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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15.雪祭

书名:凌霄 作者:Olga 字数:6104 更新时间:2024-10-10 22:44:02

图坦从火季转入水季,这绵延的雨无休无止,仿佛没个尽头,似乎要浇灌出一个江南来。

府内的镂花地砖发挥了作用:水还来不及积聚成淌便小股小股的哗啦流进了水沟,地砖镂空处,酝酿了一个夏季的草籽抽了芽,长出绿油油的叶子来。

就在凌霄以为它们要开花的时候,不期然竟下起了雪.

漫天飞舞着溯雪,灰白的天空像是被撕破的枕头,洋洋洒洒飘飞着鹅毛似地雪片,季节倏忽滑入隆冬。

凌霄仰着脖子站在空地,看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如同翩跹的玉蝶,悄无声息地落在绿叶上,渐渐将它覆盖。

凌霄蹲身将绿叶小心翼翼地从雪堆里拯救出来,她那样轻柔,仿佛是伺弄一个出生的婴儿,这一番惜花的心情恰逢落在另一个人眼里。

“这花,是要被雪捂上一个冬季才能开的。”

凌霄回头,看到一袭月牙白长衫的拉缪站在一棵花树下。

冰天雪地里,依旧是一袭单衣的拉缪显得仙风道骨:长长的睫毛上落了几片飞雪,在眼眶下覆上浅浅的灰影,水蓝色的瞳仁如同潺潺春水,流泻出脉脉温情,将皑皑白雪染上淡淡暖意。

“下雪了。”凌霄笑着,一张嘴便呼出一大团白雾。

此刻的凌霄,裹在厚厚的棉袄里,不复纤弱空灵,笨拙憨厚的神态自是一番趣味:漆染般的乌发上顶了一层薄雪,仿佛戴了一顶雪白的狐裘帽;冻得粉嘟嘟的鼻尖,合着精巧秀气的五官,像足了雪原上的某种生物,惹得拉缪忍俊不禁。

“嗯,岁尽年末了。”雪花夹着嫣红的飞花落在他乌黑的发上,芦花一样的飞絮,轻烟一样的朦胧,凌霄忍不住半眯了眼睛,拉缪似乎是站在云端俯瞰人间的神祗,周身闪耀着圣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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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茶?”拉缪施然一笑,那两汪湛蓝的湖水瞬间有了热度,雪花飘落在湖面瞬间消融。

凌霄点点头,将他请到室内。

对门而设的一桌两椅,既可将百草园里的雪景尽收入眼中,又背风,不比别处更冷。

桌上放着一只煎煮中药的鎏金兽足小铜炉,炉顶正炮制着一剂草药,炉火正旺,乌黑的沙锅中咕噜噜直响,静谧中有些欢快的汤水翻滚声,带着几分欢欣,就像此刻凌霄的心情。

凌霄找来一小罐茶叶,自己没有喝茶的习惯,所以香薷送来这罐贡茶也就存下来了,正好招待贵客。

凌霄一面备水拿茶壶,一面用余光悄悄看着对面的拉缪。自从那夜一别,在这府中竟鲜少有机会再见,好多次凌霄从丌克那里出来,经过拉缪所在的管事房,都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内里的动静。在廊下傻站了许久,那房里只有透过纱窗的鹅黄灯光昭示着里面有人,静得没有半点声息。往往直到丌克房里走动的脚步声惊扰了凌霄,既害怕被人撞见,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觐见,凌霄在傻等了几次之后只能满心惆怅的离开。

今天,拉缪真真切切的就坐在对面,望着门外的雪景出神,凌霄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手一抖,银匙里的‘东海龙舌’洒了小半在桌面上,这细微的声响也将拉缪从沉思中惊醒。他接过凌霄手中的杯具,动作熟稔优雅,吟诗作画般让人心旷神怡。

凌霄连忙从铜炉上端下煎煮的药,不小心烫了手,慌忙将药罐放在桌上,双手揪着耳朵,口里忙不迭呼气,样子滑稽可笑,果然,他笑了。

罐中汤水一经剧烈晃动,药材的苦涩味道弥漫了小屋。

拉缪轻嗅了嗅,沉吟道:“血参、黄芪、当归……这药是替公主熬的吧?”眼中露出几许赞赏之色,“这本是付极好的补药,可惜用在公主身上并不合适。”

“为什么?”凌霄不解,公主面相孱弱,脉相空虚,难道不该大补元气?

“心药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公主是心病?”莫不是与那玉簪有关?

