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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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坤仪
赵衍没回将军府, 从增成舍出来,直接返回了宣室殿。
刘彧仍在批折子,谢之琴喂给他一瓣橘子, 还挺甜。
赵衍得了通传进来, 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虽然知道刘彧是故意留下谢之琴, 但赵衍仍旧没控制住脾气, “陛下, 臣有要事禀报,还请谢芳仪回避。”
赵衍看向谢之琴,目光凌厉, 带点不屑,反而激起了她的傲骨, 谢之琴没动。
赵衍僵持着, 不说话, 连大礼也不行。刘彧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 转头冲谢之琴吩咐:“出去候着。”
“是。”谢之琴低首,退出去。
刘彧起身,负手而立,站在阶前看向赵衍,压迫感如山而来。
赵衍敛衽, 施然跪地, 气势上没输分毫, “臣斗胆, 来向陛下讨个恩赏。”
“恩赏?”刘彧这一声冷哼当真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龙骧将军刚刚做了什么有违礼数的事情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这会子还来求朕恩赏?是朕耳朵出问题了,还是龙骧将军去了一趟西凉, 脑子出了问题了?”
冷嘲热讽赵衍全当做没听见,不改来时意志,“臣斗胆请命,望陛下易后。”
“你说什么?”刘彧双眼微眯,狭长而精光闪现,“龙骧将军可别大话闪了舌头。”
“陛下没听错。”赵衍卸虎符,双手呈于顶,“臣斗胆请陛下易后,臣自请平南,三年之内攻破周国和梁国,永世戍边,不得返京。”
刘彧脸色铁青了半边,周诚在一旁瞧得心惊,忙拿眼色示意月瑶奉茶。
刘彧怒极时反而看不出太多过激反应,但却爱喝茶,一口接一口,平息怒火。
月瑶照例上了龙井,杯中茶水尚且滚烫,刘彧接过,顺手直接泼在了赵衍脸上。茶水顺着脸颊而下,流过锁骨,淌进心窝,瞬间就红了一片。
赵衍没吭声,连动也没动分毫,刘彧冷笑,“要朕来教教龙骧将军为人臣子该怎么说话么?“
“臣自幼学礼,无需陛下费心。”赵衍今日进宫前大抵是真吃了豹子胆,一点脸面也没留给刘彧,“望陛下好生考虑,陛下如今吞并秦淮以北,早引起了周梁警戒之心,若是不迅速出兵,怕是给人以韬光养晦之机。”
刘彧一字一句地道:“将军是在威胁朕?要朕来告诉你,朝中除你之外,还有多少大将么?”
“旁的不说,与将军曾经打过照面的,就有张正和魏源,况且还有王相和你叔父。”刘彧咬重了“叔父”这个音节,刻意要激起赵衍的不舒服,“不要以为没了你,朕就拿不下周梁。”
“臣没那个意思。”赵衍笑笑,迎上刘彧的目光,“陛下何苦要为难,出臣到边防,永世不得召回,既遂了昭仪娘娘的心,又宽陛下的心,还能一举成就大统之业,何乐而不为?”
“赵衍,朕再警告你一次,不要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刘彧扶着桌沿缓缓坐下,“单凭长安城内近来纷杂,赐死赵氏一百次也不为过。”
赵衍再拜,“还请陛下三思,臣愿自请平南,永世不得召回,内子留在长安,腹中孩子愿留在宫内做皇子公主伴读,日后但凭陛下做主。”
刘彧的手一松,竟然有一瞬迟疑,随即挥了挥手,一个音节有力蹦出,“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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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起身,倒退出去,转身,直起身子,倏然深深松了口气。
他本来也没打算今日就说服刘彧,这么大的事情,总得给刘彧思考的时间。更何况,离清河临盆时日尚久,在此之前刘彧必然不会动赵氏一族,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谢之琴静静注视着他,躬身行了半礼,“恭喜龙骧将军还朝。”
“得芳仪赐福。”赵衍没回礼,轻蔑一笑,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之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赵衍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宫墙下。
殿内刘彧还在发火,“齐振匀,刚刚他们说了什么?”
齐振匀趴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连磕头,“陛下息怒,奴才的确没听到昭仪娘娘和龙骧将军说了什么,昭仪娘娘不许下人在侧。”
刘彧突然笑了,他竟然有点生不起气来,天下之大,独独一人敢这般行事。
“行了,下去吧。”刘彧叹了口气,大概这辈子,是拿她没辙了。
连上辈子,也拿她没辙。
眸中光亮瞬间黯了下去,刘彧执杯,一杯清茶喝下,思绪仍旧有些不清。
或许,做个昏君反而更轻松些?
