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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美人此天下

作者:望月怜 | 分类:言情 | 字数:18.2万

34.清平乐

书名:此间美人此天下 作者:望月怜 字数:4020 更新时间:2024-10-10 22:37:45

“大海啊你全是水, □□啊你四条腿!”

“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解放区的人民是好喜欢……”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唔唔……”

“臭小子, 你嚷嚷什么!”

“伦家唱歌来着, 乃老头子不懂得欣赏!”

“你是不是想今天再多扎两针?”

“会痛啊大叔!”

“看你小子还敢跟我顶嘴!王家嫂子来了, 去给我带小宝玩儿去!”

“大叔啊, 伦家眼睛看不见, 乃不能欺侮我介个伤残人士啊!”

“少跟我装可怜!整整四年还没走习惯!去,小宝缠着他娘,他娘没办法治病!”

“好吧, 伦家就素灰姑娘的命,乃这个可恶狠心的老巫婆!”我摸着椅子站起来往外走。老头子说的没做, 整整四年, 即使记性再差, 一间屋子的摆设位置还是能记住的,更何况是我。

“呐, 老头子,我腿有点疼,今晚可能会下雨,你自己注意啊,我是不会给你送伞的!如果太晚了, 你就睡药庐算了, 不要回山上来啊!”

“臭小子, 快滚!怎么比我老头子还啰嗦!”

“死老头子!”

这里是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捡到我的是个脾气古怪但心底很善良的老头子。这个老头子的医术很神奇, 能把几乎已经走进鬼门关的我给拖回来。虽然现在一到下雨天我的腿就有点疼,但比起才被捡回来的时候实在是好太多了。不会动不动就跟得了肺结核似的吐血, 还能由当初的双腿俱断双眼失明,到现在的能走能跳,只是要下雨才腿疼。眼睛由以前的完全黑暗到现在能感觉道光亮,知道白天黑夜。当初太医都说我要死了,他却跟我保证只要我听他的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我老嘲笑他,他经常被我气得跳脚。我不是笑他说大话,只是觉得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多活一天我也很开心。

“林哥哥,这是昨天俺们上集市去,俺娘买给我的面人儿,可好看了!”

“哦。”

“哎呀,林哥哥,俺忘了你看不见了。给你吃!”小宝将面人塞到我手里,然后有絮絮叨叨的说着在街上的见闻,“林哥哥,那些人说的宁王有你漂亮吗?”

“我不知道,那个宁王咱们谁也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丑八怪!诶,对了,怎么今天想起说这个了。”

“哦,街上了人说他肯定长得倾国倾城,要不然靖国也不会因为他一分为三,西流也不可能攻下靖国的半壁江山。林哥哥,什么是倾国倾城啊?半壁江山又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还在谈这个!算了,懒得理。倾国倾城就是长得很漂亮的意思,跟你们家隔壁阿花一样!半壁江山,伦家不懂,乃也不需要懂,跟乃没关系。”

“哦。”

原谅我吧,上帝!伦家不是有意乱说的,他们隔壁阿花是圆是扁我哪里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还是小宝说的。反正小宝屁丁点儿大的孩子,不懂也没关系,又不急着娶媳妇儿,没事的没事的。

(久违的作者大人:难道不怕影响人家的审美观,让人家这么一个好小孩,将来可能是大好青年误入歧途进而影响人家的下一代?)

(李祥林:你是作者大人,万能的作者大人,有什么是你不能写出来的?)

“老头子,俺回来了。乃有没有想俺?”

“臭小子,好在你刚才不在。”

“出什么事了,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要钱的来了。”

我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问道:“那个村里的王二麻子又来收租子了?可是不是才收了没多久吗?真是的,沙地是大家的,他凭什么来要钱!乃门口的黄瓜是不是又被他给摘没了?”

“这次不是王二麻子,是官兵。”

“什么!”手里的不知在哪家地里顺手牵羊的苦瓜掉在了地上。

“来征粮征兵的,秦王派来的人,要把村子里只要能打仗的都拉走。哎,可怜诺。”

“那,村子里不是就没有男人了?”

“你不是男的啊?”

“你才不是男的!”

“我老头子略懂医术,也是要去的,只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村子里。万一那个王二麻子来收租子,见到你这么个模样,不知道要起什么坏心眼儿了!”

“老子打得他令堂都不认识他!”

“说是这么说,只可惜你的眼睛……跑都跑不了。天大地大,可是你这模样能上哪儿去?谁又能保证你的安全?”

难得老头子有这么沉重严肃不计较的时候。我摸摸我的眼睛,外面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可是实际上是个睁眼瞎。出来这道门,天大地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可是,如果不走,这个村子的人,这些可爱的人,就有可能因为我而惨遭杀戮。

“哎,算了。先来针灸吧,你的眼睛还是有好转的。放心,有我老头子在一日,定当护你一日安危。”

我缓缓的坐在床边,老头子开始例行的每日一扎。俺老头子说法,我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礁石上,撞伤了头。头颅里面的血块儿压迫了视觉神经才导致失明。四年来,我一直在为什么不是失忆而是失明这个问题上纠结。别的穿越文里,主角不是都洪福齐天,多高多险的悬崖绝壁上摔下来都没事儿吗?为什么我就不同?作者你这个狠心的后妈,你看写的到底是不是晋江穿越文啊!不让我巧遇世外高人,学会绝世武功,居然让我失明!

