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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 分类:言情 | 字数:28.6万

85.番四 圣祖康熙——深沉的爱

书名: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字数:3877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1:34

康熙三十年立春乾清宫

正当宫中换守时间, 大殿有不少太监宫女提着身子轻声走动,御案前皇上还在处理政务,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令他看来更威严无比, 只是往日凝视某个女人的深情被一片平静代替, 那仅对某个女人展现的温柔情意, 早已随着伊人的逃离, 而封闭。

“皇上!”小禄子来到御驾前,对着仍在批阅奏章的皇上敬畏的叫道,他服侍皇上时日已久, 他却更明白,现在的皇上, 不是以前的皇上。

皇上没有回头, 笔势不停, 仅问道,“什么事?”

小禄子答道, “驻在卓索图盟的土特拉格齐台吉叫人送来一个消息,说是喀喇沁左翼旗札萨克乌特巴拉病危,并会同理藩院各旗主上表奏请一旦乌特巴拉离开人世,便立乌特巴拉之弟善巴拉什为下任札萨克。

握笔的姿势微微一顿,皇上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 “乌特巴拉要死了?什么病?”

“说是疟疾, 拖了半年, 如今就剩一口气在撑着。”

皇上微眯了眯眼, 随口道, “是吗?”尔后,略微沉吟, 才道,“乌特巴拉无子,立善巴拉什为下任札萨克也并无不妥,给朕下一道口谕,会知理蕃院,就说朕准了!”

“喳!”小禄子应道,便要退下。

“慢着!”皇上又道。

小禄子又俯了下去,“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上脸上却浮起一个笑意,“乌特巴拉若真快死了,她没道理不出现吧?”

小禄子一震,立刻明了皇上的深意,心中微微一叹,怎么忘得了呢?

之后的事,便如皇上预料的一样,梦白果真来了,而他,也顺利的拖住了她。

为了能够堂而皇之而又尽早的见到她,同时也是考虑到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曾杀死扎萨克图汗沙喇,致使三部内战频繁,准噶尔部噶尔丹乘机东犯,喀尔喀被迫南迁的原因。于是决定于四月间在上都河与额尔屯河间的多伦诺尔举行会盟阅兵仪式,并亲自主持会盟,抚绥安辑喀尔喀蒙古,使其尽释旧怨,彼此和好。

四月十二日启行,此刻他正坐在马背上,戴着牛皮制的盔帽,髹以漆,嵌以东珠,并饰有金梵文。身穿用金线勾勒的大阅甲衣,甲衣护领、护肩、护腋、前胸后背、前挡、袖端上都绣有串珠绣的龙纹和彩云、寿山福海纹。围裳上各饰行龙戏珠,以金版纹间隔,行裳侧边及底边饰升龙和行龙。护心镜亦以云龙纹板围护。富丽精美,威风凛凛,让人一望便忍不住匍匐跪拜

皇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草原的空旷将他领先在随行众人之前的身影拉的老长,复杂的眼睛深处隐约跳动着燥烈的光。

一个清灵的身影伴着一个冷俊的少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如果不是挽起的发髻泄露了她的身份,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如记忆中的美丽动人,丰姿无比,而他,却已经老了!

他们,又五年没见了吧?

还是六年?

皇上的御辇继续巡幸,其间,小禄子曾询问皇上梦白和胤祚该怎么处理?皇上笑回道,“六阿哥既已殇,那便不要让他出现在世人的眼里,至于她,只要找不到六阿哥,自然不会一个人离去。”

皇上步步深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里,小禄子除了敬畏,便是听命。

四月三十日到达多伦诺尔,命尚书马齐等将喀尔喀蒙古诸汗、济农、台吉等列为九等,分别赐赏。

五月一日,皇上设御帐殿,上三旗亲军居中,八旗中之两个前锋营、十个护军营、四个火器营,此十六营各环卫于外。应召前来的内蒙古四十九旗屯于御营外待命,并以五十里为界,命内外蒙古不得擅入。土谢图汗、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遵旨,上疏请罪。皇上看到他们归附之意已决,且率众前来,当晓以利弊,责其内相构怨。于是,以已故扎萨克图汗弟策妄扎布袭汗号,车臣汗也留汗号。

五月二日,命土谢图汗、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朝见。传谕喀尔喀部众:“今土谢图汗已将一切大过自行陈奏于朕,当此大阅兵之时,朕若惩以重罪,惟心不忍,你等七旗,能无愧于心吗?”故责其大过,原恕其情。是日,喀尔喀汗、台吉等三十五人朝见,行三跪九叩之礼。复按次序入坐,奏乐,大宴。其间,命诸汗与大台吉进御前,皇上亲赐其酒,众皆异常欢喜。

五月三日,赏土谢图汗、车臣汗、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与扎萨克图汗等银各千两、缎各十五匹和多种物品,又赐济农、台吉等银物。本日,召此三汗等三十五人赐宴,让他们各陈所欲言,舒怀共语。复以策妄扎布年幼,赐以皇子所服衣帽等物。传谕喀尔喀汗、济农台吉等:“今见你们倾心感戴,不负屡赐粮草、牲畜和土地之恩,故将你们与内蒙古四十九旗一例编设,统一名号。扎萨克图汗无辜被杀,该部人民困苦已极,深为可悯,命其亲弟策妄扎布为和硕亲王。土谢图汗长子噶尔旦台吉等七人封多罗郡王,车臣汗族叔、台吉车布登封多罗贝勒。”另封固山贝子、镇国公等多人。

