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 分类:言情 | 字数:2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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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九章 贵妃篇★只为生子
梦白一时怔意失忡, 呆不得片刻,便起身离去,空旷的大殿只余皇上自己, 大殿大的不能再大, 愈显他身孤影单, 负立于案, 左手无意识抚上案上青花砚, 嘴里道:“朕自小便不受皇阿玛喜爱,是以到了朕做阿玛的年龄,不论母妃的高低贵贱, 都力求对朕的每个孩子公平博爱,朕今日所为, 对梦白你的情意, 梦白你又岂能全部明白?”
此事大则大, 小则小,关键在于梦白是否下得了狠心?下得了狠心又是否真狠得下心?
梦白失魂落魄的回到承乾宫, 心中有事困扰,脚下一个不慎,险些被门槛绊倒,“娘娘,小心!”秋菊一把将她扶起。
梦白淡淡拂开, 对着身后一人随口道, “去叫内务府总管来见我, 我要重新挑选贴身的丫头。”说完, 掀帘进了内殿。
秋菊随后跟上, 梦白刚坐上靠榻,秋菊便跪在了她的面前, “奴婢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可是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宫中人丁复杂,娘娘亲手挑的,也指不定是哪宫的眼线,奴婢虽是皇上的人,可皇上总不会害娘娘,总好过旁人……”
梦白闻言,怒极反笑,“那依你这么说,我还得要感谢你了?”
秋菊一惊,颤声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请……请娘娘明鉴……”
梦白缓缓起身,左右踱了一圈,却也明白她所言非虚,皇上的话,这承乾宫里的事纷杂而来,一时心生疲惫,头痛不已,便挥了挥手,道了声,“行了行了!下去吧!”
秋菊听出梦白话头已软,忙道了谢,欢天喜地的退下。
宽了衣,梦白躺在了床上,此刻内殿宁静,她才有功夫好好想想皇上的话,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以后该怎么做?不答应后果又会如何?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一时难以抉择,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梦里充斥着许多片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在广场教人跳舞的大男孩,夜幕下他的背影格外清瘦,蓦然,男孩缓缓转过头来,飞扬的发丝下一双温暖的带笑的眼睛,片断突转,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缓缓走到少年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神同样温暖,随着他的节奏轻轻旋转,红色的长裙和黑色的丝袜艳丽而张扬,一如她带笑的脸庞,人群中传来口哨声和喝彩声,她回头望男孩,小麦色的大波卷轻盈搭在肩上,男孩轻轻搂住她的腰,微微低头,她很认真的回视,却惊异的发现,男孩的脸渐渐与常宁重叠……
梦白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已是翌日,显然睡的并不好,但这并不妨碍她想通了某些事情,招了招手,示意身边服侍的人走近,这才道,“去帮我叫安太医来。”
用过早膳,身边的人才进来能传,“启禀娘娘,安太医在外已等候多时。”
用绢帕拭了拭嘴,梦白这才道,“宣”
一番行礼问安,梦白为其赐座于榻下,这才道,“安太医,你我相识已久,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脚……”
安太医忙起身行礼,道,“娘娘请吩咐……”
示意他坐下说话,梦白这才又道,“我知道宫中有些秘方,可以算出女子何时最能受孕?是不是安太医?”
安太医一怔,随即便答道,“娘娘,宫中的确有关于此类事情的医书记载,娘娘想?”
梦白一笑,道,“是,我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想试试,最好是能一次成功,安太医你能帮我吗?”
安太医忙又跪下,“此事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娘娘的身子,恐怕还得再调理恢复一段时间才更宜受孕,待臣为娘娘开过一付调理身子的药方,悉心用药几个月,便有望一举生下小阿哥……”
梦白又一笑,自榻上小桌上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微微倾身递给面前跪着的安太医,道,“如此便有劳安太医了,此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安太医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办?”
“微臣定守口如瓶,至死不吐露只言半语。”
梦白前些时日身体受损,加上连病数日,气血滞留在所难免,安太医所开的药方,也不过是补血补气,但却也有奇效,梦白连服数日,已觉身子舒坦多许。
转眼已是农历年,去年这个时候,还是初入宫的御前宫女,众人打眼尖尖盯着,行的是小心翼翼;而今一跃数阶,成了皇贵妃,虽是人人艳羡,但其中的辛酸与苦闷,不足外人道也。
正月十五,早间已由安太医处得知,今日亥时到子时之间是受孕最佳时机,也便顾不得礼数,梦白差秋菊去请,来去匆匆,秋菊回宫传话时有些小心翼翼,梦白察觉有异,便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秋菊这才慌道,“皇上已召宜嫔侍寝。”
“还说了些什么?”
