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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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赐婚
我停了脚步, 回了身子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你三哥哥让你来问的?”
昭阳耸了耸肩,带着两分无所谓地道:“宫里头, 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我当然也知道的。”
我垂了垂脸, 本想教训昭阳两句, 让她不要在那里风言风语的嚼舌头。但转念一想, 平日里昭阳就和祜儿一直走得很近,说不定,这事情还能从她嘴里问出些别的什么来。于是我又坐回了昭阳身边, 故作关心地问道:“那你说,你想不想让你三哥哥娶她?”
“我?”昭阳撅着嘴托着脑袋想了好一阵, 方才缓缓地道, “三哥哥愿意的话, 娶就娶了嘛,可是……”昭阳一瘪嘴, 有些愤愤不平地道,“我可不喜欢她嫁给三哥哥!”
“哦?”我倒有些好奇了,不禁微笑道,“这又是为何呢?”
“母后你想啊,”昭阳这时倒变得很是严肃了, “男娶五姓女, 女入世家门, 世人不都讲究门当户对吗?可我听下人们说, 那个媚心不过是个奴才, 她哪里配嫁给三哥哥!”
“说的就是啊,”我听到昭阳的话, 倒不由地轻声叹了一口气,甚为无奈地道,“连你都懂的道理,祜儿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其实,三哥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邓姐姐……”昭阳顺势靠在我的怀中,声音中带着一丝母性的感怀,“我知道三哥哥忘不了她。他对那个媚心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当初他在邓姐姐身上花的心思呢!”
“嗯?”我这才觉得女儿的话有些值得推敲,忙问道,“你是说,你三哥对媚心,也没有多少特别的情分,只是,为了邓莹的事情,才故意这么做的?”
“我猜是吧,母后你看,大皇兄对太子妃是怎么样的,二皇兄对文珺皇嫂又是怎么样的?反正,我看三哥哥除了闹着要把媚心册为亲王妃之外,也没别的想头了……”昭阳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三哥哥的心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啊,像那种下贱奴才,给了她身份地位,难道还不是对她好?我看她对三哥哥也是挺感恩戴德的。”
我听了,倒不禁哑然失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事事琢磨起来倒还挺细致,于是我轻轻点着昭阳的脑门,笑道:“看把你能的,你三哥哥的事情,你倒还清楚呢。怎么好像你见过那姑娘似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见过啊!”昭阳大睁着眼睛,好奇地问道,“难道母后没见过么?三哥哥每次进宫,都是把她扮成宫女带在身边的,上一次,他们来我这里坐坐,好像是媚心说了一句什么话让三哥哥恼了,结果三哥哥一脚上去把她踹出去好远。我看了,还有几分不忍心呢……”
我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兀自陷入了沉思中,既然是爱得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分开,为什么,一语不合,竟要大打出手呢!不过转念想想,倒也说得过去,媚心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这么做,已经是对她推恩之极了。看来,这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祜儿那个牛脾气因为邓莹的事情闹的。这孩子,唉……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啊?”昭阳见我又不说话了,忙摇着我的肩膀,娇声唤道。
“什么?”我回过神来。
“我说,我不忍心嘛,其实媚心好像已经有喜了呢,但是,三哥哥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件事做不好,还是非打即骂的。”
“有喜?”我转脸很是吃惊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三哥哥自己说的啊。”昭阳还是那般混不在意的表情,“他说父皇母后既然怎么说都也不会同意媚心入宗室,那,有了孩子,大概会好一点吧……”
军妓的孩子,真是疯魔了!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元昶是绝对不会认下的,更别说入宗室了。想到这里,我的心绪仍是没有半分好转,于是又简单嘱咐了女儿两句,赶着起身回去照顾元昶了。
“嗯?”我刚出芙蓉馆的门口,却看到瑞儿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什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母后,”瑞儿看到我,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忙将手上的奏报递给了我,“您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我并没心思细看,只张口便问道,“是哪里送上来的?”
“回母后,这是禁卫所来的密报,说……说三弟在恭亲王府,和恭亲王妃……”
“什么?”我一惊,不禁略抬高了声音道,“他做什么了?!”
