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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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因祸得福
夏汐风被安置在床上, 脸上血色全无,唯有嘴角渗着丝丝血迹,他强撑着睁眼望向凌霄, 眼神忽而涣散忽而游离, 整个人已经虚脱在似睡似醒的边缘, 全因为对凌霄的念念不舍才没有完全昏死过去。
凌霄奔至床前, 跪在脚踏上, 握着夏汐风湿冷的双手,语气里有呼之欲出的哭声:“姜郎中,求求你救救他!”
夏汐风像被风摇曳的残烛, 忽而睁大失神的凤眸凝视着凌霄,张口欲呼, 呛上一大口鲜血, 溅得满脸血星。
凌霄哆嗦着用手指压住他的嘴唇, 抽泣道:“不要说话,我都知道, 我知道……”
夏汐风唇边浮现一抹淡笑,忽然整个人松散下去,宛若剪断线的木偶,分崩离析。
凌霄凄沧的悲呼:“大夫!大夫!快救救他!”
姜郎中不慌不忙的端来器械,凌霄一把抓住他手臂将他拽至床边:“他昏死过去了!”
姜郎中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 摇头道:“死不了。”
凌霄的双瞳瞬间放大, 几乎是吼出来:“他要是死了, 你也没命!”
姜郎中胸有成竹的笑对:“老夫明白, 姑娘莫急, 这两箭虽伤了他的肺经,却不至于夺他性命, 他之所以这般虚弱,是因为箭伤勾出了他体内至阴至寒之毒,这毒要是解不了,即使我治好了箭伤,他也会渐渐虚脱而亡。”
凌霄腾的站起来,两眼冒火:“那还不是死!”
姜郎中狡猾一笑:“非也!若姑娘找不来解药,那就是姑娘的事了,可就不怨我没救他了。”
凌霄真狠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字一顿厉声逼问:“解药是什么?”
姜郎中捋着胡须款款而谈:“当然是这世间至阳之物了。”
凌霄耐心耗尽,唰的将盆中用来剔除箭头的匕首抓在手中,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冲动:若夏汐风死了,她也不想活了:“你再说一句废话,我让你好看!”
姜郎中这才肃穆以对:“这世间至阳之物唯有雪鹿角!”继而冷笑:“你弄得到吗?”他估计凌霄连雪鹿是何物都不知。
凌霄愣住了,姜郎中笑得越发得意,不料凌霄问道:“那吃过雪鹿角的人的血可以吗?”
姜郎中惊诧的望着她:“这……”
凌霄以破釜沉舟之势伸出细瘦的皓腕:“试试再说。”
姜郎中如看怪物一般僵在原地:“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圣?”
凌霄不耐回答,扬扬手中的匕首,声色俱厉的吼道:“快点治伤!”
姜郎中目光中升起一股敬畏之色,行动利索了许多。
*
凌霄不辞辛劳的亲自熬药:以血为引,配上人参大补元气,当归生血护心,三七收涩止血,元胡镇静止痛,川贝母润肺散结,止嗽化淤……
月光如乱琼碎玉,照的床上的少年失血的容颜越发苍白剔透。
凌霄隔着药罐腾起的水雾望着他,水雾缭绕中他垂下的眼睫流泻着说不出的温柔,即使病得全无生机,他仍旧风华不减。
凌霄用木勺撬开他微合的唇齿,让药汁一点一点滴入他喉中,探着他逐渐平稳的鼻息,凌霄如卸重任,顿时觉得双眼干涩,浑身酸痛,一直扶扇扇着炉火的手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凌霄宁可自己不要睡去,她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一瞬不瞬的守着他醒来,可惜枯等的时间太难熬,凌霄也是病体初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得了凌霄神药的一方恶霸——梁少如一股旋风冲进屋内,将浅眠的凌霄惊得魂不守舍。
梁少如见再生父母般对凌霄抱拳鞠躬:“神医呀!我昨日用了你的方子,昨夜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发现它竟没再长了!”
凌霄睡眼惺忪的点头,急忙扭头去看夏汐风,他依旧沉睡着,除了鼻息较前平稳了些,竟不见其他起色,不禁悲从中来。
梁少见状,凶神恶煞的一把抓过姜郎中:“你是不想要脑袋了!他怎么还没醒!”