“回话的太监还说,请娘娘明白自个儿的身份,皇上,并不是娘娘随手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梦白笑了笑,问道,“是哪个奴才回的话?”
秋菊抬头看了她一眼,迟疑道,“是……全公公……”
梦白又是一笑,“我们去瞧瞧!”说完,抬脚便往外走。
秋菊一时摸不准她心里是气是怒,却也只得跟在她后面。
乾清宫大殿前太监三两,哪里像是要侍寝的阵仗?未经通传,梦白入得内殿,却见殿中空无,只有一席热舞腾腾的酒菜,皇上却是不在。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梦白微微皱眉。
正思忖着,一个太监自屏风处步出,对着梦白轻轻一拂,道,“皇上猜到娘娘要来,所以一早备好了酒菜,请娘娘稍坐片刻,皇上在浴池……”
梦白微微点头,在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不过片刻,那太监又来回话,“皇上请娘娘前去浴池相见,娘娘请随奴才来。”
言下之意,倒让梦白不好拒绝,只得起身随往,不过迥廊回转,浴池已近在咫尺,绕过屏风,只见浮雕翡翠玉龙口中徐徐吐出新水,皇上闭目坐在池中,身侧太监宫女悄悄退下,待梦白回过神时,这才发现浴池边只剩下她一人。
皇上缓缓睁眼,道了句,“下来!”
这情景有些诡异,而带着目的的亲密,更让她觉得无法忍受,梦白略略一笑,拒绝道,“来之前,臣妾已经洗过……”下半句话,却哽在了喉中,只见皇上霍然起身,一把将她扯了下来。
水花四溅,所幸水极热,梦白不至于哆嗦,却仍是被吓到,皇上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既然决定了,便不要拒绝!”
想想似乎也只有如此,梦白头垂的很低,没有吭声,却又突然退开一步,伸手解旗袍上的盘扣,未及她解完第一颗,皇上突然握住她仍停留在盘扣上的手,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道,“朕尚未心急如此,你不必……”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下去,转身自浴池边缘上的玉盘中倒了一杯酒,自鼻间嗅了嗅,便仰头饮下。
也许是为了壮胆,也许是认识醉了便不用再难堪,梦白端起玉盘中的酒壶,对着壶口扬头猛灌,皇上轻笑一声,“殊不知,朕的贵妃喝酒时原来这般粗鲁?”听语气,似乎轻松不少。
梦白不甚酒力,酒喝完脸已通红,说话带着三分醉意,“浅有浅酌的美,饮有豪饮的妙……”说完脚下一滑,绵绵往水里跌去。
“小心!”皇上叫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起,语气有些埋怨道,“真该让你禁酒,这副样子若不小心被旁人看到,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说完,却是打横一抱,将她往内殿走去。
殿内极暖,但自热水中离开,仍是有些凉意,梦白清醒了些,抱住皇上的脖子,暖语道,“安太医说,子时之前,我们一定要同房,才有可能受孕……”
皇上眸子一沉,“安太医还说了什么?”
“只说了这个……”
衣衫不知何时被剥离,梦白被放入散着暖气的被窝里,迷糊间,只觉得春潮迭起,春宵无边……
康熙十九年正月“娘娘,小心身子。”秋菊叠声叫道,已一步窜过来,弯腰扶着她的身子。
梦白挺着个大肚子,回头轻笑一声,“哪有那么夸张?”
秋菊撇了撇嘴,道,“娘娘不放在心上,奴婢们可都是个个提心吊胆,就怕把这还在肚子里的小阿哥给磕了碰了……”
梦白又是一笑,遥望远处只露出一角的魏峨宫殿,“德嫔快生了吧?希望她这胎仍是个男孩,以弥补四阿哥带来的遗憾。”
“太医说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倒是和娘娘您的日子近的很呢!”
