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转眼间就到了出嫁的日子。当天一大早，就有几个婆子来唐蓁的院子报到了。唐蓁还蒙着被子睡得香，就被急乎乎的瑶香给拉起来了。

唐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脸呆滞的看着她。

瑶香：“大姑娘，今儿是您出嫁的日子，您怎么还睡呀，已经有婆子过来了。”

唐蓁一拍脑袋：“昨晚睡得太晚了，都忘记了。”

“您昨晚上做什么了？”瑶香一边给唐蓁穿衣服，一边看着唐蓁眼角下的乌圈。

“今天要出嫁，所以昨天晚上睡不着不行嘛？”唐蓁下床，自己将衣服理舒服了。昨天周氏送来了一本小画册，唐蓁不明所以，随意翻了几下，结果就惊呆了。

周氏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送她一本春宫图。

然后唐蓁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将一本书，面无表情的看完了。

“咦，这里怎么有一本书呀？”瑶香拿起唐蓁落在床边的书，唐蓁一惊，连忙将她手上的书抢过来，揣进怀里：“刚刚不是还急的吗，让婆子进来给我梳妆吧。”

瑶香觉得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开门让几个婆子进来。

几个婆子一进门就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然后就直夸唐蓁漂亮。唐蓁嘴角抽抽，坐在梳妆台前闭上眼睛道：“开始吧。”

“好嘞。”为首的婆子点头，其他几个婆子也很利索的开始准备了。

先是梳头，然后是更衣，最后是上妆。

唐蓁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那些婆子摆布，这几道工序下来，已经到了中午。从东厢就可以听见外面吵嚷的人声，唐蓁心里莫名的烦躁，真想将自己的一身行头给全部摘下。

几个婆子给唐蓁收拾好了之后，留下了一个，其他人都出去了。唐蓁肚子咕咕叫，趁着婆子没注意，悄悄的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唐蓁嘴里的还没咽下，外面就传来了声音，说是段姑爷来接亲了。

唐蓁蒙着头盖，那婆子牵着红绸将唐蓁引出了门，越往外头走，那声音就越大。

他们在唐父和周氏面前停下，唐蓁还能听见一片恭喜声。唐父沉声道：“段家不比在家你，家过去之后，你一定要恪守本分，照顾公婆，万不可再如家里这般任性。”

唐蓁没有说话，婆子在唐蓁身后小声提醒：“唐姑娘，你这个时候要哭的。”

唐蓁哭不出来，跟在身后的瑶香倒是稀里哗啦的哭了。

“岳父大人宽心，小婿定会好好待唐蓁。”段翘楚从婆子的手中接过红绸子，恭敬有礼的对唐父说道：“绝对不会让唐蓁受到委屈。”

唐父点头：“也罢，这里也就不多留你们了。”他的声音中颇是无奈。

透过猩红的头盖，唐蓁看到了段翘楚的手。两次出嫁，却有了两种不同的心境。前世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的手，牵着自己，走向花轿。那时候的她，满心的欢喜，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而如今，她有的只有厌倦，惊慌。

坐上花轿，随着喜婆的高呼声：“起轿……”花轿晃晃悠悠的被抬起来了。

唐蓁随着轿子颠簸的程度，摇头晃脑，昨夜没睡好，现在倒是有些昏昏欲睡了。

唐家距离段家不是太远，但是也不是很近。若是在平时，倒是没什么，但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来了。

今天也是太子要迎娶太子妃的日子……

宋家也在吹吹打打的办喜事，从唐家到段家，还必须要经过宋家的门前。唐蓁的花轿到的时候，宋家的花轿也要出发了，燕锦钰是太子，他并没有来迎亲，而是在宫里等花轿过来。

段翘楚本准备让宋家的花轿先过，谁知道唐家的轿夫都是些莽撞鬼，什么都不管，就是跟着对方抢，导致了两家并排了，于是两家就撞到了一起。

这两队花轿走过，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段翘楚同时迎娶了两个新娘子。

等到了路口，唐家的花轿要往段家的方向走，宋家的则会继续往前走，两家分开后，段翘楚看着跟在唐蓁花轿边上的喜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问题。

唐蓁晃晃悠悠的睁开眼睛，感觉有些奇怪，这段府怎么还没到，自己都睡了一觉了。就在她准备问一问跟在轿子外的喜娘时，喜娘突然高喊一声：“落轿！”

唐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到了。

“新娘子下轿……”喜娘掀开唐蓁的轿帘，喜娘将红绸牵出来递给段翘楚：“新郎官引新娘子下花轿，从此和和美美。”

唐蓁顺着红绸的力道走出来，耳边除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却听不到人声。

“过火盆，从此日子红红火火。”