“儿臣也没法子细说,总之,三弟在恭亲王府胡闹了一阵,好像还把恭亲王给打伤了,至于王妃的事情,母后还是自己看吧。”瑞儿的脸色有些尴尬,低声解释道。
“看看看,看什么看!”我没好气地道,“事情都惹出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然而思量了一刻,我又皱眉道,“等等,永徽年间谭家坏事以后,禁卫所不是早就成了摆设,这会子怎么又送上这样的密报出来?!这是你们谁的主意?”
“母后圣明,”瑞儿忙道,“这事情自然是父皇吩咐的,不然别人谁还敢让禁卫所去监视皇子亲王呢。”
我听了这话,反倒平静了下来,到底是元昶出手早,不过现在落得这样一个回奏,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良久,我才摇了摇头,有些沉重地道:“罢了,这一遭,是福是祸,都随他吧。”
“母后,”瑞儿见我如此,倒比我还着急了,“母后,恕儿臣多一句嘴,儿臣想问问,您,是不是预备在中原名媛里给三弟物色亲王妃的人选?”
“是啊,”我叹道,“现在看来,这件事情,还得抓紧了。不然他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母后,这事情只怕没法子办了,”瑞儿连忙摇头道,“三弟今天这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方才儿子过来的时候,外朝的御史都激愤得很。恐怕,中原女子再好,三弟也没这个福分消受了。”
“你的意思是,宇文家天潢贵胄,还配不上那些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儿?!”我一挑眉毛,冷笑道,“笑话!她们再好,也是皇家的奴才!”
“母后,话不是这么说,皇家选妃,要想选上,自然是不容易,可要想选不上,那还不容易得很。只说自己家的女儿有什么疑难病症——最严重的就是无法给天家开枝散叶。若是这样的女子,慢说三弟不要,就是您和父皇,恐怕也不会应吧。”瑞儿见我动了气,忙解释道。
我听了瑞儿的话,方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笑,末了,我只得叹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说,这事情怎么办?为他一个人的嫁娶,这都折腾多少日子了!”
瑞儿抿了抿嘴唇,开口时,他的话却有几分迟疑:“海西,恐怕还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不行!”我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断然拒绝道,“本宫也是刚才方知道,海西是和宇文氏有‘生女为皇后,生男娶公主’的约定,先皇以前就是不信这个邪,可结果又怎样?!要是你三弟娶了海西的嫡出郡主,你又该如何自处呢!这事情本宫断不能答应!”
“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瑞儿也是一脸担忧地道,“总不能,让三弟一辈子都这么混闹。儿臣猜想,迎娶海西郡主为淳亲王妃,父皇也是同意的。”
“可祜儿不同意,你父皇又能怎样?”我没好气地道,“就算能逼着他进了洞房,可谁知到他今后又能怎么样?若是好了还罢,若是不好……”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住了口,对上瑞儿精明的眼光,我不由地扯出了一丝笑容,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太子,这一步,你看的果然远。既然这样,母后倒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三弟带回来的那个妓*女,她,有喜了。”
瑞儿的脸上如我所愿地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他微微眯起眼睛,玩笑似的试探道:“那么,母后的意思是……”
“既然有了孩子,母后怎么可能对她置之不顾呢?”我别有深意地笑道,“就算不能给她淳亲王侧妃的名分,也要让她光明正大地成为你三弟的侍妾。”
“你说什么?你……”刚刚打定了主意,我这才走到坤成宫寝宫的门口,就听到元昶的声音在里面响了起来。我慌朝殿外看了看,果然,是祜儿的随从等在外面。不啻如此,在外面跪等的,还有元昶在文渊阁中的亲信大臣。我担心这孩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三步两步地进了来。然而寝宫门槛内外的情景却叫我有些意外——元昶强撑着上身坐了起来,满脸都是疑惑与不解的神色,而祜儿则是规规矩矩地跪在门槛外。
“父皇,是儿臣不该一时糊涂去了恭亲王府,儿臣,儿臣已经后悔了……父皇……”
元昶见我已经进门,便没有理会儿子的话,只是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我。我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将不相干的宫女遣开。元昶靠在我身上,这才缓缓地对我道:“恭亲王妃,自尽了。”
我身上一阵发冷,知道本不该再去细细询问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仍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又是为什么?”