梦白点点头,前阵子她胎极不稳,总是间间断断流红,在床上静养了数月,直到近临盆太医说宜多走动走动有助生产这才敢往御花园里坐坐,不过片刻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便问道,“她现在被分派到了哪里?”
秋菊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她所言的“她”是谁,于是有几分肃然的答道,“孩子落了以后,便被分去了冷宫,做些清扫的活儿。”
“哦!”梦白淡淡应了声,表情无异,秋菊一时也摸不准的她的心意,不由便唤了声,“娘娘?”
扶着她的手,梦白往回走,“没什么,这天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又过了几日,那天,梦白正在午憩,猛然间外头有些响动,虽是极力压低声音却仍是将她吵醒,支起身子,将床帘撑开一条小缝,梦白声音有些懒洋洋的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秋菊忙推门而进,脸色有些异常,仍是强笑道,“哪有什么事?娘娘再睡会儿吧?”
梦白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冷然道,“拿镜子照照你这脸色,还想瞒我不成?”
秋菊忙道,“娘娘恕罪,是皇上说娘娘正怀着身子,不宜受惊,不让奴婢说的。”
梦白听到此时已有些焦急,皇上不让她说的,也必然就是大事了,顾不得其它,忙问道,“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德娘娘……德娘娘的孩子没了……”
梦白一惊,她本欲起身,突然觉得肚子一疼,弯腰又坐了回去,秋菊见状,有些惊慌道,“娘娘,您怎么了?”
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攀在床柱上,梦白斜斜仰头,问道,“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娘娘别急,奴婢也只是听说,具体的也不清楚。”秋菊见她焦急,忙安抚道,“说是早上的时候逛着园子,也不知道那群奴才是怎么当差的,竟然会让德主子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绊倒在地上,当场就流了很多血,后来太医来了,却仍是没能留住,可怜了那小阿哥,哭了一声就咽了气……”秋菊忽然顿住,手颤颤微微指着梦白掀起的被褥,结结巴巴道,“娘娘……那……那是……”
梦白正疼的死去活来,见她如此,头困难的转了转,望向她手指的地方,心中有些了然,她怕是要生了,刚想说话,出口的却是一阵□□,秋菊被唬了一跳,素日里看着挺伶俐的丫头此刻也慌了手脚,边向外跑边大声叫道,“不得了啦!娘娘要生了,主子要生了!快,快去请太医,不不不,先去把西殿候着的稳婆找来……”
贵主子生孩子,那是多大的事?一时间整个承乾宫人仰马翻,忙的不亦乐乎。再者,刚刚经了德嫔那事,是以对梦白肚子里这个格外看重,太皇太后久病不愈,倒也差了苏茉尔来坐阵,承乾宫的奴才前脚刚到乾清宫传话,皇上后脚已到,就连素日里吃斋念佛,不管世事的皇太后,也捻着一串佛珠,纷纷云集在了承乾宫的正殿里。
殿里踱来踱去的,是皇上焦急的身影,不时频频向外张望,一见小禄子进来,忙问道,“怎么样了?生下来没有?”
小禄子气喘吁吁,顾不得擦汗,连忙回道,“还没有,医女说娘娘是头一胎,所以困难些……”
皇上又是焦急,又是烦躁,挥了挥手,“再去候着,有消息了马上禀告朕。”
“喳!”小禄子打了个千儿,又急着退下。
这么一折腾,却是到了半夜,二更天的时候,承乾宫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赤子之声,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皇上面上一喜,快走几步便要往产房冲去。
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皇上回头一看,皇太后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皇上,稳婆将孩子洗干净了自会送过来给皇上瞧瞧,可是产房皇上你却不能进。”
皇上一震,随即笑道,“多谢皇额娘提点,朕一高兴,倒把这事给忘了。”
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松开手,不消一会儿,那稳婆便双手捧着个红布襁褓走了进来,“奴婢恭喜皇上,皇太后,是个小阿哥。”
皇上面上一喜,双手已伸了过来,“快给朕瞧瞧!”
稳婆忙将孩子奉上,恭恭敬敬说着奉承的话,“是个漂亮的小阿哥,那哭声,洪亮的紧呢!”
