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美人此天下
作者:望月怜 | 分类:言情 | 字数:1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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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职业本能(下)
我和左希圣达成了共识, 结成了暂时的同盟。当晚,崔寻和崔理还有崔莹莹约了我们吃饭,我这人爱贪小便宜, 仗着是别人请客, 又是江东最好的酒楼, 我胡吃海吃了一通, 回到府内就开始闹肚子。真是小便宜贪不得。
三更半夜, 黑灯瞎火的,被窝还没睡热乎,肚子就又咕噜咕噜的叫起来。刚刚才从茅房回来, 怎么又来了!虽然很不情愿,可是实在是憋不住了。我只好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想拉寒星陪我去茅房, 可是又怕他骂我。什么你上辈子是穷死的吗?你是猪投胎啊!刚刚回来我吐了一阵, 他就这么骂我。要知道我拉肚子,不把我给剁了才怪。这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真是太强烈了点。还是算了, 刚刚没他我还不是照样跑茅房!
前面就是茅房了,走在回廊上,我感觉阴风阵阵,风声呼呼就像鬼叫,吓得我忍不住瑟瑟发抖。感觉有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 嘴就被什么东西的手给捂住了, 只能发出“唔, 唔”的声音。不是吧, 上个茅房而已,要不要这么恐怖啊!
等等, 捂住嘴巴的手?是手诶!热的!人!难道是刺客?
“小远儿见到我不高兴吗?”
这个声音是……
他放开我,顺势抓起我的右手号起脉来。
“又病了?”
“是啊,又病了。”我阴恻恻的笑起来。没病也给你吓出病来了。我抓起他给我号脉的那只手,张嘴,一口咬下去。嗯,傅明玉的肉还是挺嫩的。
“小远儿表达热情的方式真是好特别啊!”五官明显的已经扭曲还敢对我挤眉弄眼的。
不过,我刚才真是气愤,下口确实狠了些。我松开口,看到他手臂上两排弧形的灵长类动物的牙印非常的明显,还有点反光。(那是我的口水,啊不,是唾液。)那点点红色的东西又是什么?诶……破皮了。
“跟我回房,帮你上点儿药。”
“小远儿这么想我,心急了?”
死色魔!你去死!狠狠的再来一口。
“嘶……”这是令我此刻非常满意的声音。
“咕噜咕噜……”完了完了,又来了,“你等会儿,我去趟茅房。”
等到我终于不再又吐又拉的时候,我发烧了。烧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药被一碗一碗的灌下去,就是不清醒。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有人给我输内力,一道一道清凉的的气流在我的血脉里游走。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我的高烧终于退了。
对于我房里突然出现的傅明玉同学,大家很有默契的一致保持沉默。虽然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不过这位顾盼生辉的傅公子以我专属医生的身份赖在了我的身边几乎是同食同宿。仗着我身体虚弱连咬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君有恃无恐的对我上下其手,美其名曰是身体检查兼清理。死色魔,等我好了就是你该被清理的时候了!哼哼!
“怎么又是粥?要我抗议多少回!”已经是我手指头加上脚趾头都数不过来的次数了,为什么还是粥!
“都说了你身子不好又尚在病中,许多东西都需要忌口。你就乖一点把粥喝了。”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呢吧?这话你每天都说至少三遍,你不烦我都烦了!你说!你是不是趁机报复我呢!”
“我报复你什么?”明玉有些恼怒的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到我面前,“你的脾胃越来越差,稍稍油腻点儿的东西都吃不得。你看你前两天,吃什么吐什么,连药也喂不进去!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你的小命给保住?人家聂公子输了整一成的功力给你。你倒好,现在清醒了,就能耐了?你说说,是口福重要还是命重要?”