过了火盆之后，唐蓁跟着段翘楚进了屋子，喜娘先进去恭喜高堂，而后主持婚礼的司仪高声唤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一拜天地。”

唐蓁木着脸，弯腰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一拜之后，就算真的嫁了，纵然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是好的，但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哪怕流血流泪，都要走下去了。

“啊嗤……”段翘楚打了个喷嚏。

“送入洞房……”

新郎官还没来，应该是陪酒去了，唐蓁在房间里坐着，等新郎过来掀头盖。一天的折腾，唐蓁肚子饿，头也疼，还困得很。不过喜娘倒也会体恤人，她将一盘糕点端给唐蓁：“新娘子要是饿了，就先吃几个，垫垫肚子，不过这个头盖不能掀。”

唐蓁点头，拿了一个塞嘴里，还没嚼两下，门打开了。

这么快就来了？唐蓁费力的咽下嘴里的糕点，坐好。

“都下去吧。”新郎说话了。

“是。”

唐蓁：“！”这不是段翘楚的声音啊！唐蓁正要掀开头盖去看，手却被他一把握住：“这头盖，应该是为夫来掀才对。”

是燕锦钰，竟然是燕锦钰，唐蓁要疯了！

燕锦钰缓缓的掀开唐蓁的头盖，看着眼见艳丽的人儿，他赞叹道：“真漂亮……啊嗤……”燕锦钰捂着嘴巴后退两步，和唐蓁拉开了距离：“就是上了胭脂。”

唐蓁瞪着他，一只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回是你？”

燕锦钰也不理唐蓁，他转身吩咐外面守夜的下人：“去打些热水，给太子妃更衣。”

“是。”门外的小太监齐声点头。

“混蛋，你回答我！”唐蓁上前要揪住他。

燕锦钰避开：“等你洗干净再说。”

唐蓁慌了：“我怎么会嫁给你了，我……我……我不能嫁给你的啊！”她是他的妹妹啊，怎么就嫁了？“宋姐姐呢？宋姐姐在哪？”

燕锦钰倒是想将唐蓁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让她先不要慌，只是现在他近不了身，只好离她远远的回道：“你急什么，先洗干净了，我慢慢和你解释。”洗干净了让他好好的抱抱，嘿嘿嘿……

小太监将浴桶抬进来，加了热乎乎的水，然后又退下了。

“你不说我就不洗。”唐蓁抱着衣领。

燕锦钰扬眉：“你自己不洗的话，那我就帮你洗。”他说着，还作势去扯唐蓁的衣服。谁知道这一扯，将唐蓁怀里的春宫册子给扯下来了。

唐蓁：“……”

风一吹，将册子掀开，燕锦钰倏地瞪大眼眸，盯着地上的小册子看。

“这……这……这个不是我的！”唐蓁慌忙将册子捡起来。

燕锦钰眉梢一扬：“哦，不是你的，却在你怀里，没想到蓁儿还有这样的癖好，或许待会，我们可以按照上面的来尝试一下。”

唐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啦！唐蓁咬牙：“你先出去！”

燕锦钰也不说了，他颔首道：“乖乖洗干净了，衣服在床头的柜子里。”说着，他也转身出去了。

唐蓁看着空荡荡的喜房，想死的心都有了。难怪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应该是根本就没有宾客吧。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蓁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什么想法都有，可是仔细的去捋一捋，又什么头绪都没有。

床头的柜子里是满满的衣服，都是女式的，看上去都是新做的。唐蓁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看上去大小正合适。她将自己整个人泡在热水里，可是依旧洗不净一声的疲惫。被燕锦钰这样一闹，真的很心累。

仔细想想，其实唐蓁也能知道，燕锦钰是怎么做到的了。宋秀仪和自己对换了位置，宋秀仪嫁到了段家，而自己嫁给了太子。只是唐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宋秀仪会同意燕锦钰这样的做法，或者说，宋秀仪和自己一样，也是不知情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和燕锦钰都是一个错误啊。

唐蓁穿好衣服，将门打开，燕锦钰一身喜服站在院子中，他仰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月光清滢的照在他的脸上，将他俊美的五官勾勒的更加深邃。这样一幅面容下，究竟有什么样的心思？曾经的相处，让唐蓁以为，自己应该是懂他的。可是今天看来，唐蓁却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懂他。他为什么非要娶自己，宁愿冒着天下大不违？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便是太子利用皇权，强娶臣妻啊。

春末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有寒风吹过，唐蓁抱着胳膊。燕锦钰走过来，一把将唐蓁抱在怀里，他嗅着她沐浴后的清香，低声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