“让我瞧瞧,我们小六长的什么样?”皇太后凑过身来瞧,一眼便赞道,“哎呀!果然是个漂亮的小阿哥呢!来来来,让皇玛玛抱抱!”说着,便自皇上手中将孩子给接了过来。
苏茉儿也凑过身来瞧,笑道,“瞧瞧这小模样,简直和皇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个老人逗弄着小阿哥又呆了一会儿,皇太后和苏茉儿便双双告辞,只听苏茉儿道,“我出来这么久,格格该急了,这么件大喜事,格格听了定是会高兴的,皇上,太后,我便先告辞了。”
皇太后也道,“我也该走了,苏姑姑,那我们便一起吧!”说完又嘱咐了承乾宫的太监宫女好好服侍梦白之类云云便携着苏茉儿一起往外走去。
呼啦啦一群太监宫女,提着宫灯,随皇太后、苏茉儿各自回宫,整个正殿只剩皇上一人,抱着酣睡的儿子,想着儿子的额娘,嘴里却在喃喃自语,“朕的第一子,朕该给你取一个什么名字呢?”皇上声音极微,心里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往产房走去,不过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此时他已冷静许多,木然着将孩子交给一旁候着的下人,嘱道,“跟娘娘说她辛苦了,好好养身子,朕改日再来看她。”说完,便扬长而去。
“娘娘!”秋菊抱着啼哭不已的六阿哥左右摇晃拍抚,眼角余光暗暗打量床上半躺着的梦白,半小心道,“六阿哥哭个不停,娘娘抱抱吧?指不定娘娘一抱,六阿哥就不哭了……”
梦白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平静的犹如对待别人的孩子,“这从生下来到现在便没喝过一口奶,哭了,自然便是饿了。”
秋菊面上一喜,抱着六阿哥挨近她,“那娘娘便喂喂六阿哥吧?六阿哥自生下来,被皇上抱过,被太后娘娘抱过,被苏嬷嬷抱过,唯独娘娘还没抱过呢!都说……”
后面的话,却被梦白一道凌厉的目光吓的顿住,只觉娘娘自生下六阿哥以后,少言寡语,犹同变了个人一样,梦白这时却突然笑了一下,道,“饿了,便去找乳娘喂,皇上不会,连乳娘都没替他找吧?”
秋菊哭丧着脸,“不瞒娘娘,还真没有呢!”
梦白又笑了一下,“连乳娘也不找,不就是想让我亲自喂吗?想着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经了母乳哺育,和孩子建立了感情,就舍不得再走了,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秋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梦白又道,“你可以告诉皇上,说我无情冷血也好,但请他不要忘记当初对我的承诺,孩子我已经生下来了,请他放我离开!至于六阿哥……”梦白说到这顿了一下,便又接着说道,“他是皇上的孩子,不是我的,皇上愿意给他找乳娘,那便找去,如果不愿意,六阿哥饿死了也是皇上自己的事。”
秋菊吓的呆坐在地上,只觉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嘴里细语只重复叫道,“娘娘……”
听到此,皇上再也呆不住,一个转身,自屏风外进了内殿,在场的两人俱一愣,均不知他何时到来的,秋菊抱着孩子只微微拂了个身,道了句,“皇上吉祥!”
皇上略略挥了挥手,语气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你先下去。”末了,听儿子啼哭声揪心不已,终觉不妥,又加了句,“去永和宫德嫔处把备着的乳娘调来给六阿哥用。”
秋菊听到此只觉松了口气,六阿哥再这么饿下去,难保不会出些什么事,紧了个“是”,便退下去办差事去了。
梦白听到此,紧藏在锦被中的右手也松了松,功夫易做,心里却是骗不了自己,话说得那么绝情,只不过是不想给皇上反口的机会,既然皇上全部听到了,倒也省了她的嘴皮子。
梦白坐在床上,头微微低垂,是以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只听皇上长叹了一口气,几步走至床前,面对着她缓缓坐下,梦白只觉得气氛压抑的厉害,昔日水乳交融,亲密无间的两人,此刻却生出万丈深渊般的距离来。
皇上低头看着梦白,眼神细细描绘着她的双眼,嘴里吐出的话说不清是温柔还是什么,“真的决定了?”
