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45.所求尽得
烟锁长堤, 云横孤屿,断桥流水溶溶。
凌霄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偷偷望天:乌云愁凝,暮色四合, 雨燕低翔, 天际暝鸦零乱, 完全不似大漠那般爽朗、明净, 即使下雨, 也是铺天盖地、气势磅礴。
凌霄将冻得苍白的手掖在臂弯里,双足早已经失去知觉,似乎结了冰, 敲一下还能‘梆梆’作响,然后露出碎裂的纹路。
空气里湿润得快要滴出水来, 叠沓的车马声辚辚, 奏出一首沧桑的歌谣, 让人昏昏欲睡。
凌霄就在这摇摆的颠簸里似睡似醒,每熬过一个长夜, 便用指甲在窗棂上刻一个印子,细数来竟然已过四天。
夏怀远急着班师回朝,一路上马不停蹄,不论吃喝都在车上解决。
凌霄咽不下粗糙的干粮,只能靠着夏汐风每日派人送来的一袋冰冷的羊奶度日。
早春的原野瘴气弥漫, 延续着残冬的严寒, 军资都留给了驻守边疆的士兵, 连一条多余的毛巾都没有, 更别说一床薄被了, 夜里看着之之蜷缩在角落里熟睡,像一只小老鼠, 瘦弱无辜,凌霄只能咬牙,忍饥受冻不发一词。
自那夜一别,夏汐风竟然再也没来看过自己,若不是身上穿着他的青衫,还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神色若水的男子当真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凌霄僵冷的手指挽着腰间佩带,这青冥的颜色,就像三月的苍穹:绝望与希望交织。若能冲破,便化作一渊浩瀚的蔚蓝;若是寂灭,便只剩下一抔黯然的灰。
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凌霄冰冷了数日的身躯渐渐变得温暖,她攀着窗棂让车外的冷风吹在滚烫的脸颊上,疏雨潇潇,模糊了天与地。
凌霄觉得自己身如飞絮,缓缓漂浮了起来,四周渐亮,是谁在黑夜里燃起了火把,还是漫天的星光都陨落到了自己身旁?
她听到有人唤自己,那声音如此遥远又如此让绵密,就像一张网,将她包罗其中。
她太累了,想要沉沉睡去,可惜那声音执着的在自己耳边回旋。
凌霄终于不厌其烦睁开眼睛:一双黑亮的眸子从高处俯视自己,那张脸,似乎浸在水中,隐隐约约,而那双眼,却如幽谷霜月一般望进她心里。
那人笑了一下,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漫过剪剪春水,他柔声说了一句,凌霄便觉得嘴里清甜,咽下去,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燥热褪去,只余下一片清凉,可就坚持了那么一会,睡意便疯涌而来将她吞没……
凌霄睡去之前模糊中触到一方柔软的纱巾,她无意识的呢喃:“我好累……”
*
凌霄再度睁开眼:帘幕低垂,屋里不知焚的什么香,清幽淡雅。
她掀开帘子,之之趴在一旁熟睡,走到窗边:翠筠敲竹,桃花弄影,小园香径曲折,满目江南春景;碧翠欲滴的琉璃瓦上还残存着未消融的春雪,难怪远处水雾濛濛,恍若瑶池仙境。
之之被冷风吹醒:“啊,小姐,您终于醒来了!”
凌霄依旧望着窗外出神:“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马车上吗?难道已经到帝丘了?”
之之将一件素色罗衣披在她身上:“这是夏公子府上。您昏睡了八天,我们住在这儿已经五天了,在路上那会儿夏公子将您带到了他的车上,每日都守着您,直到回府了,要应对各式人物的邀约,才让我来照顾您的。”
凌霄努力搜索着记忆,确实想不起这么多天自己怎么过来的,于是作罢:“他有没有说安排我们做什么?”
“没说,只让我们住下。”之之猛然想起厨房里炖的汤,在额头上轻拍一掌,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边跑边说:“哎呀,夏公子吩咐我炖的汤!肯定要挨骂了!”
凌霄不禁莞尔,看到翠竹绿荫里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长身玉立,仿佛他也是一竿玉竹,刚直凌云志,郁郁婆娑姿;当他绕出竹林走上花/径时,花影相随,冷艳清香。
之之险些迎头撞上,仰脸见是夏汐风,丢了魂似的唤一声:“夏公子……”
夏汐风温雅一笑,手中垫着厚厚的毛巾,托着一个小瓦盅:“这个我已经端来了,厨房里新熬着药,你去守着吧。”
之之面上犯难,可怜兮兮的回望凌霄一眼,明知夏汐风此意是将自己支开,又不敢轻易答应了。
凌霄装作没看见,合上窗叶在桌边坐下。
果然,夏汐风只身一人进来,明丽的春光在他身后都化作了暗淡的背景,独独衬托出他从眉梢到嘴角的俏丽。
他将瓦盅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取来汤勺,舀一勺放在嘴边吹冷了才送到凌霄面前。
凌霄抬眼看他,目光寡淡如水:“我要怎么报答你?”
