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手上“呵”了一下热气，抬头看阴沉沉的天，云色也极其惨淡。凭空有几声鞭炮声从外面传来，再细听又没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来这里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远远见沈落儿向这边走来，我顿住脚步一转身向别以方向走去。不知为什么要走开，也许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吧。

我无精打采的向前走，前面有两条小径，一条过去能看山，一条近水。我有些犹豫不决。

身后有人道：“听说姐姐前两天略有小佯，不知可好些。”

我一回头看见沈落儿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乐儿依旧跟在身边，低头道：“并没有什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落儿向天空看了看，道：“要下雪了，姐姐出来就该多添件衣裳才是。”我点头，随口道：“快要过年了。”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沈落儿看着眼前的两条小径，问：“姐姐要去哪边？”我摇头道：“我有些倦了，这就要回了。姑娘自己逛吧。”沈落儿道：“姐姐。”

我道：“姑娘的身份比玉儿尊贵，以后直接唤玉儿的名字就好。不然就让玉儿不知如何对答了。”你我之间没有情分羁绊，彼此受到的伤害都会少一些，这样不是更好吗？

沈落儿道：“我和姐姐是一样的。”我看着乐儿心有感触，道：“姑娘和玉儿怎么会一样。玉儿只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怎如姑娘宽容大度。”

乐儿慌了一下，突然跪下。

我道：“你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只不过是看见你，有了人生有时难免会难以两全的感慨罢了。”沈落儿道：“‘人生有时会难以两全’，姐姐既知落儿的难处，何不成全落儿。”

我苦笑道：“姑娘在说什么？玉儿如何成全姑娘？姑娘何事要玉儿成全？”

沈落儿冷冷看着我，我从未见过她对我这种神色，心里难过，道：“若没有别的事，恕玉儿不能奉陪了。”

我转身想走，沈落儿冷冷道：“姐姐当真容不下落儿？”我无奈的笑道：“姑娘如何说这话，玉儿身份低下``````。”

沈落儿冷笑道：“不光只有姐姐爱慕王爷！王爷也是落儿的夫君，是落儿的天。姐姐一定要和落儿过不去，落儿也未必真怕了姐姐，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落儿原不比姐姐差！”

我苦笑道：“你本就比我好！你为我险些没命，我怎么回容不下你？我只是``````。”

沈落儿不等我说完，冷冷道：“不错，落儿是利用了姐姐搏得王爷信任。姐姐既然已经猜到了，落儿也不是不敢承认。是我让乐儿骗了姐姐，正如姐姐所说‘人生有时会难以两全’！”

我听了，笑了两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落儿当日是想要我的命！”沈落儿冷冷道：“怪不得落儿，姐姐不也是已经只顾自己了？”我一回头盯着她，厉声问：“你当日何不让他将我活埋，去了我这根眼中钉？”

沈落儿惊得后退一步，才定住道：“是因为落儿看出王爷不舍得让姐姐死。”

“若是他当日真要我的命，你根本不会跳下去的是不是？”

沈落儿冷冷道：“不错！”

我心里又冷又寒，却不自觉地换了一幅笑容在脸上，媚声道：“想害我的人怎么死，你是亲眼见着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沈落儿脸色苍白，胸口不规律的起伏着，说不出话来。

我依旧笑道：“落儿，我今天才发现你长得真好，比我好看。”沈落儿想故作镇定的笑，嘴角抽动却没有成功。脸色煞白，不自觉的把手护在肚子上。

我也到了极限，寒流已经从心口串了出来。转身背对着沈落儿，脸上所有的表情一下子不见了，戚然道：“这也很好，早就该这样。我以后再不会觉得欠姑娘什么了。”心中无喜也无忧，身上仿佛少了什么，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沈落儿在身后冷笑道：“既有了落儿，何必再有姐姐！落儿等着姐姐。”我慢慢转身，把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用惶恐的语气道：“妹妹不要动怒，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沈落儿尖叫一声，软软的倒在乐儿身上。“你怎么知道``````我，我才是昨天晚上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快说！。”

“落儿！昨天才知有孕，今天就迫不及待的向我宣战了是吗？”我冷笑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此刻，你明明已经知道你斗不过我还要强撑着一样。我都知道，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知道。”说完头也不回快步而行。

