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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 分类:言情 | 字数:28.6万

75.第七一章 掌柜篇★御用丝绸

书名: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字数:4360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1:34

肃宗一回宫, 便直奔张淑媛所居的就善堂,彼时,张淑媛正对着肃宗离去前留下的残局自小为乐, 见肃宗回来, 忙起身相迎。

张淑媛颜如花, 博学多闻, 对诗书五经天下政局都颇有所涉, 肃宗又并非一般的王,每每和她总能从棋局探讨到诡幻莫测的人生,或从商, 或入仕为政,往往有自己一番独到的见解, 肃宗甚为喜欢, 这由此也成就了她荣宠后宫无人能及的盛势。

“殿下这么快便回来了?”张淑媛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将肃宗引进了内室,亲手为他脱下暗行的外衣, 换上蜞袍。

“啊!”手上鞭伤隐隐作痛,肃宗轻轻□□了一下。

“殿下,臣妾弄痛你了吗?”张淑媛明眸半张,一双柔荑已急急的将他的袖子捋起,侧目探伤。

半捋的袖袍下, 一道青紫交错的鞭痕, 些微破皮, 夹杂着淡红的血丝, 肃宗见状, 不由苦笑出声,“可真是不留情!”

“殿下!”张淑媛担心的看着他, 声音微沉,“您怎么会受伤?陶内官怎会如此疏忽?”

“不关陶内官的事!”肃宗道,径自将袖子拉下,掩住那道伤痕,为安抚她,又调侃道,“是一只母老虎!”说完,眼前却浮现那道令人回味无穷的背影,又轻轻笑了一声。

“殿下?”张淑媛看着他微微发呆的神情,只觉他自回来后便十分不对劲,不由又叫了声,“殿下,您在想什么?”

“哦?”肃宗收敛心神,顺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玉贞,寡人今晚有事要处理,不必等了。”说完,对她笑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是,殿下。”张淑媛对着肃宗的背影微微行礼,再抬头时,肃宗已推开门走了出去,但仍能听见他对陶内官说道,“去把户判找来。”

“金尚宫!”站在推门之内,张淑媛叫道。

“是!娘娘,奴婢金尚宫。”一个年约三旬的美妇匆匆走了进来。

“想办法查出殿下今天出宫见了什么女子?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交泰殿的那位中殿娘娘。”

“是!娘娘!”

哪里有后宫,哪里便有斗争!

汉城府 名门闺秀

“秋掌柜,秋……掌柜……”崔执事自外奔进来,一口气上了二楼,气喘吁吁的对着正坐在二楼一个不对外开放的雅间打算盘算帐的秋秋大呼小叫道。

“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秋……秋掌柜,户曹判书……户曹判书要见您,正带着人到处找您……”

“户曹判书要见我?”秋秋皱了皱眉,十分不解,目光望向通向内室的珠帘处。

楼下,已经传来户衙的声音,“哪位是秋掌柜?我家判书大人有请。”

珠帘跳跃,梦白自内室走了出来,“既然请上门来了,那你就去看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静制动,敌不动,你不动。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这位户判大人深得肃宗大王的欣赏,所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你要尽最大的努力,让我们名门闺秀,成为朝鲜王廷的御贡。”

“是,夫人。”秋秋应道,有了梦白的话,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与户判见面的地方,是在户判私宅的一株梅树下,天气不算很好,灰沉灰沉,如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叫人看不清那底下的实质。

秋秋远远便看见树下石桌前依稀坐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由着走近了身,这才双手横前,对着户判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小人参见户判大人,大人安好。”

她穿着藕色的绸衣,深紫色的缠裙,乌亮亮的头发被齐整盘在脑后,横插几只黄金碧玉簪,双手拢于衣下,看起来高贵大方,环姿艳逸。

户判抬头,一双厉眼笑眯眯,却又趁机打量她,“实在是让人惊奇,这两年在汉城府传的沸沸扬扬的秋掌柜竟然如这么年轻美丽。”说完,右手微抬,“坐下说话吧!”

秋秋右手摁于左胸,微微低头,笑道,“小人惶恐,户判大人谬赞了。”

初次见面,两人一番礼尚往来,才渐渐进入话题,只听秋秋说道,“不知户判大人召小人前来,是否有事吩咐?”