“这药可有名字?”拉缪有意岔开话题,不是他想要隐瞒,实在是不忍心她负担太多。

凌霄摇头。

“加上甘草一共十味药,不如就叫十全丸。”

“只怕这功效配不上这名字。公主的身体每况愈下了。”

拉缪笑着摇头:“你只是没看清症结所在,要是对症下药,这药绝对有神效。你天资聪颖,连我也自愧弗如。”

凌霄受宠若惊,被拉缪如此诚恳的夸赞了一番,原本羞涩拘谨一扫而光,大着胆子跃跃欲试:“大人,我来。”

她接过拉缪手中的茶具。爷爷既是老中医,又是茶痴,说起来茶叶也属本草,茶道与医术都是艺术,原本就有不谋而合之处,所以凌霄不仅耳濡目染了医药,也学了些茶道的皮毛,她就像是受了夸奖的小孩,忍不住小小卖弄起来,想要赢得更多的褒扬。

凌霄脱了鞋子跪坐在椅子上,挺直脊背,双肩端直,待水沸过三遍,从铜炉上提下,手拉高到半空中,沸水像一条银色瀑布,白雾缭绕,细长的水柱稳稳的穿过窄小的壶口注入青花细瓷茶壶内,茶叶沾水,顿时馨香四达,混合了空气中清冷的雪香、苦涩的药香,别有一番滋味。

拉缪望着桌上的玻璃茶盏问:“煮的是什么水?”

“入药用的竹沥水。”

拉缪眸中的赞叹之色更盛:“真是绝妙的想法。常人烹水,取水莫过于泉水、江水、雨水、雪水、井水,而用竹沥水者,你是古今第一人了。茶中有竹香,茶色明亮如琥珀,竹沥水镇凉开窍、滋阴养血的功效与‘东海龙舌’相得益彰。”

拉缪轻啜了一口,点头道:“香甘厚滑。”

凌霄有几分得意地冲拉缪狡黠一下,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贝齿,燃烧的木炭吐着幽蓝的火焰,两人的脸都笼上了一层桃色红晕,眼里都漫上几分沉醉。

拉缪又呡了一口,眸中的水色里落入了溶溶星光,璀璨迷离,他唇边漾开的笑意便是凌霄最期待的肯定。

凌霄也呡了一口,这茶仿佛是一团清气,入口便化作无形,遁入四肢百骸,除了甘香,尝不出一丝苦味来,果然是好茶。

雪扑簌簌地落,两人如老友,安静地不说一句话,又熟悉地似乎说尽了千言万语,那种祥和安宁,让凌霄刻骨难忘。爱情,有时就是源自那抹温馨。

拉缪走时,院里已经积了厚厚的雪,百草园里只有高大的乔木还披着白袍傲然挺立着,而低矮的草木已不可辨,这个世界被大雪夷为了平地,苍苍茫茫。

凌霄站在门口目送拉缪离开,他身后留下的一串串足迹,仿佛一朵朵白莲,盛开在他曾经走过的土地。

他就是儿时听过的神话里,因圣洁不屈而贬落凡尘的谪仙,即使立植泥淖,仍旧出落的纤尘不染,让人心生敬畏。

这样的男子,怎是自己这凡胎肉身渴慕得了的,两人的差别就如天与地般遥远。

*

这夜,凌霄翻来覆去似睡似醒,梦里雪一直下、一直下,连高大的乔木也不见了,连屋子也淹没了,白茫茫的一片,满耳都是风卷雪的呼啸声。

“咚、咚”有人在敲门?

凌霄拥被坐起,屋内没点灯,外头不像是下了雪,而像是堆了满地的银子,锃亮锃亮的,咋一推开门,雪地亮的有些刺人眼。

“香薷?”

“沈公子,长公主恐怕不行了,她想要见见你。”香薷语气中带了哭腔。

凌霄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

又是那曲折的廊庑,风里翻飞的白纱,像是死人灵堂上挂着的招魂幡。

凌霄的心一紧,直直地往下沉,加快了脚步,可那回廊似有平日的十倍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她才明白是自己的脚步慢了,像是冻住了一般,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困难。

有人从那翻飞的白纱里走了出来,又恨恨地扯下那团白纱团在手中,丢在脚下,泄愤地踩了又踩。

凌霄走过他身边时,差点认不出他来。

“少爷!”香薷在她背后对那少年轻呼,哀哀的语气中带着恳求。

苍术停下脚,望了凌霄一眼,那双红了的黑眸里泪光闪闪,他一扭头,消失在回廊里。好久没见到他了,没料到苍术长得这般高了,难怪自己美认出这头戴玉冠的清瘦少年。

躺在塌上的尚琬虚弱得像白纸剪出的纸人,憔悴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往日的风采,曾经美冠天下的长公主,泱泱大汉国皇室长嗣,在弥留之际,房内除了两个心不甘情不愿、毫无半分怜悯之情的异族丫鬟,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客死他乡也无人问津。

“公主,公主……”凌霄握着她湿冷的手。

“呀……你,是……你…………”公主深吸着气,却说不出更多话来,只能用十根纤长的玉指捉住凌霄的手,在她的手心比划着“1”。

凌霄明白,尚琬是想要那支簪子,可簪子的另一半遗失了,怎么办?

