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胭脂斗
作者:石锅小笼 | 分类:言情 | 字数:2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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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非非是是任纷纷
鸿泽此话一出,犹如三九严寒时一桶冰水至头淋下。我恨恨看向站在我跟前,满脸嘲弄的鸿泽,恨不得就想将手边茶碗丢过去。
深吸口气,鸿泽却走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宁大哥知道你听了或许会难过,才通过我来跟你说。你总记得,要成大事,必要有所牺牲。”
我冷哼一声,眼神直直看了过去,嘲讽道:“那你呢,你千方百计到我宫里,不只是为了报答宁护卫吧。”嘴角一晒,“你年纪不大,瞧着倒是心思深沉,你到底为了什么,不如也说来与我听听。”
鸿泽环臂仰头冷瞥:“我的事情,你就莫打听了。”虽然刚才语气冷淡兼又刻薄,但总是小孩子心性,见我只冷冷看他,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怎么连皇帝都看不住,他什么时候才来?”
我微微蹙眉:“我不管你想找皇上什么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别说什么报答,反而给我和宁护卫惹上一身麻烦。”见他不服气的昂头,不耐烦的挥手,“出去罢。”
鸿泽冷笑一声,仰头走出房门。我揉揉眉心,这人怕是闯祸的,若不是心存了一丝想要通过他和瑾钰哥哥联系的念头,这人是必然留不得的。见巧荷在门口探视,微微点头,她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说道:“奴婢刚才听说,皇上去了贤妃处。”
我叹了口气,凌云确实偏爱贤妃,瑾钰哥哥若是打算让我分贤妃的宠,真是不易。又拉住巧荷的手,“刚才是我糊涂了。你且当没听过罢。”巧荷连连点头:“主子这才是呢。想宫里哪个不是拼命将皇上拉到自己宫里来的。其实奴婢明白主子的心思,怕是听到魏常在有喜,有些心冷。还盼主子放开心才是,也会有喜的。”
我见巧荷误会,便也随着她的话头说下去:“哪里有这么容易,别人不知,你还不晓得吗。那每次侍寝后的药,难不成是给我补身子用的。”冷哼一声,心思又疑惑起来,那凌云为何就给我一人喝药,不让我有孕。又想起自家冤屈,心思一转便明了其中缘故,叹息,若要凌云信了我楚家,怕是不易,单看他防我如此便晓得了。
巧荷见我神色越发冰冷,不敢再提有喜的事情,忙说道:“主子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我缓缓摇头,刚才鸿泽那番话,只让我舌尖发苦,哪里还有什么胃口进食。“还是进一些,若是有些累了,进一些就眯上一会儿。”巧荷苦劝,我叹了口气,“如此也好。备些清粥罢。”
此时日头偏西,已渐黄昏。人靠在软榻上,只顾瞧着窗外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巧荷轻唤:“主子,都备齐了。”我回头瞥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忽见凌云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我一愣,他不是去了贤妃那里吗。不过片刻,凌云已经走进房间,见我发懒,嗤笑:“你这是怎么了?”
又看了眼桌上:“正好,朕还没吃晚膳,一起用些罢。”我终是回过神来,本能的上前行礼,手臂被凌云扶住,本想挣脱开来,却想起鸿泽的话,不禁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又存了几分侥幸,若是能快速得宠,也能快些离开了此地。
冷眼看去凌云脸上已露不耐,抿嘴微嗔:“您怎么来了?还以为您去贤妃娘娘处了呢。”
凌云脸色微暖,拉我坐了下来:“朕今日确实去了贤妃处瞧瞧。可不是也来瞧你了嘛。”凌云难得语气温软,我自然也顺着梯子便下:“是,臣妾正在想着皇上,皇上便来了。岂不是天意。”
转头看向桌上,一碗青瓷汤碗盛了清粥,另八小碟小菜分布周围,看着清清爽爽,倒是生了些食欲。刚想唤巧荷来添副碗筷,就见鸿泽低头匆匆走了进来。手上倒是托着雕花木制托盘,上放着一壶清酒,两个青色小杯,外加一副碗筷。
我笑道:“他倒准备的周全。”凌云挑眉应道:“果然到了你这里的人,都出挑的很。”我心里一惊,也不晓得凌云的意思,只能装傻含糊说道:“皇上这话,可真是羞死依依了。”
鸿泽将碗筷布好,各给我们两人倒了酒水,便束手安静的站在一侧。我瞧着他的样子,脱了之前的傲气,倒露出一两分乖巧,心中不由有丝不安。见凌云举起酒杯来敬,便放开心思,不免和他对饮几杯。
几杯下肚就觉眼前叠影,心道这酒委实厉害,自己不过几杯竟醉了。就听凌云喃喃叫了几声:“依依,扶朕安置。”说了两声,忽摔在桌上,居然就此沉沉睡去。
我揉着眉心,唤了声:“鸿泽,快扶皇上去内室。”鸿泽冷笑一声,慢慢踱步到我俩跟前:“如此好时机,你等什么?”