“哦!是这样,秋掌柜名门闺秀销售的丝绸,质的均为上上品,比使团自中朝贸易中带回的还要好,内需司想请你们为宫中送一次贡物,如果用得满意,那以后宫中的丝绸,便由你们提供,你觉得如何?”户判缓缓说道。

秋秋原本有意此事,并以促成此事为目的,此刻闻言,不禁欣喜不已,再次将手摁于胸前,行了个礼,“感谢大人对名门闺秀的眷顾,小人定当竭力完成此事。”

“嗯!”户判点了点头,“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

“是,大人。”

送走了秋秋,肃宗自拐角的阴暗处步出,户判连忙起身迎上,“殿下。”

肃宗摇了摇头,“不是她,那天在同福栈的人不是她。”

“殿下,您不是说是个戴着头纱的女子吗?何以这么肯定那天的不是她?”

“感觉!是感觉不一样!”

“殿下?”户判欲言又止。

肃宗沉吟了一下,忽然下命令道,“即刻派人去盯着她,看她会往哪去?都见了些什么人?都做些什么事?”

“是,殿下!”户判只得同意,他深知这位殿下求知若渴的禀性,若心中有疑问未解开,必将难以安寝。

“今年的人参怎么这么差?”私宅内,梦白手捻一只朝鲜人参,紧问着下首的崔执事,“鲍鱼也是,不如以往收的多。”

“最近市面上涌现了许多小股的商贩,大肆收购人参和鲍鱼,虽说还是远远比不上我们收的货量,但人数一多,供给我们的货,可就少了。”崔执事揩了揩汗,老实本份的答道。

“廛贡的商人倒也学聪明了!”梦白轻笑了一声,“我可不能任由他们再这样下去!”收起人参,梦白道,“一直以来,我们靠的就是做中日朝中间商,以赚取差价,量大所以利薄,人参和鲍鱼日朝都十分紧俏,若被他们抢去一半,我们还做什么生意?”梦白说完便仰首看着崔执事,问道,“去通知秋掌柜,叫她赶紧上济洲一趟。”

“夫人!”崔执事道,“秋掌柜近日正在为御贡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无暇分身。”

“我倒忘了!”梦白笑道,言罢起身,“那我便亲自去一趟!”

“夫人?夫人身份娇贵,何况济洲路途遥远,还是由小的为夫人代劳吧!”

梦白摇了摇头,“御贡的事无比重要,你还是留下来帮秋掌柜吧!”

“是,夫人!”崔执事只得颔首。

梦白说走便走,即刻便命人去打点行装,一切出行事宜,诸般云云。

不过出了汉城府,又行了十里路,天色便已近黑,只得就近寻了个旅馆夜宿。

一路马车颠簸,梦白轻装出行,身边也未带个婢女使唤,所以诸事都得亲力亲为,直到所有物事拾叠好,已是万籁俱静时。

罗衫褪尽,赤足踏入浴桶,飘在水面的玫瑰花瓣漾起一片粉红的炫丽,蒸腾的水汽氤氲,疲劳尽去,舒服的不禁令她闭目。

不过刚刚换上寝衣,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娘娘?您睡了吗?”

是布木布的声音,布木布是常宁送给她的十个护卫中的首领,几年的相处,双方早已熟稔,梦白披着半干的头发,将门打开,“这么晚,什么事?”

“娘娘,周围有可疑的人,而且数量不少,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即刻赶路吧!”布木布小声说道。

“即刻便赶路,他们便不会继续跟着我们吗?”梦白皱眉思索片刻,沉声道。

“此处向前行十里地,便是官方驿道,此处毕竟太过偏僻,于我们不利。”布木布详细的分析给她听。

梦白笑了笑,对着他温言道,“我总是相信你的,事不宜迟,那便马上走吧!”说完,便转身回房收拾东西。

就在此时,一楼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店家,开门,快把门打开。”

来人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布木布闻听此声,脸色一沉,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

看来,今夜凶多吉少了!