“他说,”元昶抬了抬下巴,指向跪在门槛外头的儿子,很是有气无力地道,“他说,他不过在恭亲王府上坐了一坐,只是想喝一杯王妃泡的茶。承楠看不过眼,两个人也不知混说了些什么,等到他一走,王妃就自尽了。”
“父皇圣明,儿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承楠……”祜儿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忙不迭地叩头道。
“好了!”我喝道,然而不知为什么,茶水两个字却没来由地勾起了我年少时的回忆,那时,我也曾给元昶以外的男人泡过他爱喝的茶,不是么?然而想归想,我还是训斥祜儿道,“有完没完,真想把你父皇气出病来才算好么?!”
“母后,”祜儿见我如此,却仍然是不死心,口气依旧是急急的,“儿臣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和兄弟的王妃纠缠不清,何况媚心都有喜了,儿臣难道……”
“你说什么?”元昶比我更快地抓住了祜儿话里的要害,“你,你让那个没廉耻的女人怎么样了?!”
祜儿低下头一言不发,但元昶已经明白了祜儿的意思,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着些许悲凉地道:“好啊,你可真好啊,沾染这样的女人不算,逼死了宗室王妃也不算,竟然还……还让这个女人来玷污宇文家的血统,你可真好啊……”
我一边帮他揉着胸口,一边给祜儿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半晌,待元昶气息平稳了些,我这才低声劝道:“皇上,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依臣妾的意思,不如先把媚心放到中原臣子的家中寄养些日子,待时机成熟,再将她以名门的身份为祜儿纳进门……”
“胡说八道!”元昶一把将我推在一旁,恨恨地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护短还嫌护得不够,啊?!你瞧瞧外头等着的人——你打量这是什么地方,这事情闹得天下皆知,你还想瞒着谁做这种花唿哨?!那个女人不能留,现在就得去死!省得她生下孩子来,再让天下人看笑话!”
“皇上,媚心肚子里的,好歹也是祜儿的骨血……”
“骨血?”元昶怒气冲冲地道,“她是什么出身,嗯?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朕告诉你们,大齐国自打□□建立以来,没有一个皇子公主宗室皇亲是带着奴才的衣胞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宇文承祜,你给朕听好了!这个女人你要是弄不死,朕就亲自下旨赐死!”
这次祜儿却也没有再犟,只是忙不迭地叩头答应。元昶缓了气息,过了一刻,方道:“恭亲王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儿臣必将登门谢罪,以……”
“得了!”元昶刚听了个开头,就不耐烦地打断儿子,我知道他大概已经有了主意,便也只和儿子一样一言不发,果然过了不一刻,他便道,“你也就这么点子出息。皇后,你也在这里,你们外头的也是,都给朕听好,上谕拟旨——恭亲王妃,自幼聪颖孝顺,今其父与海西一役中所受创伤甚重,恐不久于世,王妃感念其父生养之恩,又闻有越姬以身代夫死,王妃念己并无所出,遂亦愿从之,即以身代父死,全忠孝之名。朕感其孝道,特追谥孝全恭亲王妃,葬仪比照太子妃之例办就是。”
外头跪着的臣子听到元昶如此说,倒也不敢再分辨什么,只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散了去。
但我却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不仅是我,就连祜儿都有些吃惊地听到元昶的解释。元昶喘了一口气,用凌厉的眼神在屋内扫视一周,道:“你们,可都记住了,恭亲王妃的死,和祜儿没有关系!”
祜儿忙在地上一阵叩头,口称遵旨。元昶待他闭了口,又冷冷地问道:“处死了那个□□,你的婚事,预备怎么办?这回,就是想从中原给你选合适的都没有了!”
的确如此,想到方才瑞儿曾和我说“中原女子再好,三弟也没这个福分消受了”,我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倒是我误了。
“儿臣糊涂,一切听凭父皇做主。”祜儿低头道。
“那好,朕不妨告诉你,海西郡主的轿子已经启程了,海西山高路远,趁你这荒唐事情还没传过去。你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有些意外地听到元昶对海西如此迅速的安排,只见祜儿犹豫了一刻,终于是叩头道:“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