姜郎中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告饶:“兴许是她的血不管用呀!”
梁少冷哼一声,恶霸霸的怒斥:“我管你管用不管用,要他活不了,你们全家陪葬!”
凌霄正泫然欲泣,忽然破涕而笑:“有用!有用!他的手比昨天温热许多!”
姜郎中被摔到床边,连滚带爬拉过夏汐风的手把脉,犹如给自家媳妇把了喜脉一般欢天喜地嚷道:“有效!有效!”
凌霄喜极欲泣,急忙起身再去煎药,刚站起就觉得天旋地转,幸亏扶住床柱。
梁少忙唤来身后两个虎背熊腰的打手:“你们还杵着干嘛!还不快去帮神医抓药,熬药!要是神医累垮了,我唯你们是问!”
两人丝毫不敢怠慢,忙跟着姜郎中往前堂去了。
梁少打拱作揖:“神医好生将息,我明日再来!”说罢如一阵风旋出了房间。
凌霄伏在他枕边,傻傻的望着他的侧脸,眉目如画远难描绘他的完美,此时的他,真难跟那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凌霄不禁含笑,回想起往事,只觉得犹如过了几个轮回那么长久。
煎药的炉火被晨间清风鼓吹得越发旺盛,烤得凌霄背后暖烘烘的,她拉过夏汐风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似乎这样他们就可以息息相通,似乎这样就可随时感知他的安危,凌霄终于敌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一天,两天,三天,终于在一个落雨的黄昏,瘦的形销骨立的凌霄等来了夏汐风极为微弱的一声轻呼。
凌霄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轻晃:“汐风,汐风,你醒了吗?”
仿佛等了一万年那么长,凌霄屏气凝神,唯恐自己的呼吸吹散了他刚刚汇聚的元神,终于,夏汐风长睫轻颤,墨玉般漆黑的眸子让人想到雨后晴空,明朗,绚丽。
凌霄咧开嘴想要大笑,两行泪却滑出眼眶,她泣不成声的扑进夏汐风怀中:“你终于醒了!我好怕!我怕你就这么睡死过去!”
夏汐风轻笑着抚着她瘦骨嶙峋的脊背,他的低弱的语声带着叹息在她耳边道:“你瘦了……”
凌霄忽然记起一事,挣开他的环抱,从床边一跃而起:“你该吃药了!”
夏汐风看着碗中乌红的药汁,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不禁眉头深锁:“这是什么?”
凌霄眼神慌乱,不敢跟他对视,低头道:“这是药呀。”
夏汐风抬起她的脸,这张脸曾肌凝香雪,如今瘦得让他心惊:“谁的血?”
凌霄咬牙回道:“猪血!”同时极为隐蔽的将手腕藏进阔袖里。
夏汐风眼锋陡转,捏着她缠着白纱的手腕反问:“这是什么?”
凌霄吃痛,白纱上渗出血迹。
夏汐风痛心疾首:“我不要喝你的血!”
凌霄眸中浮现泪光:“可是……你中了毒,我不救你,你就会死……我不能看着你死……”凌霄咬着唇,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汐风叹息的将她揽进怀中:“傻……”
凌霄贴在他胸膛,抽着鼻子央求:“你先把药喝了……”
夏汐风面露为难。
凌霄正色道:“若你我是不相干的人,我可以坐视不管,可是,我们不是……”
夏汐风脸上亦悲亦喜,悲的是自己不得不损她利己,喜的是,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了,夏汐风仰面喝完:“下不为例!”
凌霄狡黠一笑:“除非你完全好了!”
*
若说从前,凌霄纵使对夏汐风心存好感也只能强拗着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如今险些经历死别,凌霄豁然看开,越发觉出夏汐风的好来。
江左远离帝丘,避开了战乱祸事,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闲适。
夏汐风借病之故恰好圆了与凌霄避世而居的心愿,两人虽情投意合,但夏汐风心中总有一事记挂,让他惴惴不安。
虽是初冬,江左仍是碧云绣岭,松林葱郁。
凌霄提着裙裾,踩着溪石轻盈的落到对岸,那半坡野花衬得她盈盈标韵倾瑶席。
夏汐风见她玩性大起,心下犹豫,可自己身体渐渐复原,此地不宜久居,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得不面对。
夏汐风略一沉吟,轻握住凌霄的手:“凌霄,若找到你来的地方,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凌霄心中一惊,她何曾没想过这个问题,假若她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能无牵无挂的回去吗?没有他的世界,她还习惯吗?