*
更始六年萧萧索索寒凛彻骨的冬天终于在满朝文武怨声载道中捱过去了。
从太师开始,到如今的太尉,从兵部到户部,刘彧下手从来没心软过,说是杀鸡儆猴,最终连猴也杀得片甲不留。冯氏三族在八月十五后上路,鲜血染红菜市口,数日大雨也没能冲刷掉巷道上方漂浮着的腐朽菜叶味与混杂着的血腥味。
前朝一番大清洗下来,朝中老臣仅剩了工部尚书卢丞兴与端豫王梁慕。卢丞兴颤颤巍巍地递了辞官信,得了刘彧恩准,屁颠儿屁颠儿地卷铺盖跑得比兔子都快,当天就离京远走告老还乡。连带着端豫王,也怕刘彧猜忌,称病不朝一个冬日。
刘彧心狠手辣与薄幸之名再度成为一段传闻,唯独留了冯映薇一命,说是要等着安阳王满周岁再行处置。
上元佳节一过,江雅萱产子,刘彧特许了赵衍进宫探望,却没有放江雅萱出宫的意思,新兴郡侯府外的禁卫军也未曾撤走分毫。
桃红染红空荡荡的昭阳殿时,椒房殿终于传来了喜讯,皇后临盆,诞下新朝嫡子。刘彧大喜,赐名焕,封定西王。
刘彧在外殿逗弄着刘焕,眉眼里有他儿时的样子,不哭不闹,眉眼温顺。
素芸宽慰着力竭的梁念容,“皇后娘娘您瞧,陛下可喜欢定西王呢,一抱住就舍不得撒手。”
梁念容远远地望了刘彧一眼,笑了笑,心里却终于松了口气,她撑了这些许年,终于才等到这一刻。
素芸仍在喋喋不休,“安阳王身上流着前太尉的血,陛下必然是不喜欢的,增成舍那位,瞧着应当是个女孩儿,咱们王爷的位子,稳咯,娘娘宽心。”
“别乱说话。”梁念容说话都有些吃力,不自觉地眠过去了。
周诚过来禀告一声,刘彧一愣,都来不及掩饰,顺手将刘焕交给一旁侍立的宫女,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素芸一急,跟着追出来,刘彧却已经走得远了,去的是增成舍的方向。
刘彧走得急,连轿撵都忘了传,忙问周诚:“怎么回事?不是瞧日子还有一个月么?”
“这……”周诚踟蹰半天,“太医只说是昭仪娘娘身子不好,增成舍又不是个养人的地儿,早产倒是自然的。”
刘彧:“……”
心中心心念念,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前世清河失子后煞白的脸,刘彧攥紧了自己的下袍。
头胎顺产太难,又是小产,清河痛到撕心裂肺,劳稳婆拿了毛巾堵嘴,纵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忍天家仪态损伤分毫。
刘彧在殿外等得心急,又没听见半点声音,急得就差把增成舍地面给踩穿个洞来,“怎么回事这是?”
周诚只好劝着,“陛下别急,太医稳婆都候着呢,一天内双喜临门,这是好事。”
月色染上增成舍屋顶青瓦,带着点清冷的孤光,一声婴儿啼哭终于滑破漫长的静寂,喧嚣而来。
清河看了一眼孩子,小女孩儿,眉眼精致,脸上肉嘟嘟的,可爱之至。就一眼,力竭瘫倒。
晚晴把孩子抱出来给刘彧,刘彧一看,皱眉,和定西王比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大嗓门,撕扯得人震耳欲聋。
“女儿好啊。”刘彧心中舒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去面对最棘手的问题。
下一刻,欣喜淹没其余所有的思虑,刘彧问晚晴:“娘娘可说给公主起个什么名么?”
晚晴摇摇头,“没呢,自然是该陛下赐名的。”
刘彧转头示意内侍局存档,“封号坤仪公主,昭仪娘娘喜得公主,晋淑妃,复昭阳殿。”
再多的芥蒂都比不了这一刻的欣喜,新生子捧在手上,终究是生命的延续。
刘彧转头吩咐晚晴,“公主乳名等淑妃休息好了再起。”
消息传到椒房殿时,梁念容刚醒来不久,由着素芸喂粥。
“坤仪,”梁念容喃喃,两行清泪无声滑落,“陛下果然恨不得把心意昭告天下。”
“娘娘您怎么了?”素芸惊住,忙拿了帕子替梁念容拭泪,“奴婢跟着娘娘多年,从王府到椒房殿,从没见娘娘哭过,娘娘这是怎么了?喜得定西王,这是好事啊。那位不过就是一位公主,和娘娘争不来的。”
“公主?”梁念容苦笑,“本宫有淑慎的时候,那可是陛下第一个孩子,也没见着陛下这么高兴,‘坤仪’这样的字眼,岂是会随便做封号的?”
素芸哑了,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劝,“娘娘宽心,王爷肯定是太子,那位抢不过去。”
“陛下还年轻,日后还会不会有皇子还不好说。”梁念容手抓紧了被衾,“素芸,你知不知道,赵衍回朝的时候,求过陛下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