难得明玉这么严肃的训斥了我一顿,我心里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也觉得自己把无名火发在细心照顾我的人身上不对。沉默了片刻,端过明玉手里的粥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下去。虽然嘴里没味儿,可总好过喝药吧。这么一想,心里倒也舒服了许多。
左希圣听说我病了,专门带了只百年的老山参来给我补身子。他进来的时候明玉也在。他们是认识的,这里没有外人,称呼还是真身份。
“傅大人,听说百年老山参是滋补圣品,在下特地给宁王殿下寻了一只。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三公子客气了,王爷正好闷得慌,三公子可好好配王爷说会儿话。在下要去给王爷熬药了。”
屋子里之剩下我们两个人。希圣从袖中摸出一本账簿递给我道:“这是你要的账簿,九王和崔氏生意上的来往就都在上面了。至于你说的密函,我还未找到。你要再给我些时日。”
“实在找不到,就自己造一封。给叛军输送军需粮草本就是死罪一条,只不过,证据多一些,崔氏翻身的机会就少一些。我只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对了,我还听说崔氏机密的信函上都有一个特殊的标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标记。这还要再费些力气。”
“嗯,这是麻烦了点儿。我们各自再想些办法。”
明玉抱着我到花园里晒太阳。今天的阳光很温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眯起眼睛,看天上飞过的大雁。
“明玉,你说等我们回到凤凰山以后养两只大雁好不好?”
“好。”
“还是不养大雁了,养雕吧,养雕多威风啊!还可以学杨过做神雕大侠!”
“好。可是,杨过是谁?我不曾听过神雕大侠之名。”
“哎呀,反正你不认识。那我们不养雕了,那东西很难找也很难养,我怕养不好。”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帮你养。”
“算了,还是养狗吧。我更喜欢那种毛茸茸的,四爪的的小动物,比较好养又很可爱。抱起来软软的,毛搁在身上痒痒的,暖暖的很舒服。”
“好。”
“我喜欢抱着小狗,所以要经常给它们洗澡,要不然得多脏啊!可是,我又很懒,所以你要负责给小狗洗澡。”
“好。”
“明玉。”
“嗯?”
“你要等我啊。春生等不急,他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要我啊!”
“好。”他笑眯眯的答应着,给我一个不深不浅的吻,满腔细碎斑驳的疼惜。我埋首在他的怀里任泪无声的滚滚而下。
晚上,由于我的字实在惨不忍睹,只好让明玉代笔写了折子。大致内容是向朝廷要五年前环江之战的军需供给的账册。
密函的内容是对朝廷的建制改革意见。朝廷有六部却只有一个丞相,我要完善三省六部制,把宰相的权利一分为三。三省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中书省负责定旨出命,长官中书令二人,门下省掌封驳审议,长官侍中二人,中书、门下通过的诏敕,经皇帝裁定交尚书省贯彻。尚书省职责为执行,长官尚书令一人,副长官左、右仆射各一人。
这样,等我回去以后对付左相就容易多了。
崔氏是幻彩云绸最好最大的供应商,每年都为皇室输送大量的上好幻彩云绸。我也得了一匹幻彩云绸的布料。幻彩云绸名贵,几乎是皇室专用,只是没有明文规定百姓不得穿着,民间富商大户也有穿着。我说自己是按表兄的吩咐办事,崔家倒也没多问。寒星的姨夫是江东织造,加上左希圣这个“恩人”的撮合,崔家与我签订了幻彩云绸的买卖契约。崔家对我也开始信任起来。
崔氏送了请柬过来,说是崔老爷子的寿辰,请我赴宴。时间很紧,不能再拖了。
寿宴很热闹也很无聊。我心不在焉的吃了些东西,酒没喝,怕回去被闻出味儿来。也不知道明玉在崔老爷子的书房里找到些什么。以他的武功聪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有贼啊!”
“走水啦!”
本来很热闹的寿宴突然被无缘无故的大火和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贼人搅乱了。是明玉被发现了?还是左希圣的人干的?
“还愣着干什么?”寒星一把拉起我掠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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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向我袭来的明晃晃的钢刀,我大惊失色:“不是我们的人!是谁?”
“一定是从京城追来的那些刺客。我还以为他们安分了!真是阴魂不散!”
我从要带中摸出金牌对寒星道:“快去江州刺史府!”
