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让丫鬟将糕点呈上去，周氏吃惊：“这是？”

“这是唐蓁做的一点小心意，希望夫人笑纳。”唐蓁问道：“不知道茵儿妹妹在哪，那日唐蓁着实不小心，撞到了妹妹。”

周氏抿唇笑道：“蓁姐儿真是有心了，茵儿那孩子没有大碍，她在后院陪着老太太呢。”

唐蓁点头，唐茵本来就没有受太大的伤，她被磕到，恐怕也不是自己撞到。“那唐蓁也想去一趟后院，给祖母请罪。”

这下周氏彻底是傻了，这唐蓁的变化也太大了，让人不禁怀疑，这真的是唐蓁吗？不过到底是一家主母，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倒是和善道：“那也好，老太太说到底还是念着你的。”

唐蓁从周氏的院子退出去，就直接奔向后院。老太太有没有真心念着自己，她不知道，但是老太太是真心喜欢哥哥的，就为这一点，唐蓁决定还是对老太太的态度好一点。

后院地上的雪已经被丫鬟们扫掉了，恐怕是防止老太太出门的时候滑倒。随着丫鬟的通报，唐蓁掀开厚厚的门帘进屋，一入房间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屋子的角落正烧着暖炉，火气正旺着呢。

唐老太太舒服的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薄被，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和唐蓁差不多大的年纪，梳着两个精巧的发髻，小眼睛小嘴儿倒是漂亮，她就是唐茵。唐茵坐在老太太身边，手里拿着绣品，看样子像是在刺绣。

“祖母。”唐蓁进去向唐老太太行了一礼。

唐老太太的头发还没有全白，不过脸上的细纹倒是多得数不过来了。那双小眼睛却是很晶亮的，一点也瞧不出这是即将要过六十大寿的老太太。老太太是唐明泽的亲生母亲，在夫家，一生强悍。唐家本是江浙一带的商户，唐老太太在老家就是一个性子强悍，喜欢做主的人，就连唐老太爷也会让她三分。

唐老太太为唐家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得幸，在皇帝选秀的时候，入宫当了妃子，就是现在的敏妃。如今儿子唐明泽也高中，在京当了大官。唐家老太爷过世后，唐老太太就索性搬到了京城来。老家那边的家产，都交给了庶子唐明杰打理。

老太太抬眼看了唐蓁一眼，对于这个闷不吭声，一年才见过几次面的孙女，她并不是很喜欢。在加上小年那天，唐蓁那样顶撞，让唐老太太更加不喜。

“起来吧，唐家大姑娘现在脾气涨了，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太太不阴不阳的说着。

“不敢，唐蓁今日来，是给祖母赔罪的，还望祖母能够原谅孙女那日的一时鲁莽。”唐蓁垂眸，唐老太太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好了。

“哼，我唐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个不孝女，顶撞长辈，伤害幼妹，成何体统？”老太太冷哼。

倒是她身边的唐茵捂嘴儿笑道：“祖母，姐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恶，再说茵儿已经没事了呀。”唐茵嘴甜，周氏又是唐老太太的外甥女，很得老太太欢心。

唐蓁抬眸看向唐茵，却见唐茵略带着得意看着自己，她暗自摇头。所以，对于周氏母女，她都喜欢不来的。若是此时，唐茵是真心帮自己，或许他们还能是朋友。偏偏她帮自己，只是为了向她炫耀，那唐蓁也没话说了。

再说，抢哥哥之仇，不共戴天。

唐蓁也给老太太送去了一盘糕点，唐茵觉得稀奇：“这是姐姐亲自做的？”她说着，拿了一个尝了尝：“没想到姐姐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可是做起糕点来，却很好吃。”

这话说的，到底是在损她，还是在夸她呢？唐蓁淡淡的看着唐茵，面带微笑道：“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武皇帝的皇后一样也是什么都不会。”

大燕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女子就算不会吟诗作画也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在大燕辉煌的历史上，还出过一位几乎是文盲的皇后。据说当年，燕皇为了不让他的皇后尴尬，还特意颁发了法令，大燕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唐茵不屑道：“姐姐这是拿自己和武帝的皇后相比？”

唐蓁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妹妹才华横溢，可不要偏颇了。”话中有话，针芒相对，唐蓁从来都不是一个吃亏的主。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帘又一次被掀开了。一股冷风窜进来，唐靖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这要是换了别人，老早就要被老太太骂了。

唐靖向站在一边的唐蓁挑挑眉，直奔老太太身边，搓着手道：“还是祖母这边暖和。”

老太太心生欢喜：“那你这个混小子，也不天天来看看祖母。”

唐靖：“这不是来了嘛。”

唐茵也高兴：“哥哥，你瞧，这是我要给祖母绣的手绢，现在天冷，祖母正需要手绢呢。”

唐靖随便扫了一眼，也没多大兴趣，他主要是来找老太太的：“祖母，今儿晚上集市有庙会，可热闹了，孙儿想去一睹究竟，涨涨知识。”唐靖虽然混，但是晚上到了点还是会回家的，要出门就要请示，唐老爷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直接来找唐老太太。