尚琬像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的白芍,惨白而透明,凋零了美丽的花瓣,空余细瘦的花梗,她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手上的力道大减。

凌霄不忍心,从怀里抽出那半根玉簪放在她手里。

尚琬低眼看了看,又抬眼疑惑地死死盯住凌霄。

凌霄哭着说:“那半根,我……我丢了。”

尚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口血喷在状若凝脂的羊脂玉簪上,簪子竟滴血不沾,依旧状若羊脂,多么像绝情的男子,任由你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呕心沥血,他滴水不沾身,仍旧风流快活。

纸人睁着眼,眼神逐渐涣散、空落,一缕芳魂早已飘远,那半根簪子一直被她捏在手中,便由她带入墓穴。

一直守在堂中的香薷见长公主咽了气,立马将一枚事先预备好的勾玉放进她口中,又唤来那两个不情愿的丫鬟,以最快的速度为她换上了一套翡翠绿裙,明丽的颜色恍若初见。

香薷亲自守在塌前为她整容,梳理好发丝,钗上珠钗。

这时,紫灵捧了一盏油灯放在公主脚后,是为“长明灯”,也叫“引魂灯”。

香薷将一块金丝银线绣的凤凰绣缎盖在公主脸上,这才完成了“小殓”。

夏研白和苍术俱已换上了黑衣素冠,跪在堂下行了大礼;林谷并几个夏府的男丁抬了一口枣红棺材进来;在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阴阳先生的指引下,男丁将公主抱入棺材中,在择定的时辰合棺;停灵的堂中悄无声息换上了白缎,堂前立了三四丈高的大幡,幡旗迎风飘展。

忙完后之后已是寅时。

灵堂里,苍术双眼红肿守在灵前烧化冥币;夏研白因体力不支被林谷和香薷合力劝了回去;凌霄起得匆忙,只穿了件夹衣,情绪渐渐平定下来后冷得瑟瑟发抖;香薷端来碗银耳参汤,凌霄饥肠辘辘的喝下,苍术仍旧不言不语,只是愣愣地盯着火堆出神。

“苍术。”凌霄踏熄他被火舌舔燃的袍角,叹息地蹲在他身边,夺过被他绞成一团的冥纸:“去睡会吧,天马上就要亮了。“

苍术将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力道之大,险些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他伏在凌霄肩头压抑的哭,沙哑的抽泣声带着无助和悲恸。

凌霄轻拍他的背,心里愧疚难受的说不出话来,那半根簪子是公主的遗物,她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要将它找到!

苍术哭累了,枕在凌霄腿上蜷卧在火盆边睡着了,火光映着他稚气未脱的脸,那兀自滑下的泪滴让凌霄心疼,他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喊:“姐!姐……”一声哀过一声,直到紧蹙着眉、满脸泪痕地昏睡过去。

一件雪白的披风落在凌霄肩头,浑浊的烟灰味中,飘来一丝清新淡雅的雪香。

凌霄抬头,一汪澄蓝的湖水瞬间让她隐忍了一夜的悲伤无法自持:“大人……”泪,应声而下。

拉缪冰凉的指尖揩去她滚落的泪:“逝者已矣,你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丌克料理,他精通汉学,心思缜密,不会出错的。”

拉缪又探了探苍术的额头:“吹了一夜冷风,这会发起烧来了。”

凌霄只当是火光照的,伸手摸了一下,吓,温度不低。

屋外的雪光反射进屋里来,丌克站在一旁低声叮嘱着林谷需要置办些什么、香薷需要注意些什么,正忙着,修斯穿了一件雪灰色的袍子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殿下。”众人行了礼,依旧各自忙碌。

修斯看着高烧昏迷的苍术,皱眉想了想,对凌霄说:“夏研白年老多病,夏苍术少不更事,现在又染疾在身。公主是大汉国长嗣,万金之躯,虽然远嫁异乡,身边没个亲眷,但身后之事少不得要一个本族的人来做主。沈凌霄,你就留在本王府中,协助丌克将丧事好好办一办。”

说得在理又情真意切,纵使凌霄心中对他有十二分怨恨,也只能点头答应,况且,簪子说不定在他手中。

拉缪欲言又止地望着凌霄,终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低声叮嘱:“你自己保重身体。”

凌霄感激的应下。

日里便有许多达官贵人前来吊唁,大汉国使臣须三日才能到达烙轩,凌霄便代表大汉国回礼。

凌霄本来就熬了一夜,现在又站了大半天,只觉得全身疲软摇摇欲坠,撑到丌克送走午膳前的最后一位宾客,她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醒来时紫灵守在床前。

“呀,我怎么睡着了?”掀开绣衾,还好衣服没被换过。

“沈公子,喝点糯米粥吧。”

“什么时候了?”

