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之玉楼红苒
作者:师师 | 分类:言情 | 字数: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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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四章
那个男人曾经失落的捡起一片枯萎的花瓣,久久才道不喜落花。身边穿粉色娃娃装的小女孩记住了那句话。她每天比家里的金毛起的还早,认认真真的将花园里所有刚冒头的花骨朵一个个摘掉,一年四季从不赖床。
后来,男人将小女孩送到外公家,十年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女孩渐渐长大,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所以外公家的花花草草从不开花。
满身墨香的外公亲自教女孩读书习字。一日讲到文豪苏轼,外公握住女孩的手用毛笔在纸上写道:
人生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记东西?
小女孩问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会明白,闲暇时多习此词。”外公抚着小女孩的头慈祥的笑道,“好孩子,你怎与你父母不似半分?活的如此出乎意料的认真。”
当年我似懂非懂,依稀记住了外公的话。每陷逆境,便会振臂高呼‘过去的叫它过去’,一次又一次的解救自己。
可现在,我软软的躺在沙地上,除了用眼睛哀求的看着安龚,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明天,你就能恢复如常。”他犹豫再三,终于狠下心将豹皮盖在我身上站了起来。
我轻声问:“你信那和尚的话?”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该强留玉儿在身边。玉儿和安儿一样,不能被人束缚。如果玉儿留在我身边却日日不开心,我又置于何地?和柳白衣在一起就不一样,玉儿便能逢凶化吉。”他颤巍巍的手轻轻合上我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毅然放手。微顿了一下,才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在不远处看着你,你莫怕,安心睡吧。柳白衣很快就能赶来!”
听到脚步声慢慢离我而去,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倔强的咬住嘴唇没有挽留,眼泪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下来。
记得爸爸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不要对她太好!’。不要对她太好!我每次听都很难受,一直怨恨。纵然我就是那和尚所说的有恩不可施的无厘命又怎样?他为我做的一切,无非是让我在冷漠中多活几年。龚,难道你别像他一样?还是经历的这些蝇营狗苟,你对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慢慢变冷。
广阔的星空下,只盛我一人躺在空寂荒凉的砂石上。远处传来一阵阵狼的哀嚎声,那声声悲鸣把人的心都掏没了,整个人像是空空的悬挂在阴冷的风中。
一声低沉的哨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我心头一阵激灵,蓦地睁大双眼侧耳细听。又是一声,虽然轻弱低沉,却在我心里注入一股暖流。他没有离开,他竟然没有离开!
我想起自己曾经亲口说的那些话‘那是他们的理想,就像我们一样,要有活着的目的与任务。他们生在王族,统治好国家是他们从小到大被告诫的任务,也是生存的理想。我们不能责怪任何人的理想。’
原来我心里早就什么都明了,早知道在他心里我与皇位该有的分量。可是,为什么在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些话时,却已泪流满面。
哨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直至天明时候。天边有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一队矫健的骠骑出现的地平面曙色初起处。
两天后我睁开眼睛,坐着轮椅出帐篷散心。刚出门走了两步,一个校卫头领模样的年轻人迎头走来,问道:“宇文姑娘可觉好些?”
我点点头,其实不怎么好。我喝了两口安龚下迷药的水,一宿就能正常自如了,可是我却逼着自己躺了两天两夜,现在还要坐在轮椅上。我承认自己不聪明,但作为一个有口无脑冲动妄为之徒,我却知道聪明人的秘密。
所谓的暗算计谋,奸猾诡计,说白了就是比谁狠,比谁会隐忍,谁对自己下得了手。这次,躺的越久我身心越觉疲惫,原来我真想和他一起离开。
校卫道:“国师遣在下过来问姑娘今日是否方便见他?”我点点头,警觉过来又急忙摇摇头。
校卫道:“姑娘该给在下一个明确的说法,在下也好向国师回禀。”我道:“将军可怜玉儿刚刚转醒,头脑混噩,替玉儿想想可好?”
那校卫神色平和,点头道:“是!”看他转身离去,我急忙问道:“请问齐齐格将军可好?
校卫道:“已无大碍。”我叹了口气,始觉心里的石头落地,道:“还好,不然我都不知怎么见十三公主。”
看他走远,我又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对推车的丫头道::“再走走。”突听身后有人道:“我来。”丫头躬身退下,我没有回头,让他推着我向前走。
过了半晌,我道:“谢谢你救了我。”
轮椅慢慢停住,柳白衣淡淡道:“是乌家人将劫持姗姗的大盗行踪上报王庭,这群流窜于西漠的强人常骚扰牧人,索要金银。主上已经下令严查。姗姗这次能平安回来,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苦笑道:“大盗?随便怎么说都可以,只是我已经不能再成为白衣的妻子。”
柳白衣将椅子转过来让我面对着他,盯着我道:“十年前琳桦公主被抢,左上将之子羞怒之下自断左臂,自此下落不明,王室也为此蒙羞。二年后,东芝鄂兰家族秘密赐死琳桦公主,这段羞辱的往事才渐渐被人遗忘。姗姗你说我今日该如何掩盖这样的耻辱?”