夏汐风眼神迫切的捕捉着凌霄脸上变幻的情绪,他那样紧张,那样无助,让凌霄难以启齿:“你还要回去吗?”
夏汐风如履薄冰,但他不能骗她,只能轻点头。
凌霄眼神中满是心碎,夏汐风亦是如此,凌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会留在皇宫吗?”
夏汐风黯淡的眼神中复又燃起希望:“如果你想待在那里的话……”
凌霄只觉得峰回路转,瞬间笑靥如花:“我希望我们的家只有你、我,以及我们的孩子。”
夏汐风眸光骤亮,将凌霄拥入怀中,耳语道:“等战事结束,我就随你远走天涯,看繁花满地,只有你,我,以及我们的孩子。”
*
是夜,夏汐风拉住正要给他熬药的凌霄:“我不用喝药了。”
凌霄语气坚决:“你夜里还有些咳,怎么能不吃药?”
夏汐风索性将她拦腰抱起放进自己怀里,双手紧紧箍住她挣扎欲起的身子,伏在她雪白的脖颈间低声说:“我完全好了。”
他的鼻息喷在她颈间,凌霄伸手推拒:“若不一次治好,我前面的心血枉费了!”
夏汐风忽然凑至她唇畔,眸色如夜沉黑,涌动着某种隐秘的欲望,唇边漾开一抹坏笑:“要不然,让你试试药效?”
凌霄大惑不解,正要发问,夏汐风侧身将她放倒在床面,微展长臂,床帘合拢,隔断了桌上的烛光,帘帐内昏暗而暧昧。
凌霄猛然醒悟,霎时满脸绯红,侧身想要逃开,却被夏汐风捉进暖衾中,她如同缚在蛹中的青虫,一时动弹不得。
凌霄涨红了脸,越挣扎,越觉得气促心悸。夏汐风迅速褪下衣袍挤进被褥中,凌霄退无可退,只能贴着他微烫的躯体,他周身散发的体息如同一张绵密的网,越收越紧,让凌霄无法呼吸,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夏汐风的唇如旭日和风抚遍全身,凌霄渐渐不能抗拒,透进帘帐内的微光照得夏汐风肤色如蜜,闪着一层细腻的光,凌霄忍不住仰面望着他,只觉得他周身筋骨线条优美,叹为观止。
夏汐风像是觉察到她凝视的目光,忽然抬头在她眼帘上轻啄了一口:“你真美……”
凌霄不胜娇羞的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看!”
夏汐风像个耍赖的孩童,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啃咬:“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凌霄在他绵密的啃咬中渐渐觉得肌体灼热难耐,喉中溢出一声低吟,连自己都未觉察,却引得夏汐风焦渴难耐,终于俯身而下,凌霄却下意识推拒他。
夏汐风有一丝不可置信:“难道,你没有……”
凌霄气息紊乱的反问:“难道你有经验?”
夏汐风忍不住大喜:“我当然没有。”
此段略过三百字……
凌霄带着泪痕被他揽在怀中,夏汐风揉着她披散的乱发柔声道:“天不老,情难绝。”
凌霄忽然忆起一事:“那日你送我的画,叫什么名字?”
夏汐风粲然一笑,让凌霄觉得绚烂烟火也不敌他扬眉轻笑更艳丽:“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凌霄心头漫过一阵隐痛。
夏汐风将她眼中心中飞逝而过的情绪尽收眼底:“他们只是浮花浪蕊,唯有我,才是要与你白头偕老的人。”
凌霄依言不再想那些不快,脑中努力浮想那画中的内容,却发现当时未细看,时至今日,早已想不起来:“可惜,那幅画被烧了。”
夏汐风在她耳畔柔声说道:“没关系,那些景色我早晚会带你一一去见识。”
凌霄不禁好奇他们自烙轩分别后夏汐风所过的生活,夏汐风虽已累极,却不忍扫了凌霄的兴致,依旧绘声绘色的描绘给她听,果然,才听了不出十句,凌霄便合上眼睛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