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之玉楼红苒
作者:师师 | 分类:言情 | 字数: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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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入了深秋,树木凋零,落叶萧萧。时节不对我心境也不佳,猜想王府里那些人工手植的花卉乔木荣枯得自然会比别处更不甚。从早到晚足不出户,幸得时有书贤梅朵几人在身边做伴,也不甚觉寂寞。
这天傍晚,独自一人闷坐在院中。梅朵满头大汗从外面跑进来,高声笑说:“就知道姐姐还在院子里呆坐!今天园子里的橘树下果子,大家都去凑热闹。就是我当着班也跑去玩了两遭。姐姐怎么不去?”
我愕然,却坐着不动。梅朵又笑道:“王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我还以为菊香她们会来叫姐姐出来玩一玩逛一逛呢!她们也不知疯玩到哪去了。”
我立刻跳起来,惋惜道:“园子里有果树?我怎么把这样的秋景给错过了!”
梅朵笑说:“王爷说秋季草木萧瑟,单植些花卉,那时败落反不好了。所以园子里多植果树。这些日子一园子金灿灿、沉甸甸的,光看着都让人喜欢。姐姐可是有日子没出门了!”
我跳脚,“你们只顾自己玩,不早来叫我!”说完就向外走。梅朵身后笑道:“这时候去怕是晚了,何不等明天打西园子的再去瞧?”
我哪里等得了,出了院门一路向东。
东园里一片沉寂,空荡荡的树枝在夕阳下摇曳。一派收获过热闹后的空寂。树下只剩几个婆子在清扫落叶捡地上残果。
我向里走了走。一个婆子在身后道:“姑娘别走远了,里面没人!”
我心里失望得很,愈朝园子深处去地上的残叶愈多,树上偶尔留下来一两枚果子,踮起脚也够不着。本想出来找些高兴雀跃的事儿来做,这样一来非但无聊而且失望。
我从树上摘到两枚残果,又觉不喜随手扔了。不期抬头看见远处红墙下,假山石边有一棵茂盛的乔木,上面冗冗沉沉累累落落挂满了小果粒。
我快步跑过去,站在树下摇了摇树干,树枝纹丝不动。我绕了两圈无计可施,急得向回跑。远远对那边的婆子招了招手,指了指那树,自己先回到树下等着。
不多时一个婆子就拿着竹竿,笑着走过来。“这棵尖夹子树,果子不能吃壳子又硬,落到地上半年不化的。沾到哪里就是一股子草药味。姑娘要了也没用!”
我抬头向树上看,笑道:“没关系,烦你帮我打点子下来!”
婆子见我执意,陪笑道:“姑娘站远些,仔细果子落下来砸了头!”
我跑到假山一旁站着。一时樱桃般大小的猩红色坚果儿下雨一般落了下来,我急忙蹲下去捡。
婆子又在另一边打了几下,收杆笑说:“够姑娘捡到黑都捡不完!”
我一面拾一面道:“多谢你了。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了,你去忙吧。”
婆子笑道:“姑娘千万不要用衣裳这样兜着。这东西味重,粘在衣裳上洗不掉的!可惜了姑娘的这身衣裳。姑娘等着,我去给姑娘提个篮子来。”
我把手放在鼻下闻了闻,对她点点头。看她走开才把坚果丢到一旁,瞧见四下无人,把裙子提过膝闻了闻,果然也是一般的刺鼻药味。刚想皱眉头,忽听山石后面传来一声响动。我吃了一惊,松开裙子,向假山后问:“谁在哪里?”无人回应。
夕阳快要下去了,四面是高耸的朱红色宫墙,墙外也是假山怪石,不知又是王府的哪一处,鸦雀无声,让人紧张。
我断喝一声,“快点乖乖的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叫人啦!”站定细听,竟无半点声息,心想:“莫不是松鼠?”
正犹豫间,山后闪出一条人影。我唬得后退了两大步,那人躬身一礼,抬起头来。
我看清他脸面,仍是吃惊,警觉道:“柳国师?”
柳白衣一袭黑衣托地,青眸玉面,长发柔逸的飘散在空中,越发显得洒脱不羁,谪仙一般。
他低眉含笑道:“白衣见这里景致甚好,故而一路走来瞧瞧。”
我冷笑,“假山后面会有什么好景致?”柳白衣依旧笑道:“假山后面没有好景致,躲在假山后面才能看到好‘景致’!”
我无心和他计较,“这里也不是外人都能随便来瞧景致的地方,国师来一趟不易,还要躲在假山后面瞧,岂非更加不容易?”
柳白衣笑道:“姑娘误会!白衣是受王爷之邀才进的王府。因王爷久等不来,便四处走走。又见姑娘走来,实在不敢冒然上前拜见,才躲到假山后等姑娘离去。”他语气轻柔,小心翼翼的。
我听不出他话里有什么破绽。又想他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知道了只会对自己不利。我盯着他酷似宫绍辉的脸,一股悲凉窜上心头。那已成变了我喉间的一根刺,任我如何挣扎如何想去遗忘,一旦触及还是会惊心的痛。
我抛开杂念脸上认真道:“奴婢一向行事莽撞,说话不加深思,常常因此得罪王爷。今日又出言不逊对国师不敬,望国师看在奴婢有口无心得份上怒了奴婢。那日宴上,奴婢因王爷突然发病故而惊慌失措,失手伤了国师。却蒙国师不怪反给奴婢求情,奴婢每每想来都觉羞愧难当。只盼一日能当面给国师磕头谢罪!恰巧有了今日。”说完,跪到地上叩了三下,心里默念道:“苍树为证,从此以后,我与宇文珊再无任何瓜葛!”
柳白衣本来脸上含笑,见我跪下真磕,一时拉我也不好,站着不动也不好。最后竟然跪到地上,一连拜了几拜。
我惊道:“国师快请起来,奴婢怎敢当!”柳白衣笑道:“白衣区区一介凡夫拙物,如何受得起姑娘叩拜。再者姑娘有恩于殷国,白衣还不知如何谢姑娘。姑娘若看得起白衣,直接唤白衣姓名,白衣就感激不尽了!”
我见他一脸平静和顺,与世无争,暗想:“他果然和宫不同。”
我道:“柳先生!先生叫我玉儿如何?”柳白衣笑道:“也好!玉儿姑娘!”言毕伸出手。我心里顿觉释然,有什么东西一瞬间从身上抽走了。不愿扭捏,扶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我们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从此各自活着可好?”
柳白衣笑道:“白衣原就不是在小事记较之人,更何况对姑娘!”
清风徐来,落木纷纷,一些鲜红的果实瑟瑟落溅到地上,躺在枯叶间闪闪发光。
我正欲说什么,一粒尖夹不偏不巧的点在眉心上。我“呃”一声抽手去抚。山后又有一人慢慢走出。
风拂过,有一两粒东西砸到假山石上。
我牙齿有些颤,还是低头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