没想到这人人传颂的佳话后面竟然是这样血淋淋的实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最后慢慢展露笑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柳白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在殷国不能再呆下去,该离开了。”
我道:“白衣你```````?”柳白衣笑道:“我不想效仿左上将之子,用一条手臂两年的时间才把自己丢了的妻子找回来。”
我叹道:“他若像你一样,肯为我放弃那些权力阴谋。我此生再不怨天尤人,再不质问老天爷为什么送我来这世上!”
柳白衣静静一会儿,放开我的手站起来道:“难道我们每个人最终必定都要怨天尤人,在心里质问为什么会是这样,是不是?”
我道:“对不起,白衣。我心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只是把你当成一位故人,一直眷恋着,纠缠在以往的事件中,不肯放手从新开始。我就这么自私,从来不为别人着想。”
“故人?”
“他与你长的一模一样,我们也是已经谈婚论稼,后来也似这般阴差阳错。”
“我只是他的影子?”
我低头道:“我心里知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可是我依旧觉得你就是他,所以我才会跟你来殷国。我来到殷国后才明白,即便你真的是他,你出现的也太晚了。”我忘了所有的事,无可救药的爱上别人,你却没有及时出现提醒我。
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柳白衣回头看着我道:“他已经带你走了,为什么还会放了你?”
我咬牙道:“他听信一个和尚的话,那和尚说我是无厘薄命,需遇见命中多木之人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他一厢情愿的以为,你姓柳就该多木,所以丢下我自己走了。”
柳白衣道:“他待你很好,是吗?”
我低头道:“他本来就对我不是很好,后来怕我狂妄难以管制,更不怎么好了。可是,我心里并不怪他。”他对我先是威吓,再就是利用,在后来我嫉妒他其他的女人,失控的想害人想发疯,他看穿了我,恩威并用,不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可是我偏偏吃他‘打一巴掌,再给个蜜枣’这一套,落到他网里没有挣扎的力气。我恨他,又怕他不爱我了,就先下手为强,干了一系列自以为轰轰烈烈的坏事逃了出来。
“我们之间真的无可挽回?”
我看着他苦笑摇头,正要说什么。柳白衣拦住我的话,“你可以先不回答我的话。”他说完我也看见不远处琅兰王爷率领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
人马来到近前,柳白衣道:“王爷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琅兰笑道:“听说宇文姑娘已经无碍,本王奉主上旨意,来传宇文姑娘前去问话。别外主上还有话给国师,主上说不许推托,今日必要见到宇文姑娘!”
柳白衣无话,蹲下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姗姗知道怎么说吗?”我点头,他又道:“不用怕!”我又点头。
柳白衣道:“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道:“什么?”听他慢慢道:“昨日使节有书信返回,说越盛储君被废。”
我一惊,道:“储君被废,复立何人?”两日的功夫安龚就是马不停蹄也不可能赶回越盛。他对那皇位耿耿于心,一意记挂,不知他得知这样的消息会怎样。
柳白衣道:“圣帝已立平康王爷为太子,择日将通告天下。”
“平康?”我难以置信,重复道:“安陵?”柳白衣点点头,“正是七王平康!姗姗与平康王爷熟稔,听到这样的消息必然很高兴。”
我心一下子沉到很远,道:“白衣难道不知道安陵是个傻子?人为刀俎,他必沦为板上肉。我只觉得他命无几时,何喜之有?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要拿安陵当挡箭牌?安陵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利用他?龚,你会为自己的野心为权力连安陵都不放过吗?
柳白衣站了起来,道:“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权势滔天威风八面的王爷现在已经沦落成丧家之犬。”
我一抬头,哀声叫道:“白衣?”
他目光淡淡地看向别处。
琅兰王爷道:“国师的话也该交待完了,本王还要赶回去复命。”柳白衣无语,士兵过来推轮椅。我执着的回头一直看着柳白衣,他静静地与我对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琅兰王爷放慢脚步,落到我身侧,低声道:“珂伦儿托我转告姑娘,乌族向我皇兄进谏了一个越盛人,此人有一些对姑娘不利的说法。”
我一怔道:“谢王爷告知。”殷国有认识我的越盛人?是那个逃到殷国来的六王爷家的婢女?但她好像以前并不认得我。难道是和玉儿有过节的人,让我倒霉给撞上了?
我道:“若玉儿今日有去无回,王爷以后见到白衣请转告他,那天我``````,我若不被人劫去,是真心愿嫁给他。可恨造化弄人,如今的玉儿已不配也不愿嫁他为妻,求他莫要恨我!”
琅兰点头道:“愿为转达。”
我道:“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