这个问题,显然是无语问苍天。我放弃。

“今天早点儿回山上去。海边湿气重,对你的腿不好。”

“老头子,你什么都不问吗?”

“每个人都有过往,也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故事。老头子也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我笑了:“突然发现,老头子你其实挺可爱的。”

“臭小子,你找抽是吧!”

“老头子啊,王家嫂子说让乃明天带上我去她家吃饭!”

“王大哥,我跟老头子来蹭饭啦!”

“是翔林来啦,小心门槛。孔先生也快进来做,孩子他娘去海边拉鱼,一会儿就回来。”

“老头子,今天有香喷喷的烤鱼吃了。”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迟早撑死你!”

“哎呀你这个死老头子!没事儿咒着我玩儿呢!也不怕砸了你招牌!”

“我是山野村夫的赤脚大夫,又不是皇宫里那些包得跟粽子似的的御医!医死了人又不用砍头。我怕什么!”

我满脸黑线,这个人居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你你,你个没医德的蒙古大夫!我上了贼船了我!”

他安慰性的拍拍我的肩道:“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什么针灸啊,推拿啊,花花草草啊,我都是在你身上试过之后才给村民用的。你想想啊,四年时间够我研究多少药材,多少针灸治疗了啊?”

我真是欲哭无泪:“你个蒙古大夫!你是故意的!”

“诶,对啦,老夫就是故意的。”

这个老头子,真不是普通的欠抽啊!

“王大哥,我来帮你摆碗筷吧。”因为不是第一次来王家蹭饭,我对王家的室内摆设了如指掌。在人家家里不能当太岁,要不然以后人家不会再想请你来吃饭。这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蹭饭心得。宇宙内外古今通用。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产品!哦也!

“要不是早知道,俺还以为你看得见呢!”

“有些时候,心眼比肉眼看的更清楚。”我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即又转移了话题,“王大嫂怎么还没回来?”

“大概在路上吧。这几天日子不太平,好在官兵来的时候我在后山打鸟儿,要不肯定被官兵抓走了。”

“秦王太过分,也太愚蠢了。须知农业是生存之本,他把百姓都抓取当兵,谁来耕种?农田荒废,军队的辎重也会相对的越来越少,到最后,他自己也会饿死。不用别人打自己就先饿死了,白白给了敌人大好河山。真是愚蠢至极。”

孔老头子在屋子里鼓捣了一阵王家帮他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中成药道:“你这话在我们这里讲讲也就好了,千万别出去说,要杀头的。”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出去说。只是,现在秦王,燕王,还有以越王为首的朝廷,这样三分天下,力量涣散,怎么抵御西流和北方蛮族的进攻?”

“也不知这仗要打到何时?人人都说是宁王坏了朝纲,俺看,这几个王爷都不是什么好鸟儿!”

我被王大哥愤愤不平的话给逗乐了。

“宁王都死了好几年了,坟头儿上的草都不知有几人高了,这些王还在到处说宁王的坏话。人家宁王知道给百姓修水坝,减赋税,还出钱给受灾的百姓修房子买种子。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的王,就知道打仗!苦了我们老百姓!俺才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没想到,居然在“自己死后”还能听到这么一个把个为我鸣不平的声音,虽然说当初很多情绪已经淡化,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不小的感动了一把。人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话不全对但也没错。

“孩子他爹,快来帮俺把鱼拖进去。”

“嫂子回来了。快进来。”我连忙起身,摸到门槛边朝外面说到。

门外,不是王家嫂子一个人。还有两个人,一个银白长衫,腰间别一把折扇,另一个,似是随从,比白衣人站得略后一些,有些低眉顺目之感,但依然英气逼人。在看到从屋里出来的那个少年的一瞬间,他几乎是惊呆了。这个少年,与在六弟府中无意看到的那副画像上的少年有着惊人的相似。尽管眼前的少年身着布衣,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光华却是这身粗陋的布衣无法掩盖的。

“大嫂?有客人?我感觉到有生人的气味儿。”好吧,我承认,我的鼻子灵得和某种喜欢趴在门口晒太阳的生物有点儿相似。听觉也是,我也听到不属于王大嫂的生人的呼吸声,应该是男的,比女的重一些。

然后,只听到有个浑厚的男声,有点迟疑的问道:“小兄弟的眼睛?”

“哦,小时候生了场大病,眼睛就是那时候看不见的。”本来想说生下来就看不见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很多时候可能不注意会说出很多不合理的话来,临时又改了口。这样,说什么不会让人怀疑。门外的人,是生人,我必须小心防范。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凤目。”异常惋惜的语气,感觉就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有了磨损,让见到的人都不住感叹。这样美的一对明眸,没有了焦距,空洞的让人心疼。

“大嫂,让客人进来坐吧。”

“哦,对对,两位公子请进,俺们山野农家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请公子稍等片刻,容俺们做些烤鱼来。”

“有劳这位大嫂了。”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客气道。

听口气,很有教养,这不是村子里任何一个人所拥有的涵养和气度。到底是哪里来的?这村子里这几年来只收留过我这一个陌生人。现下又来了两个,太突然了。总让人感到不安。

“师父。”

我听到瓷碗落地的声音,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你刚刚叫我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就像是看见天上下起了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出来一样。

“师父啊!师父,有客人来了。”我丢给他一个无比纯真灿烂的笑容,估计他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原来,是贵客啊。”老头子带笑的声音,听起来竟无丝毫愉快的感觉,更像是冤家路窄的无奈。一定会发生什么事的,我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