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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妾记

作者:木影寒 | 分类:言情 | 字数:13.5万

3.第 3 章

书名:逃妾记 作者:木影寒 字数:7346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1:10

经过那天的打击后,我决定悄悄离开这个诡异的院子,找个正常的人打听。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我自个儿也要不正常了。

主意既定,就趁着智障、聋哑人、傻子都不在的时候,开始行动。院子的门似乎从外面反锁了,怎么推也推不开;院子四面都是□□,墙边还栽着花草树木,堆着许多太湖石。看来要从墙上爬出去并不是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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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翻墙。

可是看看容易,做起来难,我那绝不超过一米五五的个头,就算竭力踮起脚尖,手指尖离墙头还有那么好大一截。竭力一跃,双手好容易够着墙头——可是,要命!那墙上根本无着脚之处,我使劲儿用力,双手还是抓不住,身子沿墙壁滑落。更要命的是,双足踏在在凹凸不平的石上,脚一扭,我惊叫着仰面摔倒,然后就是屁股、双手火辣辣的疼痛。

“好痛啊!”我惨哼着从地上爬起,揉了揉摔痛的地方,因手上痛得厉害,便摊开手掌瞧了瞧,惊见几缕血丝慢慢渗开——

“啊!流……流血了!不要啊……我晕血呀!”。

——不过,晕血是啥?晕倒吗?

我眨了眨眼,看着手掌心,半晌没有反应。

不想了,我仰头望着不算太高的墙。

可恶!人怎么能被这样一堵墙难住呢!我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是好痛……看看受伤的掌心,可别留下疤痕才好。

我想了想,转身回到屋里,找了把剪刀,把床单剪成一条一条,然后把布条缠在手上。又把床褥棉被卷起抱往墙边,一张铺在凹凸不平的石上,一张甩在墙头。然后,手脚并用攀了上去。骑在墙头上,往边上挪挪,将垫在身下的软被抽出,平平扔往地下。

最后,双臂紧抱着窄墙,左腿小心翼翼挪往墙的另一侧,缠着布条的手紧抓住墙头,然后看准软被,作势小心翼翼地跳下。这一跃本该顺顺利利的,可好死不死,缠在手上的布条突然散开,被风一吹,竟然勾在旁边的一杆竹子上,连带得我的身子也往旁一歪——救命!

我惊恐地尖叫,望着突起的石块与横生的竹枝,脑中空白,闭起了眼等待随后的疼痛。似乎很久,其实只有一瞬,只感觉到身子一震,除了眼前昏暗、鼻子发麻之外,其余地方倒不怎么疼。正自迷糊,忽有一个温和的声音问:“你没事吧?”

我睁开眼,愣愣看着眼前一张男子的脸,这张脸上的五官并不十分突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普通,但是,配着那高洁饱满的额头,漆黑挺秀的眉峰,令人一眼看上去,绝不会觉得他平庸。而且,他不仅有柔和的声音,更有温暖的眼神。

那温暖如春风的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忙忙松开紧搂着人家脖子的双臂,站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理着衣襟。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何况他长得一点也不好看。要说好看,那自称是我丈夫的苍狼的容貌才是极品中的极品呢!想到这里,不由抬眼打量那男子,却见那男子轻轻抬手,正了正被扯乱的衣领;他身后一名随从,双手捧着一方丝帕奉上,他接过——只是这样随意的举手投足,便有一股难以描述的风姿流露。男子取了丝巾,轻缓地擦拭着白晰的左颊——那里,却有一道显眼的血痕。

我下意识瞅了瞅自己尖尖的手指甲,再控制不住,脸上慢慢烧了起来。

“为何翻墙?”温柔的声音,没有戏谑,没有嘲讽,没有怪责,完完全全是关切的询问。我的心不由自主平静下来,不由自主也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回答说:“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为何在这里,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我想找人问,可是那院子里只有一个哑巴女孩,一个白痴少年和一个疯子中年女人,所以我就翻墙出来自己查探啦,顺便找这里的主人问问清楚。”

“你……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么?”温柔的语气里多了惊讶,以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声音里还有丝丝怜惜同情,令人心生温暖。