夏汐风好脾气的举着手臂候着她:“你说你累了,我便让你好好歇着,等你想飞了,我就放你自由。”
凌霄隔开他的手,夏汐风便稳稳的收回,勺子里的汤一滴不漏。
凌霄望着他逐字逐句说道:“我想现在就走,你肯吗?”
夏汐风做了个请的姿势,凌霄忽然气结:自己一直漂泊着,出了这扇门,又该去何处?
夏汐风气定神闲的将一颗金龙盘绕的蓝色宝石拿在手上:“你昏睡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东西掉到了我的怀里,于是我帮你收下了。”
凌霄干瞪着眼睛劈手想要抢回,却扑了个空,险些跌倒在他怀里,索性不出声,看他想要干什么。
“这本就不是你的东西,与你无用,我怕它会害了你,所以决意帮你收了。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哪天想到可以去的地方了,我就放你离开。”
夏汐风一只脚迈到门外,又折回身说:“既然你闲着无聊,就当我的贴身女婢吧。”
*
凌霄成了这府上身份最莫测的人:若说是女婢,她不该处处带着个丫鬟,吃穿用度都非同寻常女子,若说是小姐,她又得恭候夏汐风的差遣,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夏汐风在府上的日子非常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别处。
待得久了,凌霄自然摸清了他的规律,比如他的书房,那是任何人都去不得的,那两扇黑漆雕花木门紧闭,仿佛里面锁着一个恶鬼。
凌霄忍不住向府上的女佣打听,她们均是一脸戒备的摇头,凌霄暗自郁闷:这府上一个两个的都是闷葫芦,吃饭走路睡觉安静的不像个活物,那个视为禁地的书房对她充满了诱惑。
*
这日,凌霄正在桌边伺候夏汐风用膳,忽而跑进来一个门童:“公子,静海王来访。”
夏汐风筷子一顿,扭头对身侧的凌霄招呼道:“你下去吧。”
凌霄还来不及拔腿走出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朗又不失威严的男声说道:“本王也不算外人,何必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
门童自知犯了大错,腿一软便跪在桌边,夏汐风目光冰冷挥手示意他退下,起身迎了出去。
凌霄还有一丝侥幸,快步走到门廊想要夺门而出,猝不及防跟款步而来的静海王打了个照面,她头一低,只看到来人花纹繁复华贵的紫袍下露出的一只蓝色孔雀翎羽王靴。
那人也被猝然冲出门外的凌霄唬了一跳,脚下一停顿,凌霄福了身夺路而逃,侧身而过时余光扫见静海王身后还站着一个随从打扮的少年,他的目光胶着在凌霄身上,颇有深意,就那么短暂的一瞬足以让他望见凌霄的侧脸,他惊奇的询问道:“夏公子,这位姑娘好面熟?”
凌霄吓得魂不守舍,几乎提着裙子飞跑起来,还好转角处一丛密集的美人蕉遮挡了她的背影,否则更加让人生疑。
夏汐风随意答道:“新来的女婢,没见过世面。”
静海王反客为主抢先走进了厅内,在上首的椅子坐下:“夏汐风,听说你收了两个女俘入府,我被清岚缠得没法,只能亲自来看看。我不明说你也该知道她的心思,我看你一直是个稳重的人,不会沉迷于风月情场,忘了大事吧?”
夏汐风扬眉浅笑,一团和气:“小子无心,唐突了九公主美意,还望王爷恕罪。当初我只是一时心软,不忍心看她们如花似玉的年纪便葬送在军中,再者,经我盘查,她也是清白之身,不如保下来。这府中人数众多,连我自己都忘了她们是哪个了。”
静海王打了个哈哈应下,转而摆出长辈的架势劝道:“夏汐风,你年纪也不轻了,本王当年在你这个年纪连四妾都有了,你在帝丘颇负盛名,朝中不论文臣武将都想将女儿许配给你,就连陛下,也有意撮合你跟清岚,这倒是让我想起沈约在世的时候,满朝文武竞相嫁女的盛况哪。”
夏汐风避过他步步紧逼的目光,拱手谦卑的回道:“小子无才无德,不及沈侍郎十分之一,这些市井传闻当不得真,王爷真有闲心来打趣我,看来兵部密函中说的都是假的?”
