”

“哪会有这种事情呢？”身边小厮讨好道：“当家的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在外面招惹不三不四之人呢？”

“我倒希望她去招惹不三不四之人，像那种残花败柳身份卑贱之人最多玩玩而已，反正带不回家里来，威胁不到我的地位。可现在这家伙偏偏去招惹正规家族的公子，还妄想与尹家和陆家中的一个攀亲，瞧他那德行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帮他才有今天的地位......”

听到这里沈半双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墙壁上，生怕漏过一个字。

“主子，话虽这样说，当家的现今贵为是员外郎，如果一朝能与尹大人或者陆大人结亲的话，当家的官位便能继续往上升，虽然多娶了几房，可你不是跟着享福吗？与其和当家的斗气，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这正夫位置那是主子你......”

“放屁，他有几斤几两重我不知道？以前跟我过日子时就会斗鸡逛花楼，腹中一点墨水都没有，要不是倚仗我家的话，就连六品小官都做不了。哼，现今他身为员外郎得意洋洋，殊不知这不是他运气好，要没有我帮他，他有个屁？”

“白天彤这厮还真有魅力，年少时就华冠绝伦，就连林家公子和他相比都要差上几分，本来我们都以为太女正夫的位置肯定就是他的。到最后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让林家公子爬上太女殿下的床，现今两人身份地位相差甚远，比都没办法比......”

“这么说白家公子也蛮可怜的，怪不得回来那么长时间都不露面，那主子你为何百般邀请那白家公子呢？”

“我哪里想搭理他？这家伙以前仗着自己出色瞧不起人，老是摆架子装清高，要不是他白家地位显贵，谁想和他交好呢？落得如此境地也是活该，只是我又不得不去讨好这家伙，那位贵人对他念念不忘，许诺我若是能将他请来一聚的话，那么我和妻主将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怪不得当家的升迁如此之快，都是主子你的功劳啊！”

海家正夫得意道：“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这死相不知好歹的话，我绝对让她吃不了兜子走......”

......

沈三可以说悔到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真是犯贱，为何当时看见海家那帮人时非得告诉当家的，要不是当家的也不会因为担心非要跟着他们，一过来还得知如此尴尬的事情，真是要命。尤其看到沈半双堪比锅底黑的脸，沈三咽了一下唾沫，要哭不可地模样，小心翼翼道：“人都走远了，当家的，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沈半双这心里叫一个复杂，翻来覆去想着，自己与白天彤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只知道白玉倩获罪连累白天彤下嫁到涟城去躲避灾祸，知道白家和林家不和，知道很多很多，可就不知道白天彤比那林家公子还要出色差一点就是太女的正夫。怪不得在芜河游船时初遇二皇女绵莲，对方竟然能一眼认出白天彤来，还说了一段意味深藏的话；怪不得白玉倩远被流放到边境处时，还要费尽周折托人保平安过来，指出林家是陷害白家的凶手；怪不得自己第一次去京都与二皇女还不怎么熟，太女绵渊就极其厌恶自己；也怪不得白天彤负气回到京都后，对自己去接他的消息不惊不喜甚至不希望自己前去，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段往事吗？

如果海家正夫说的都是真的话，猜猜当年情景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各个官宦氏族为了将自家公子送到太女身边而暗自争斗，其中白天彤鹤立鸡群让太女绵渊动心，林家便视白家为眼中钉暗地里陷害白玉倩而除去白天彤这个挡路石。只是林家机关算尽却没料到太女绵渊对白天彤还是念念不忘，待得知白天彤返还京都白家时又起了不轨之心，但怕被他人察觉自己龌龊竟挂念有妇之夫，就偷偷摸摸用了这种方法，估计连林业风都瞒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