“刚过王府的晚膳。殿下关照过今夜不让你去守灵了,想要吃什么就跟我说,厨子会彻夜候着的。”

“那怎么行,我一定要去的。”她不能让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

有人推门进来,那身黑袍在灵堂里站了一昼还来不及换下,衣口袖边沾了不少白色的香灰:“你醒了?”

凌霄心中怨恨他,掀开被子弯腰穿鞋,紫灵劝不住,两边犯难。

修斯将手笼在袖子里,示意紫灵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凌霄仍闷头往外走,修斯退了两步,伸手支在门框上,将她拦在屋内:“你心里一定认为长公主是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凌霄仰着脸望着他,眼睛里满是倔强,恶狠狠的语气,像逼供一般让修斯忍不住笑。

“那日俘了她,其罪当诛啊。为了保全她,我才跟陛下求了她来做侧室。”

见她有几分迟疑,修斯收回手,依旧笼在袖子里:“公主,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一个人。自从大汉国小皇帝知道诡计不成,事情败露,就没再打算让公主活着回去。于是,当今大汉王,也就是尚琬公主的亲弟弟,明知道姐姐的心思,依旧把六公主赐婚给了那个人,为的,就是断绝公主生的信念。将公主逼死了,一来死无对证,图坦不能拿西郡这件事为理由讨伐大汉,二来,他们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是我们谋害了公主。”

修斯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站了一天,确实很累,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自从公主听闻自己的心上人被汉王赐婚、逼婚,便一病不起。后来,听到那人的死讯,公主便绝食绝药,以求死当同穴。”

他转动着茶杯,有些惋惜:“可惜啊,汉王似乎并不想将公主的灵柩接回去,只派了两个官阶卑微的老臣来吊唁,他们是害怕给图坦一个名正言顺的攻打机会。在他们眼中,即使是亲人,即使贵为公主,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没用了便丢了。”

凌霄掉下泪来,觉得政治的黑暗,斗争的残酷,人情的淡薄。

“所以说,公主她并不孤单,黄泉路上有人等着她,就算是地狱烈火,也有人陪着她。死,对她而言是成全。你也不必太伤心,我会尽力将丧事办得体面些,不会辱没了她生前金贵的身份。”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大汉不是你们的敌人吗?”

“我佩服公主的贞烈,也羡慕他们生死相随的爱情。在辅佐皇兄统一天下之后,若能这样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场,人生死而无憾。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不想看你太伤心。”

修斯的红瞳里漾开一抹笑意,竟有几分温情,他站起身,俯视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凌霄说:“你好好睡一晚,明天陛下和皇后要来,有我们忙的。”

这一刻,修斯不再是修罗场上叱咤风云浴血而战的奥尔夏王,只是一个笑容明澈、语意安详、周身和暖的少年,拥有俊朗的容颜、伟岸的身躯、平易宽厚的气质。

这样的修斯,让凌霄忍不住信服他,顺从地坐回床上去,看着漆黑的雕花木门被他随手带上,隔绝了风雪,炉火生得极旺,屋内暖意融融,凌霄什么也不想倒头便睡。

第二日朝罢,缇斯和皇后一身素服轻车简从前来吊唁。

皇后是个极美的图坦女人,至始至终都温婉有礼,谦逊地跟在缇斯身后。

凌霄心情复杂的望着缇斯跟修斯客气的问答。

缇斯来,绝对不是为了给长公主面子,或者是顾及大汉,只为了昭告天下自己对这个弟弟的器重和爱护,灭了他人的离间之心,毕竟长公主是待罪之身。

临走时,缇斯看了一眼躲在众人背后窥视一切的凌霄,唇边带了丝惯常的笑,那笑容让人没有来的心虚不已。这就是君王的伎俩,堪破一切似地自信满满,让做臣子的不禁自省再三,生怕行差半步。

这满堂的人,恐怕只有修斯能对这笑容坦然的侃侃而谈,他为皇兄的帝业出生入死,上可表青天,下可昭日月,不怕君王的揣测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