“嗯。”我点了点头,突地想起一事,抬眼看着他问,“是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对不对?你是谁呢?是这里的主人吗?还有,你认不认识我?知不知道苍狼?他是……他是什么身份?”我本来想问苍狼究竟是不是我的丈夫,话到嘴边终究不好意思问。

那男子笑了起来,刹那之间,犹如春阳甫绽万物生辉;又如春风拂过水岸春草涟漪曼妙……我傻傻看着那笑容,心想:“刚才怎么居然会觉得他长得普通呢?他笑起来的样子连苍狼也比不上……”

他柔声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这样吧,我也正要寻此间主人,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好,当然好。”我回过神,连忙点头。他却不忙走,忽近前一步,抬手,修长的长指竟在我颊边轻轻抚过。

我吃惊地望着他——难道、难道他与我之间……念头还没转完,却瞥见他手指尖拈着的一片竹叶,而他微微含笑的神情如此自然,映衬我不纯洁的心思。

“走吧。”他指尖一松,竹叶飘飘落地,转身而行的身姿高洁优雅。

那温和动听的声音又打消了我的羞愧,翩翩的背影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追随。

他从容而行:“这里是苍狼侯的府邸——”

“苍狼侯?那是什么玩意儿?苍狼就是苍狼侯吗?”他才开始说,就被我打断,旁边的随从闻言抬头迅速看了我一眼,似是十分诧异,又似不满。

他却毫不在意,点了点头,顺着我的问题娓娓解说:“苍狼侯是天子册封的封号。朝中原无这样的封号,只是苍狼的父亲封地之内有座险峻高耸、人迹难至的天狼峰,一年苍狼才十二岁,便独自登临至峰顶,于是定远侯,就是苍狼的父亲,开玩笑地说‘历来很多王侯将相都以征服之地作为封号,这天狼峰便是我儿第一块封地’,还戏称他为苍狼侯。这苍狼的外号就是这样来的。他喜欢这个外号。后来他父亲去世,继承侯爵便以苍狼为号。”

“原来……苍狼是他的封号,那他的本名是什么?”

“姓苍,苍玉宸。”

“苍玉宸……”单单咀嚼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一种气势非凡的感觉,眼前不由浮现起那秀美绝色的容貌,“那他是我的……我是说,我……”

似明白我的犹豫与疑惑,他注视着我:“不错,他是你的丈夫。”

“什么?他真是我丈夫?”我诧异之极。事实上,我一直倾向于那是苍狼开的一个恶趣味玩笑。

他一直注视着我,过了一会,才微微点头。

我只觉脑中一片迷糊——那样一个男子居然真是我的丈夫,可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呢?

不知不觉已跟着那男子出了竹林,一出竹林,眼前便陡然空阔,但见一个很大的湖静静躺在温暖的阳光下,柳丝垂垂,波光潋滟;一座廊桥犹似彩虹,横跨水面,连接着东西两边的建筑。远处,在假山连绵、树木葳蕤中,飞檐画壁或露一角,或显半侧,或精致玲珑,或富贵庄严——竟然极目望不到园子的尽头。

我望着这大得离谱的园子,有些发呆:“这整个园子,全是属于我的丈夫的?”

“没错。”

他踏上那彩虹似的桥,我跟上他: “那么,我就是这园子的女主人了?”

他停住脚步,转身望着我,没有作声。我觉得他神情有些特异,一时便也停住脚步望着他。

他似在斟酌,过了一会,才说:“你入苍狼侯府不足半年,之前……我见过你一面,所以刚才认出你是名倾帝都的思棠姑娘。”

“思棠?这是我的名字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皱眉思索一会,又问,“我姓什么?家里有什么人?”

他没有立即回答,默默注视我一会,缓缓说:“你姓衡,母亲已去世,父亲是雁临郡守。还有一些兄弟姐妹,不过……”

“雁临郡守?那是什么?兄弟姐妹都做些什么?”

“雁临是一个郡,你的父亲是管理那里的官员。你的几位兄长都各有才干,有一个妹妹嫁入宫中……”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不在焉地想,“家境似乎不错……”

阳光和煦,微风阵阵,我有些走神,并没有认真听,只是呆呆凝视翩然伫立桥上的男子——湖风翻飞起他的袍角,背景是广阔的碧澄澄的湖水,他站在朱色栏杆边,就是谪仙的风姿也不过如此。一瞬间我竟觉得他的容貌与苍狼不分轩致。

我不由自主问:“那你呢?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一愣,随即微微笑了:“复姓皇甫,皇甫玉衣。”

“皇甫玉衣,玉衣……好名字,人如其名。一听这名字就能想象那玉树临风的样子……”

他微笑:“名字只是名字,跟外貌又有什么关联?难道名字不好,人也不好了?”