我勉强抬头看向他:“什么好时机?”鸿泽从袖口摸出一把寒光毕露的匕首,掂了掂:“你我家人都是被这狗皇帝害的。今日我就要报家仇血恨。”想了想,却将匕首递给了我,“你先来。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我脑子里只觉得闹哄哄的疼痛,似乎有人不停拿锤子在敲打一般。又见匕首在我眼前,不由自主便想去接,鸿泽的声音似有诱惑般,轻声道:“如此,不管多大的仇恨都报了。”
我接过匕首,扭头看去,凌云睡意正酣,浑然不觉身边危机四伏。我冷笑一声:“报仇?”匕首缓缓伸向凌云,尖利刀锋几欲刺向他的脖颈,却在将近皮肉处转了弯。不管鸿泽呆愣神色,用尽力气扔出窗外。手指握笼成拳,指甲掐入皮肉,刺疼时才觉得有片刻清醒。
见鸿泽狰狞着看着我,那神情早已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能有的。我喘着粗气:“哼,你这个蠢货!”
鸿泽冲过来掐住我的手腕:“你贪慕虚荣!居然把全家的血仇丢在脑后。”我挣脱不得,只能任由他抓着,却无法控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将血仇丢在脑后?!”
我不管不顾跌坐在凌云身边,略略侧身护住他:“你既然想杀他,为何还要我来动手!难不成你是怕了?”
“没有!”鸿泽吼着便想甩开我,去掐凌云的脖子。
我跌跌撞撞,却呵呵冷笑趴在凌云身上不让,一边暗恨为何巧荷他们都没听到此处动静。昂着头冷笑:“我不晓得你的身世如何,可我楚家是被冤枉的,我可不愿让我父母背负叛国之后,再有弑君的罪名。再者说,皇上应也是被奸人蒙蔽了,难不成,你不想让那些奸人受到应有的下场?”
“那你为何不辩驳!”鸿泽倒退一步恶狠狠瞪着我。“辩驳?呵呵,”我见鸿泽似被我说动,松了口气,喘了几下,“我一无证据,二无机缘,我如何辩驳?难道我说了,皇上就信吗,那岂不是昏君!”
我放缓语气,叹道:“你别恨皇上,他也有身不由己时。你去和曼冬聊聊,她的弟弟被人害了,哎,也是个可怜人。”
见鸿泽神色沮丧,回头看了眼凌云,仍是酣睡,松了口气,回转头:“刚才那事,我当未见,你快去将匕首扔的远远的。”顿了顿,加了句,“望你好自为之,莫害了,害了这里都当你是家人的人。”
鸿泽木木要出门,我本想叫他帮我搬凌云,却止了话语,想了想,又硬撑着拉起凌云靠在自己身上,进一步退三步的,艰难将他挪到内室。把他放在床上后,气喘吁吁的倒在他身边,觉得眼皮沉重,自己再也撑不住,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又觉得耳边有人轻语,但却无力再管,沉沉睡去。
好不容易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一摸身边,凌云早已不见踪影。猛的坐了起来,心慌意乱至极,不知昨日的事情,凌云可有察觉,若晓得我知情不报,那也是大罪一桩。慌慌忙忙呼人:“巧荷,巧荷!”
细碎脚步匆匆传来,“是,奴婢在。”巧荷端着水盆进来,“主子,您醒了。”我点了点头,忙问:“皇上呢?”
“皇上昨晚就走了,”巧荷掩嘴轻笑,“皇上走时,回头看了主子好几眼。还帮主子盖好薄毯呢。”说着扶着我起身,帮我换上青罗薄衫。接着说道,“还说主子心思累的很,难得睡得沉,让奴婢们都不准吵您。”
“嗯,”我木木点了点头,巧荷绞了帕子递给我,我擦了擦,又拿竹盐漱口。似无意问道,“昨日怎么让鸿泽来侍奉用膳?”
“鸿泽说了,是主子安排的。奴婢见皇上已经在屋子里了,又不好多问。”巧荷蹙眉说着,“鸿泽还说主子让奴婢去女工所取些绣花的样子。奴婢匆匆去,回来时见主子已经睡下了。鸿泽也不知怎么,将自己关在屋里,倒现在都没出来。”
“我什么时候差你去过女工所?”我淡淡瞥了她一眼,“那鸿泽是个祸害。只是如今还只能先留着。”我紧紧抿嘴,若不是为了瑾钰哥哥,我怎会留下鸿泽。这十岁大的孩子,正是别扭时,如今也只能求他晓得审时度势。
“那魏常在差人来请主子好几次了,”巧荷见我不愉,换了话题,“主子您去不去?”
魏常在啊,确实很久未见了。可是她现在有了龙胎,正是避嫌的时候。刚想拒绝,忽听蝶巧在门外说道:“主子,刚才皇后娘娘派了齐公公来,说请您去凤仪殿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