静海王往椅背上一靠,目光阴鸷,心中不免警觉:这小子看上去清平无害,实则老谋深算成精了,你想套他一句,反过来要被他刺探十句,要想糊弄这种人,真是折寿呀,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来省心,二来说不定能将他拉拢过来。
夏汐风旁若无人的细品着杯中茶香,静海王在心中计算一番后从袖子里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你看到的是副本,这封才是原件。”
夏汐风接过展开一看,心中不禁惊诧:果真如他所说,虽与夏怀远给自己看的密函大体无恙,但省去了许多细节,而这些细节串联起来,足以混淆视听。
静海王看似散漫成性,是先皇六兄弟中最不成事的一个,也难怪在其他兄长死的死伤的伤,唯有排行最末的他得以保全,虽然先皇在世时有意压制他,让他在贫瘠边远的海岸线上空守一个王爷的头衔,但他子嗣众多,相较之先皇唯有陛下一支血脉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威胁。
原本先帝有遗诏:静海王一族永世不得离开封邑地。但眼下局势:华夏一族皇室衰微,而西面狄迪族崛起。太后为了充盈皇族,便借着陛下大婚的契机将静海王宣了回来,倘若真有那么一天,皇权旁落也比被外族人灭国要好。
这一招已经泄露了底气,让汉关外的狄迪族越发猖獗,自然,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的静海王表面上依旧吊儿郎当,但私下里竟能不惊动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将兵部密函掉了包,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静海王佯装环顾四壁装饰,在一副水墨画前驻足:“一看这图便知道你胸中有沟壑,定不会贪图区区驸马的荣华显贵。清岚虽说是龙女,但养尊处优、娇横跋扈,生在盛世倒也不足为害,若遇上动荡……这样的女子,不但守不住家室,反倒会误了男人大业。”
静海王转身俯视着坐在桌旁不动声色的夏汐风,他白皙秀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热度,世间传闻俏媚如娇娘的静海王,此刻却像一柄劈山利剑,直刺向少年淡定疏远的眉心:“当今之世,巧谋并行,诈术递用,攻战不休,这只能说明当权者无才,执政者无德。天下将乱,奸雄并起,你既有经天纬地之才,何不扶大厦之将倾?”
夏汐风轻笑,依旧与他虚与委蛇:“王爷这番说辞我就听不明白了。”
静海王干笑两声又坐回原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本王以为,你跟清岚并非绝配。”
夏汐风早知道他有话讲,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便在心中暗笑着听他兜兜转转闪烁其词,此刻终于转入正题,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请他赐教。
“小王有一女,年方十四,自幼便聪颖过人,承蒙沈太傅指点,不单精通琴棋书画,而且上通古史下懂谋略,要论舞刀弄棒那也是女中第一流。”静海王从袖管里又掏出一物摆在桌面上。
夏汐风不当那是宝贝,随意的抬眼望去,脸上的淡然立即化作震惊:“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静海王将那尊黑玉狮子拨弄得一转,狮子底座上阴刻的篆书立即翻了上来,上书‘所求尽得’四字。
夏汐风不得不相信这尊兵符是真的,也就是说:他手中捏着二十万禁军,这二十万军队是士兵中的精英,即使赤手空拳也可以一敌三。
夏汐风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这尊狮子不是随先皇下葬封在皇陵里了?”
静海王极其轻蔑的打量着这尊狮子,仿佛它不过是一块石头,而不是能立地扳倒一个政权的利器:“这尊狮子是太上皇传给我的,先皇继位后每次遣兵用的都是玉玺,从未出示过兵符,就是因为他手中根本没有!你说,若这狮子横空出世,到底这二十万禁军是该听我的,还是听那玉玺的呢?”
夏汐风嘴角抽搐了一下,控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恭维道:“当然听王爷的,这就是开国皇帝命人刻下这四字的含义。”
静海王心满意足的仰天大笑,那张脸上并非狂喜,而是痛苦的扭曲。
夏汐风待他笑完才问:“既然王爷有通天的本领,为何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呢?”