“那你呢?”
“有大内的这么多高手在,我不会有事的。不过,你若还不去,我恐怕就真的会有事了。”
“阿大,阿二,去把崔老爷子给我带来。”
“是,王爷!”
这是上天不让你们崔家好过。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三公子。不,是范公子,你是债主,老爷子由你来结果。”
“谢王爷成全!”
我不知道左希圣是怎样结果了崔老爷子,只不过,这世上再填一个孤魂野鬼罢了。这也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天理轮回而已。我大概夜会遇到,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看着崔寻被刺客的刀穿胸而过,当场毙命。看着躺地上,鲜血淋淋,不得动弹的崔理。我也只是微微的侧过头去,以此显示我还有那一丝丝的悲悯。这个世界上,无论人们怎么来来去去,我的身边始终只有孤独的空气,孤单一人。
“卑职救驾来迟,求王爷恕罪!”
“你就是江州刺史?”
“正是卑职。”
“哦。那这里你来善后吧。”向门口走了两步,我看看已经基本没有打斗的崔府,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江东崔氏一门,勾结九王密谋反叛。二十年前,谋害范刺史遗孤!如今罪行败露,拒不伏诛!欲行刺本王,罪加一等,现已就地正法!”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骗子!”
“崔三小姐。”我走向那个鲜血满襟的女子,本该鲜活的面庞因鲜血和恨意扭曲。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崔氏树大招风。世家大族的灭亡是顺应历史潮流的,我顶多算是个刽子手。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结果都一样。”我侧首对刺史道,“送三小姐上路吧。”
本该盛开的鲜花堪堪折枝,枯萎凋零。
事实证明,我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冷血动物,春生离开我是对的。想到他,心里就是一阵酸痛,呼吸也被压慢了半拍。
“不要!”
我回头,看见七月英俊的脸上满是痛苦和不可置信。他听到也看到了。
“七月!你,你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只因她是崔氏之女。”
“为什么要毁了崔家?你不是说带我来要银子的吗?你说你要他们送银子来,你就是这样做的?”
“七月,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认为我在狡辩。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是父皇的旨意。我可能是做得太过了。”
“世家大族的毁灭啊!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们柳氏了?还是你动手吗?”
“月,你听我说。士族中五姓七望压制皇权多年。民间素有尙主不如娶五姓女之说。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会把他仅有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丞相的大公子?不是因为我的两个姐姐有多喜欢他,而是因为他要赌这一口气。本来二公子是可以娶公主的,但是丞相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设计陷害了二公子,让他和蜀中颜氏的小姐有了婚约。父皇气闷,还是将公主都嫁进了丞相府。你想想,一个帝王,怎么能够容忍别人骑在他头上!而且是五姓七望!”
“那又如何?五姓七望自古以来就是人上之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只要是士族之人绝不会低头!”
“月。”我觉得手脚发凉,想过去抱他,一伸手就被他呵斥回来。
“别碰我!”
“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这样是会吃大亏的!”
“不劳费心!”
“好。月,我们不要为了这些无谓的事情争吵好不好。我还记得,你为我去捉杉树上的鸟儿,为我捉溪水里的鱼儿,你为我受了伤,好长的伤口还在手臂上。我知道你不讨厌我的。”
“够了,别说了。那是我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妖孽!”他愤恨的瞪着我,像是恨不得一剑刺穿我的胸膛。那样恨的眼神我从不曾在他的眼里见过。那不是剑,不是他惯用的杀敌千万的宝剑,却比世间任何一把名剑都来的凶猛,狠狠的不留情的穿透的我胸膛,痛得我瞬间惨白了脸。
“王爷!”
“远儿!”
许多人在叫喊着,我听不真切。大概,是痛出幻觉来了。
史书对这无数人丧命腥风血雨的一夜只用了寥寥数笔。和不久之后同样腥风血雨又火光漫天的一夜一样,都是如此简单的记载。
“帝查九王叛乱原委,遣宁王至江州,崔氏叛。王召刺史兵,悉数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