“是!”不知为何,梦白此刻却完全没了底气,唯有一个出宫的信念在支撑她,告诉她一定要出宫去。
皇上叹道,“你既执意如此,我便隧了你的意便是,也许我本不该强留你,也许,保持着最初的美好,也远比现在更让人回味。”
皇上的话,似乎勾勒出两人过往的回忆,细细想来,一路磕磕绊绊,咏园那最初的相遇,一切都是美好而令人难忘的,记忆里最美好的难忘,穷尽一生,将会被她深深藏在心里。梦白不由便生出一丝触怀,轻道,“谢皇上成全!”
“让你出宫不难,但怎么出宫却还有待商榷……”
“这倒不难!皇上只需说我死了便可以!”梦白道,“历朝历代,宫中处理这种事总是以这个方法……”
皇上笑了一下,话里行间却带着一股自持的骄傲,“朕又何须和历朝历代一样?”
“皇上?”梦白疑惑的抬头,目光所及之处,皇上微仰的嘴唇在烛光下泛着饱满的色泽,一时有些旋惑,自古妃子只有死了才能离宫,不说她死了,却要怎样?
皇上笑过之后却怔怔的望着她,良久,才道,“五台山风景宜人,皇额娘和雨嫣都赞不绝口,怀柔贵妃你便去那修行吧!”
梦白一怔,细细咀嚼过后才明白其中寓意,让她带着位份修行,却不说修行到何年月,原来,是想给她留一条后路啊?如果举国告知怀柔贵妃已经死了,那她以后如若再想回宫,这个身份,却是不存在了。
梦白想通,便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费神,我既然出了宫,自然不会再回来。”
皇上却似一眼看透她,径笑道,“未来的事,谁又能料得到呢?”话锋一转,皇上又道,“在那之前,你总得养好身子。”
皇上此话,让梦白心里疼一阵紧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未应声,皇上右手微抬抚摸上她瘦削的脸颊,声音轻如暖风微微却又有些压抑,“梦白,我可不可以再抱抱你?”
梦白抬头,未及回话,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将她紧紧环绕,皇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梦白,你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
梦白未答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皇上便缓缓述说……公元1665年九月初八日,皇上大婚,册立赫舍里氏为皇后,同时迎娶的还有东珠皇后和佟妃,初时两人均为妃。
正值年轻少儿郎的年龄,因与佟妃是表姐弟关系,皇上对佟妃宠爱非常,但皇上渐渐发现佟妃总是郁郁寡欢,一番旁敲侧击,皇上霍然明白,原来佟妃在进宫前已有思慕的男子,就是漆夜。
这么一查,又发现原来这漆夜并不喜欢佟妃,他是遏必隆的府卫,自小与东珠皇后一起长大,早已对东珠皇后倾心,无奈东珠皇后一心只属意皇上,倒也不知是可因缘,这漆夜竟也与佟妃相识。
皇上初听时非常震怒,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去佟妃寝宫,后来又陆陆续续知道,康熙二年的“明史”案,与其后发生的几起大大小小的字祸,都与这个漆夜脱不了干系,又是一番探察,皇上发现这漆夜身份不简单,赫然是李自成被击败后,其属下后代流窜在民间的组织头目,时值鳌拜辅国,皇上便和东珠皇后密谋,利用漆夜对东珠皇后的痴情,巧借鳌拜之手,除去了他。
漆夜恋慕东珠皇后,奈何伊人心有他属,漆夜至死不能瞑目。
不知如何?此事被佟妃知晓,佟妃隐忍不发,化悲愤为力量,后来竟接掌了那股势力,并利用她的权势,在她手上发扬光大,待皇上和东珠皇后醒悟时,那股势力已遍布皇宫各个角落。
皇上为安抚佟妃,佯装不知情,却在暗暗布署,但东珠皇后仍遭暗算,因此而死去……梦白听到此,霍然明白,为什么自孝昭仁皇后死后,自佟贵妃回来之前这段时间宫里气氛古怪异常,为什么在承德,那个陌生的宫女能递给她酒,又能将她迷倒转而送到皇上的床上。在御前能来去自如,又能做成这些事情,没有一个庞大缜密的组织,恐怕无以支撑。
记不清皇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想到这里,梦白突然担心起她的孩子,她若在宫中,自然能凭她之力护他平安长大,但此刻她却是要出宫,梦白一时愁肠百结,不知该如何是好,呆滞间,脑中忽又曙光一现,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