“那倒不是,以秀美丽妍作名字的多了,怎可能一个个名副其实。只是对你来说,这名字实在太适合了。玉者晶莹温润,衣者随风翩飞,只这两字便能引人遐思。而你又姓皇甫。”

“姓皇甫怎样?”

“若姓别的,这名字便会显得女气,可是皇甫就不一样了,只会显其尊贵。”

遥遥见一人自湖对面过来,皇甫玉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接话。我也不在意,忽想起苍狼的名字中也有个“玉”字,在心里比较了下,喃喃道:“不知彼‘玉’比此‘玉’如何……”

皇甫玉衣看了我一眼:“等会见了苍狼侯,千万别拿这些胡说。”他敛了笑容,语气虽然依旧温柔和悦,但神情中却甚是严肃。

我一怔,并不理解他所谓的“胡说”指什么。未及问,先前看见的湖对面的人已到了跟前,跪下行礼:“小人苍雄,参见皇甫公子!”

皇甫玉衣温和地道:“免礼。你家主人呢?”

“侯爷临时有事缠身,走不开,所以命小人前来为公子引路。还请公子恕罪。”

皇甫玉衣笑道:“不用说,苍狼侯定是被美人缠住了,不得闲是不是?”

“美人?他自己也是个大美人,一般美女站他身边怕是要惭愧死!”我心里暗想。

那苍雄笑道:“皇甫公子明鉴,就侯爷这风流性子,先前老侯爷都不知训了几次。”这苍雄四十多岁样子,听他说话的语气,应是府中的老人了。

忽的一怔——刚才听他们的对话,似乎苍狼是出了名的风流,但是,他不是我的丈夫么?我应该很生气才对。而且……什么侯爷、什么皇甫公子,一切都那么古怪。

我使劲拍了拍头,想弄明白这古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怎么了?”皇甫玉衣回头看我。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快步跟上,那苍雄目不斜视,只是侧了身子引路,似乎眼前没我这个人似的。

行了片刻,到得一座很气派很华美的房子里,苍雄恭请皇甫玉衣入座,两名清秀美貌的丫鬟袅袅娜娜,一名捧巾,一名捧了茶盘,蹲身行礼:“请公子用茶。”语声娇脆,犹如莺声呖呖——却仍不见苍狼的影子。

我心中奇怪,哪有这样待客的呢?照苍狼命人迎接皇甫玉衣来看,苍狼应是知道有客前来,可他居然还慢条斯理地与美人厮混。

苍雄大约也觉得失礼,陪笑着解释:“公子恕罪,侯爷大约是还在沐浴,这是侯爷一向的习惯,每次与美人……那个,嘿嘿。”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皇甫玉衣虽然面色如常,但那名随从却皱起了眉头。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竟然让客人等候他沐浴,也太无礼了些。看你的样子,应是这府里有资历的人,难道不知道怎么待客么?”

苍雄眼皮抬了下,看看我,又低头陪笑应着:“是,是。侯爷正在着衣,马上就来。”我皱眉,只觉刚才苍雄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令人不舒服。忽觉背后有几道目光凝注,转过头,却是皇甫玉衣与他的随从两个人四道目光俱都盯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诧异、有疑惑,还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皇甫玉衣温和地笑笑,很快收回目光,但他那个随从却一直盯着。

我有些莫名其妙:“干嘛这样看着我?”那随从没有作声,只是扭过头,又回复到没有存在感的陪衬状态。

皇甫玉衣端起茶,轻轻啜饮。我在他旁边坐下,桌上设着精致点心,我随手拿了一块,味道竟是极好,比之先前在那古怪的院子里的伙食好得太多。

等我一块吃完,又去拿第二块时,发现那两个丫鬟、苍雄、及皇甫玉衣的随从都极吃惊地看着我,我不由自主转头望了望皇甫玉衣,他却只是微笑,见我瞧他,问:“渴不渴?”我点了点头,皇甫玉衣便看向丫鬟,那丫鬟似乎才反应过来,忙捧了一盏茶过来,端给我时,那眼中的吃惊毫不掩饰。

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好像小时侯背上被别人贴了东西,所有人在笑,可自己却不知道。

——小时候?