唐蓁嘴角微微一抽，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不少，还长知识……

老太太宠溺孙子，摆手道：“去吧去吧。”

“哥哥，我也想去，我也想去长知识。”唐茵撒娇：“祖母，也让茵茵去吧。”

唐靖转着眼珠子道：“那也好，干脆我就带着你和唐蓁一起出去，带你们一起长知识。”

马车在集市门口停下，唐靖立即就挑下了车。唐茵跟在他后面，娇娇滴滴的要唐靖牵着下去，这才完好无损的站在地上。唐蓁走在最后，她本想直接跳下去的，可是唐靖的手却已经伸过来了。

唐蓁会意一笑，紧紧的握住唐靖的手，下了马车。不远处的集市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噼里啪啦鞭炮的声音，人声鼎沸。

唐靖挥手：“你不要跟着我们了，里面人多，也不好行驶，去集市的出口那边等着吧。”他说着还随手扔了一小锭银子给家丁。

驾马车的家丁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大公子您玩好，小的这就去那边等着。”

腊月的天，是极冷的，在加上现在又是晚上，唐蓁本不想跟着出来，像傻子一样走在集市上。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了出来，她就是见不得哥哥和唐茵独处。

唐靖是她的哥哥，只能对自己好。

唐靖晃着大膀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在寒风呼啸中还不时的扇两下，学着儒雅人士。只是唐靖实在不是什么风雅之人，拿着扇子的样子有些不伦不类，偏偏他自己还没那个自觉。

唐蓁裹紧身上的衣服，双手插在袖兜里跟在唐靖身后，出门的时候忘记多带一件挡风的衣服了，真是作孽。

越往集市口走，声音越大，许是因为在年关，出来呦呵买卖的人也很多。集市的门前悬挂着一大块红布，还有两个士兵站在这里，门口有不少的马车也停在这边。看着马车上的装饰，应该也是一些官家的。

集市里面的人，不论男女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女孩子大多是戴着狐狸，喵咪之类的，男子多是带着猛兽之类。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戴着，也有人什么都没戴。

唐茵好奇，四处观望：“哥哥，这些人为什么会戴着面具？”

唐靖刷的一下打开折扇边走边解释道：“今天是大燕民间的放灯节，传说只要是未婚的男女，去河边放灯，站起来转身看见的那个人，就会是他的终身伴侣。为了防止有人故意站在别人身后，还要戴上面具，这让别人就不知道这面具后面的脸，是丑是美了。”

唐蓁听过这个传说，据传，武皇帝和他的皇后，就是这样确定了彼此的。

唐茵显然很感兴趣这个传说：“哥哥，这是真的假的呀？”

“传说，亦真亦假，你信了，那就是真的呗。”唐靖的语气，看上去应该是不相信的。他说着，却见自己的两个妹妹相隔甚远，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唐靖上前将唐蓁的手拉出来，又拉着唐茵的手，将她们两个手牵好了道：“你们要走一起，不然人这么多，我顾不过来。”

唐蓁只感到一阵寒意，全身上下都防备了起来，如临大敌，她很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况且这个人还是唐茵。

唐茵倒是很自然的握住唐蓁的手，状若亲密的凑到唐蓁身边：“姐姐，你可要好好照顾好我哦。”

唐靖道：“我和朋友约好了，先去酒楼坐着，看看他们到没到，到了的话，我们就一起去。”

唐蓁尴尬极了，只能僵硬的让唐茵牵着，纠结着要不要甩开她。唐靖走在两个人后面，瞧着他们牵着的手，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在后面小心的护着她们两个不被人来人往的路人撞到，终于到了酒楼门前。

“哟，大靖你怎么才来？”酒楼的门前，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开口：“左右逢源，艳福不浅呀。”那公子哥长得俊俏，手上拿着一个面具。他晃着手上的面具，一胳膊架在唐靖的肩上，却用面具挑着唐蓁的下巴：“这小妞，还蛮俊的哦。”

唐蓁神色一利，眸中泛着淡淡的浅笑，正要扣住那个公子哥的手腕，却见唐靖已经用扇子敲上来了：“刘瑞堂你混账，这是我妹子，你要做什么？”

刘瑞堂吃痛，收回手：“我又不知道这是你妹子。”他揉着被打疼的手背看着唐蓁道：“唐妹子，刚刚失礼了，你不要见怪哈。”

唐蓁摸摸下巴，看在对方是哥哥的朋友的份上，暂且就算了。

谁知道刘瑞堂上下打量了唐蓁几眼，又瞄了一眼唐茵之后，再看向唐靖却道：“大靖，这两个姑娘都是你妹子吗？”

唐靖点头：“废话，你瞧瞧我妹子多漂亮听话，再瞧瞧你妹妹，整天就和疯婆子似的。”唐靖突然就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这两个漂亮的姑娘是他妹。

只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唐靖，你说谁是疯婆子呢？”声音清脆，宛若黄莺。

唐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