五月四日,皇上大阅八旗军容。八旗官兵各依次排列阵势,呜角,齐发鸟枪,声雷山谷。

五月五日,亲阅喀尔喀蒙古营寨,将银、布赏其穷苦之民;命定北将军、都统瓦岱率官兵一千余名,前往土喇,探明噶尔丹近况;命原任尚书阿喇尼等编定喀尔喀蒙古各旗,分佐领,划清其游牧地。

五月七日,皇上命将叛附噶尔丹的内蒙古乌珠穆沁部台吉车根等五人斩首。同日,皇上起程回京,经过多伦诺尔会盟,喀尔喀蒙古全部归附清朝。皇上言谕:“昔秦代筑长城,而我朝则对喀尔喀施恩,使之为备,较长城更为坚固。”

回京路上,皇上的仪仗途经汤河口,汤河口的地方官员百姓列队相迎,晚上宴会热闹无比,而坐在皇上身边的梦白却沉默无比,眼睛盯着桌上的酒杯,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这么多年不见,原来不仅仅是他在变,她也在变。

就像心中珍藏的东西被摧毁,一时间心竟疼痛无比。无奈还是无奈,她怨,他也有怨。她为什么不能像其它女人一样,安静的呆在他身边?

不是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在遇到她之前,他早已是帝王,而将她烙进心里,却是很久以后才开始。

想到此,皇上微微抿了抿嘴,对着身边的小禄子一阵耳语,小禄子笑着连连点头,这才来到梦白身边,又对着她一阵轻语,尔后,他看见她抬起头,十分惊讶的迅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的起身,紧跟着小禄子的脚步一起离去,再没有回头。

那一眼中的惊讶刺疼了他的心,而离去时的坚决更欲将他撕裂,不是只有女人才会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受。皇上笑的苦涩:果然,他于她,远不如儿子来的重要,而这儿子,却又是他和她共同的。此刻他不知,是该吃儿子的醋?还是觉得庆幸?至少,除了儿子,她也没有爱上其它男人。

午夜的风带着丝丝清冷,仰看满天星斗,从未觉得那天空离他是如此遥远。马蹄下是松软的草地,带着泥土的土腥气和青草的味道。

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有人策马靠近,不用回头,皇上已是一笑,“还不走?”

梦白拉住缰绳,与他并骑,答道,“走之前,想再看看你。”

皇上回过头来,带笑的眼睛里只有对她的温柔,“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快点走,而且不要回头。”

梦白一笑,脸上泛起一抹少女特有的俏皮,“以我对玄的了解,玄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出乎意料的,皇上没有用“朕”,而梦白也没有用“民妇”“臣妾”,两人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无比和谐。

皇上却是一怔,“玄”之于他和她,是多久没有出现的词?皇上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投向远处,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梦白也将目光看向远处的苍穹,只有声音仍在夜风里舞动,“我没想到玄会愿意放我走,也许时间过的太久,玄已经放开了么?”

皇上的唇边渐渐泛起一个笑容,那个笑容,令他日渐冷毅的俊容柔和不少,“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就好像以前的我绝不会想到会像今天这样放过你。何况,你不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放开了?”

梦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的侧脸如今看来有那么些不确定。她曾经是逃离了他没错,他在今天见到儿子之前仍在密谋逃离也是没错,那是因为她若不逃就会被更深的禁锢,她的自由,儿子的自由,都比依附在他身边来的重要。

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思考,又或者,在想着该怎么说下去,良久,梦白突然一笑,执起手中的马鞭,轻快道,“这么多年,好像还没和皇上一起骑过马。”

皇上也在笑,似乎因为想起很久远以前的事而开心,“那是因为你坐马车比骑马的时间多,要不是仙罗,连我也要被糊弄过去,原来你的马技那么好。”

梦白似乎也想起往事,接道,“还有箭术也非常好,记得那时候,在座的大城都被吓了一跳。”

“是啊是啊!我也被吓了一跳,原来爱上了一个武艺高强的……”皇上突然顿口,也是察觉到自己失言,有些尴尬道,“不如就此骑一程?”

梦白扬起鞭子,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

天色拂晓,到了不得不分手的时候。

“你该走了!”皇上道,浑然不觉话中不舍。

“嗯!”梦白轻轻应道,“皇上请多保重龙体。”

皇上哈哈大笑,“这不像梦白你会说的话。”

梦白附笑,“这世上是有什么我不会说的话呢?”

皇上笑罢,“若是回了大清,就带胤祚来见我吧!”

梦白应道,“好!”

远处,她的马车停在原地静静等候,皇上向她挥了挥手,“走吧!好好照顾自己和胤祚。”

梦白看了远处的马车一眼,再回头来看皇上,良久才道,“经历了拉拉的死,更觉得生命的脆弱和可贵,请皇上爱惜身体,不要再熬夜批奏章,不要累到吐血,皇上既为明君,更应该为国和百姓珍重身体。”

皇上微微一笑,“难为你还记得。”

梦白再对他报以一笑,便毅然掉转马头,策马离去。

皇上在原地目送,望着她策马越走越远,心中堵的难受,他的试探,和她的反试探,可最终两人都没有回答,难道就这样结束吗?他似乎还欠她一些话……

想到此,皇上突然大叫一声,“梦白……”

梦白勒住马缰,卓然转身,目光澄亮,望着他,等他开口。

皇上驱马向她渐渐走近,嘴里道,“也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而逝去,只是炽烈的爱已被深沉代替,那份情,已被我藏在了心底。”

梦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个甜美的微笑,却是再次拉起马绳,转身离去。

她没有回答,但,皇上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