刚才一瞬即逝的感觉似乎忆起了什么,可再去回忆,却是一片混乱。

我皱眉思索。

虽然身边皇甫玉衣的笑容依旧温暖如春风,但我心里突然烦燥。因为这所有的一切,我不了解;虽然刚才听皇甫玉衣讲了一些,但心中还是没底,只觉得,无论是这里的人,还是这华美屋子中的摆设都那么陌生,那么奇怪。

“宇文殿下到!”

“参见宇文殿下!”

一人自门口进来,明珠宝冠,锦衣广袖,神清目朗,虽然年纪甚轻,瞧上去绝不会超过二十,但气度之高华,神采之过人,令人不敢逼视。

这时,不仅苍雄等人退至边上跪地迎接,皇甫玉衣也立即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袍角一分单膝刚屈,便被来人扶住:“免礼。”

两人携手而入,旁边小丫鬟纹丝不动地跪着。锦衣贵公子看见我,脚步一顿,目光投向我。

我瞧进他的眼睛,一股熟悉亲切的感觉骤然涌上,刹那之间,刚才因陌生、孤独引起的未知恐慌全都消失。我从椅中跳了起来,冲口叫道:“冰淇淋!”

锦衣公子漂亮的剑眉微微一挑:“思棠姑娘?”

我望着他缓缓走近,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我有些困惑:为何我会不经思索叫他冰淇淋?可瞧他那微微含笑、淡然矜持的神情,却分明是跟我不怎么熟悉的样子。

“你……是冰淇淋吗?”我不确定地问。

“冰淇淋?那是谁?”宇文殿下漫不经心地问。他的身材虽比皇甫玉衣要矮一些,可此时说话很有点儿居高临下的俯就样子,就似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微末平民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问问题的人本没资格问,而大人物也根本无需回答,却出于风度礼貌随口敷衍下下。

我皱眉困惑茫然,很有些不知所措。听苍雄毕恭毕敬地请宇文殿下上座,也注意到苍雄瞪向我的冰冷目光和俩丫鬟虽然目不斜视但依旧掩不住的偶而一瞥。

等锦衣青年公子入座后,皇甫玉衣才坐下。桌上的残茶点心早已撤去,俏丫鬟重又沏上香茗。我看了他好一会,那熟悉亲切的感觉挥之不去。我忽然想起最初醒来有记忆的一幕,兴奋地在锦衣公子对面坐下:“那么,几天前,我在一个湖边醒来,曾遇到过你,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能,怎么敢——”是苍雄极吃惊的声音,我转头看他一眼,也看到了丫鬟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心想这几个人不知怎么了,为何总是露出那么蠢的模样。我转头不再理会。

但锦衣青年公子眉头微皱,只顾上下打量我。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你,对不对?”

锦衣青年公子终于回答:“不错,听说你失忆了,原来还记得啊。是了,那时你也叫我冰淇淋呢。”说着眉头舒展,轻笑起来,转而向皇甫玉衣说,“那天傍晚我多喝了几杯,兴头上来便去城郊骑马,不想却碰见了这位思棠姑娘,落汤鸡似的,问她话,她却答非所问,幸好后来玉宸亲自找了来。”

皇甫玉衣瞧着我,微笑不语。

“玉宸?哦,你是说苍狼吗?可是……”我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当时自己脑中糊涂,后又被苍狼美色所迷,此刻哪还分辨得清?

“那……我们是不是很熟?”我撑着头,盯了他许久,终于问出这一句。

“很熟?”宇文殿下眉峰一挑,“算是吧。虽只见了姑娘三次,但次次都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啊。”

“三次?”

“一次宫中宴会之上,一次玄烟湖边,一次便是此刻了。”锦衣青年公子又笑了起来,很是俊朗阳光的笑容,可他微一盼顾时的眼神却甚是沉郁。

才三次就能让我有这样的熟悉感么?我心中怀疑,正欲仔细盘问,忽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传来:“让宇文殿下、皇甫公子久候了!”