“你懂什么?我若是反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定这天下都归狄迪族了,而且,我不能做贻臭万年的反贼,我要彪炳千古、名垂青史!”静海王还沉浸在幻想中狂躁。
夏汐风暗骂了一声:这个贼臣不但想做救国的英雄,还想名正言顺的当皇帝,这下局势越发混乱了。
静海王只当夏汐风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便拍着他肩膀沉声说道:“世人都传沈约‘不出门户而天下治’,可我觉得: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良禽择木而栖,你该看清形势才是。一个臭婆娘加一个奶娃娃,还真把这江山当儿戏。我也算是皇族正裔,倘若江山易主,我难道不是最佳人选吗?”
夏汐风半晌没做声,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心头郁郁不堪。
当日找上静海王只是想向他借势,毕竟自己只身一人潜逃到帝丘,要想名正言顺的浮出水面又不被人怀疑,刚刚从边陲小镇调回皇城的静海王无疑是最好的依靠.
一步步深得他器重之后,夏汐风才恍然大悟:这个浪荡的王爷绝非外人所见那般落魄,单是他能一眼识中毫无背景声势的夏汐风,便足以看出此人眼光之锐利。而且,当时他府上早已养了许多门客,看似狐朋狗友,实则身怀绝技。
之后,夏汐风便开始提防这个王爷,转而借他宴请各位达官贵人的机会接洽出了自己的关系网,但夏汐风终究是静海王捧出来的人才,皇帝再惜才,免不了心存芥蒂,有朝一日静海王真的起事,夏汐风决然逃不脱干系。
那时候,不等静海王杀人灭口,皇帝自然会派人除掉他。
静海王对门外唤一声:“容德,往后你就跟随夏公子左右,你如何侍奉我的,今后就如何侍奉他,明白了?”
“是。”容德鞠一鞠躬便站到夏汐风身边去了,仿佛自古以来他们便是一体的。
夏汐风起身作揖:“恭送王爷。”
静海王大气的挥挥手,口中念叨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哪。”
*
容德见王爷走远了,舒一口气自顾自坐在桌边,提起茶壶自斟自饮,一点主仆尊卑都不顾,边喝边赞道:“哎呀呀,好茶好茶!”
夏汐风也不见怪,捧着茶盏继续冥思。
容德拿眼觑他:“王爷算是手下留情了,还好是派我过来,要是其他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你都麻烦了。”
夏汐风像才发现他坐在自己旁边一般,如梦初醒的一笑:“容德,你家主子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就敢跟王爷平起平坐?”
容德吐吐舌头:“你别跟我装老大,我称你一声小哥也不错。我可提醒你,王爷这回动真格的了,你别软硬不吃,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哦。”
夏汐风抿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容德郑重其事的放下茶盏问道:“你跟我说句实话,我进门时看到的那个姑娘到底什么来头?你要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到时候搅得鸡犬不宁,惊动了谁可别怨我。”
夏汐风眯眼看他:“你当真不说?”
容德比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
夏汐风悄声说道:“我把她带回来了。”
容德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就要跑出去看,被夏汐风一把按住,他立即服帖的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静海王身边有四大高手,其中数容德功夫最差,不过他眼明手快、消息最灵通,旁门左道便是他的强项,故有‘地老鼠’之称。
容德可算是夏汐风混入王府的额外收获:他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古板,对于静海王,他虽没有私心,却也没有忠心,所做之事全凭个人喜好;但他对夏汐风,既有一种膜拜之情,又有一种像家人一般的依赖。
夏汐风知道,虽然容德不是可托付之人,也不是需要处心积虑去防备的人。
容德挣扎了两下便求饶:“大哥、公子,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仔细看看那位神仙姐姐。”
夏汐风松开他:“我知道你不是王爷的心腹,但保不定你这张嘴能给我闯出祸来。我府里正缺一个管家,你明天就走马上任吧。”
容德撇撇嘴:“你何时在乎过钱财,说什么缺管家,是那位姑娘缺个保镖吧。我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要真出什么事,我能做的就是尽快给你报信,然后料理后事……”
容德还没说完,便又被夏汐风按回桌面上去了,碰翻的茶水泼了他一脸,烫得他哇哇大叫,他的手差点没给掰下来。
容德心中瑟瑟,知道千年难遇的事情发生了,心中嘀咕:看不出呀,你竟然会发怒。口中不敢怠慢:“我的爷啊!我说笑呢!除非我死了,不然她肯定没事!”
夏汐风梳理了情绪叹一口气坐下。
容德揉揉肩膀不敢油嘴滑舌了,暗叹了一声:“哎呀,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了。”
在遇上夏汐风之前,容德也算是一条宁死不屈的汉子了,可自从夏汐风将他从那个‘连环阵’中解救出来之后,他屡屡在夏汐风的武力下屈从,渐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