“来了,来了!”提着一盏灯,店小二打着哈欠前去开门,未等小二将门完全打开,已被人一脚踹开,数个举着明火的人拥着一个身穿灰衣的男人自门外大步走了进来,灰衣男人甫进门,便不怀好意的四下扫视,倏忽盯上了二楼立在房门外的布木布,不由便咧开了嘴笑。

“娘娘!”与此同时,五人从房中冲了出来,站在了布木布身边,将梦白挡在了最里面,但看他们几人行装早已打点好,果然是常宁的得力手下,原来个个都早已察觉今晚有异,“娘娘,敌众我寡,且对方来势汹汹,我们还是暂避锋锐吧?”

此次梦白出行只带了六人出来,留下四个在汉城府给秋秋调用,是以此情形可谓凶险万分,不过她心理素质向来绝佳,趁着这空当也早已将行李打点妥当,戴上黑笠便从容道,“他们霸着大厅,我们下楼后便往后门走,直接绕到后院去牵马。”

“奴才也正是此意。”布木布答道。

几人商量完毕,便前前后后护着梦白向楼下走去,灰衣男人见他几人下楼,更是目不斜视的直盯着他们,笑的古怪无比。

有惊无险的过了弄堂,正欲拔后门插梢,突然凭空一声大喝,“慢着!”一个身影便裹着劲风疾弛而来。

“咣当!”拔剑出峭的声音,两股人很快便厮缠在一起,趁着双方胶着的空当,布木布在梦白耳边小声道,“娘娘,走!”说完便将梦白一扯,向后院奔去。

“哪里走?”出声之人正是那灰衣男人,原来他早已看清布木布的拖延之计,寸步不离的追了上来。

“夫人,你先走,奴才挡住他。”布木布说完便持剑回身,向灰衣男人刺去。

灰衣男人缓缓拔出剑,唇边挂起一抹自得的笑容,“在我的手上,一个都走不了。”

布木布轻嗤一声,“好狂妄的口气,那你就先试试我的剑答不答应!”两人很快缠杀在一起。

这也许是梦白迄今为止亲眼目睹的最混乱的一幕,那些人来者不善,显然是有备而来,但这六人也是常宁精挑细选才送于梦白身边,是以个个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吡!”利剑穿透骨肉毛骨悚然的声音,灰衣男子吃了一剑,显然不甘,发狂着向布木布进攻,来人中又有几人倒下,梦白这方的人渐渐占了上风,众人心里暗喜,却不料那灰衣男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朝厮打在一起的众人扔去,东西触地散开,一时几米之内白茫茫一片,气味诡香,众人一时不防,连吸入了几口,待发现之时忙用袖掩住口鼻,却已是用之晚矣。

六人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灰衣男子狂笑的声音传入,“我说了,在我的手上,一个都走不了!”

“卑鄙!”布木布吐出最后一个字,便晕了过去。

直至白雾散尽,灰衣男子这才走上前一个个检视,却在看见墙角清醒的梦白时,一时愣住,“你?”她怎么没事?

她本站在外围,自灰衣男人扔出东西的刹那,她已心知不好,又后退了数米之距,这才避开暗算,此刻只见她冲着灰衣男人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笑的高深莫测。

灰衣男人刹那脸色铁青,冲着手下怒叫道,“快,拦住她!”

已经晚了!

梦白将手中的东西拔开,往空中一抛,炫丽的烟花,夹杂着刺耳的哨声往空中冲去,撕裂了黑夜,斑驳了天空,形成了一幅天女散花的唯美画面。

这是她和常宁特殊的联系方式,在她遇到危险时,只要她将烟花点燃,潜伏在她四周常宁的人,便会火速通知常宁。而这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用。

很快有人冲过来,将她制住,梦白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反抗也是徒劳,索性也就不再浪费力气,也因为她相信,常宁很快便会赶来救她。

“该死的女人!”灰衣男人叫嚣着走过来,一手将梦白的斗笠打落,梦白被这股力道连带的脸侧向一边,却又很快回过头来,淡定的审视他,沉默无言。

清幽的眸子泛着冷冽的寒意,灰衣男子举在手中尚未盖下来的巨掌僵在半空,他只见她全身被包的密不透风,却万没想到这斗笠之下会是这般绝色姿容。尤其,那双眼睛所代表的深意令他心生几分庄严,一时间,这一巴掌却是无论如何都甩不出去了,最后只得颓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