我闻声转头,却见一男一女从屏风后转出,女子美丽动人,有沉鱼落雁之姿,可此时却成了陪衬。她为一同进来的男子打起帘,男子便是苍狼,他一袭黑色锦衣,更衬得肤色如雪、薄唇似血——果然是绝色、绝色啊!或许是因为刚刚沐浴,他的身周,似有烟霭缭绕,美得不像凡尘中人。旁边的女子虽是美女,但跟他一比,完全是萤火虫比之明月、狗尾巴草比之牡丹!

“太不公平了……”我喃喃说,“好好的,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干嘛呢,存心让女人自卑吗……”

“呯!”极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吓得我跳了起来,却是那与苍狼一同出现的女子打翻了盘子。

“奴……奴婢该死……”她立即下跪,脸色苍白,深深低头后再没抬起头来。

再望望周围,那两个小丫鬟,包括苍雄,居然全都跪伏在地,一动不动。

屋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怎么了?”我很是纳闷——打碎了盘子至于这样害怕吗?“这茶杯很贵重吗?”莫不成这苍狼是吝啬鬼……这样想着,又望向绝色无双的美男子,忽触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我浑身一激棱,不由自主倒退几步,紧紧抓住身旁人的袖子:“冰……冰淇淋……”

“哈哈!”那三人中最为年少的宇文殿下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苍狼侯府上之器具,自然贵重得很!更何况是一向讲究食具、尊贵无比的苍狼侯所用之物呢?不过巧的是,此次我刚好带来一套寒玉杯,就请玉宸品评品评,是否比得上府上之茶具?”

宇文殿下的声音在另一旁,我这才发觉,我紧张下意识抓着的,是皇甫玉衣的袖子。只听他温和的声音微笑说:“那真是巧,我带有曜日峰顶之茶,就请侯爷一同品评如何?”

苍狼盯着我,不知怎的,我竟然觉得恐惧,一声不敢出。就在我的手指越抓越紧,恨不得缩到皇甫玉衣身后去时,苍狼却忽然一笑:“好呀,传说中,寒玉杯乃万年寒玉制成,就算在盛暑之天,只要清水注入,片刻之间便冰如雪水;普天之下也只有两套而已。而产自青曜国最高之峰的仙茗,据说饮之可治百病,百年难求,本侯十分期待呢。”很奇怪的,他虽然展颜而笑,我却依然恐惧心慌,似乎在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后面,刚刚那两道冰冷的目光依然存在。

“来人。”宇文殿下双手一拍,一人入内,“去把那套寒玉杯取来。”

“是。”

皇甫玉衣略略回头,低声吩咐,他的随从便也退下。

“如此看来,”苍狼随意地坐下,斜斜倚着椅子,漫不经心地打量我,“思棠姑娘名满帝都的名声果然不是假的,都已入府半年之多,还有宇文殿下和皇甫公子来怜香惜玉啊。”

“侯爷别只笑话殿下和我,侯爷不也是一般?若不是如此,思棠也不会在苍狼侯府了。”皇甫玉衣笑接,“我有幸见过思棠姑娘惊人一舞,任谁也会为之动心。虽然侯爷府中美人如云,怕也无人能够与思棠姑娘相提并论呢。”

“不错,”宇文殿下也笑说,“怜香惜玉的,恐怕数不胜数呢。”

“哦?”苍狼闲闲笑着,“那本侯岂不成了夺人所好的罪人?我想想,嗯……这样吧,”他目光微侧,笑睨向我,“等会宴会上就由她招待宾客吧,也算不负诸君之思念呢。”

宇文殿下与皇甫玉衣都是脸色微变。

我愣愣听着他们说话,心想:“名满帝都?惊人一舞?他们说的是我吗?为何我全无印象?”

“香凝。”苍狼有些散漫地吩咐,“带她下去,好好梳洗了,别负了她往昔的名声知道吗。”

“是。”那与苍狼一同出现的女子答应着,走到我跟前,“请随我来。”

我望望座上三人,个个锦衣玉带、风采逼人,再低头瞧瞧自己——鞋子上沾着泥,裙角有一处裂开,恐怕头上也是发丝散乱……

我自惭形秽,一声不吭,跟着那香凝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