沈落儿在身后低□□了一声，接着是乐儿大声呼叫。我依旧没有回头，再不走我一定会把自己和她一起逼死。

我拭去眼泪想平平静静走进摇香蒲，迈门槛的一瞬间，结结实实的绊了一跤。我双手抓住门槛，膝盖还是磕跪在门槛上。

我苦笑一声，原来真得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小太监一眼看见，急忙小跑上来。我对他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心中苦楚的想：“若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这样的委屈定要说与你听，即使得到的是几句责备也是好的。”

有女子清脆的笑声传来，“我天天趴在墙头等红杏，皇天不负，今日终于让我等着了。”

我瞬间冰住，小太监见我站在院子里不进去，要去通报，我摇摇头。他猜不出我为什么不进去，偷偷抬头打量我。

屋子里另外几个声音一起道：“小真儿只会贫，杏蕊妹妹快拿住她，撕她的诌嘴去！”一个娇柔声音道：“你站着，不许躲！”

玉真笑道：“奴婢想站着不动，凭姑娘打去，又生怕震痛姑娘的纤纤玉手，少不得要躲一躲。”屋里人笑成一团，那个娇柔的声音娇嗔道：“王爷，我不依，玉真姐姐欺负我。”

我慢慢收回所有的悲戚，含笑进了屋子，玉真兰姝一干女子皆围在屋子里。

安龚执笔在案上不知写什么。

我进来正好听他道：“还不快去！就知在嘴上一味的贫！”玉真打个花腔，道：“玉真得令！”一抬头看见我笑说了一句，让安龚回头看我，嘴角含笑又向她低斥道：“去！”

我未听清她说句什么，只见一屋子女子掩口的掩口，抿嘴的抿嘴，皆笑嘻嘻的看过来。玉真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从我身边走过。我微微低下身向她福了一下，她装作没看见扭头走了出去。

我走到跟前笑道：“你们笑什么呢？”一名红衣女子嘴快笑道：“玉真姐姐赞姑娘婷婷婀婀的水蛇腰儿，柔柔弱弱的美人步儿，我们一看果然应了她的话。”我从鼻子里冷笑一声，没搭理她。

兰姝笑指着身边的一个美艳的女子向我道：“玉儿妹妹来得好，向妹妹引荐一个人。这位是杏蕊姑娘，昨天过府来的，妹妹天天不进园子还未见着呢。”

那女子上下打量我一番，忙站起来低头请安。

我道：“生得道也俏丽，王爷花多少银子买的？”顿时无人笑了。

兰姝笑道：“杏蕊姑娘是王都守王廉孝大人的侄女，给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想了想有些吃惊道：“都守，不是很大的官吗？他侄女为什么也送给王府？”

兰姝见我咬定‘不是买的也是廉价送的，铁定一个贱丫头。’顿时无话来回，我从她眼里看出她恨不得我再闹大点。

我转头看向安龚，眼里也尽是疑惑。

安龚停笔道：“王姑娘这个月刚进京，昨天玉真赴王夫人的宴，便顺便邀她来王府，不过玩几天就回。”说完起身，拿着册子向里间走去，留下一屋子女人。

我向杏蕊看去，见她听完安龚的话后一脸惊异，便满脸笑容安慰她道：“妹妹比我命好，我还以为妹妹也像我一样被人当件东西送人了。还想着要怎样求王爷不要姑娘，放姑娘自由呢。”

我坦白的含笑看着她，那女子脸色发青，手把衣襟绞成一团说不出话。

一个小丫头模样的看着我仿佛有些感触，挠着头道：“我们姑娘这几天也有些疑神疑鬼的，莫不是也怀了小主子？”人人都笑了起来。站在她身边红衣女子一跺脚，恼道：“小蝶儿再胡说仔细我撕你的嘴。”

我娇笑道：“你敢说我疑神疑鬼，我也撕你的嘴。”

红衣女子一脸恼怒，我则是一脸甜笑，都看向小丫头。小丫头变了脸色，向那红衣女子靠去。红衣女子脸上的怒容还未退尽，手却不由自主地将小丫头向自己身后拉了拉。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陌生，有些不知所措。隔着玉屏能看见内室，安龚低头将手里的册子放在案几上，脸上也有几分笑容。

这就是你被杀的遍体鳞伤还要爬过来想从男人身上得到安慰的结果！我心里绞痛，冷笑依旧挂在脸上，一声不响走出屋子，身后静悄悄的。

一路飞奔，正巧碰同心来寻我，她有些不明就里，紧紧跟在我身边。

所有的事，每一句话，都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崩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