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重生手札
作者:小韫 | 分类:言情 | 字数:1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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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美景
如此,毁了容的柳意之必定更加让人欢喜不起来了。就是一向喜欢柳意之的太太指不定也……
想到此处,表面仍旧笑意盈盈的柳意如就往柳意之身边儿靠去。她的双手又往柳意之身上挠去,还一边儿挠一边儿撇了撇嘴角道:”罢哟!”
她转头看向柳意妍:“听听你大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咱们不过是想白看看开开眼界罢了,她却当我们是要去抢劫的呢。”
说着,也不管柳意之的推拒,和柳意妍的双手一道儿伸向了柳意之的胳肢窝儿挠:“我们再是不懂事,也晓得君子不夺人所好呀!”
柳意之一边儿推拒一边儿痒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罢了罢了,横竖不管我怎么说都是个错儿,凡事只听妹妹们的罢。”
她话音刚落,柳意如瞅准了时机就装作一个不注意把柳意之往那尖角上推去。只见柳意之蓦地就倒向那尖角之处。她的脸会划过那个角,她的脸会被划花,她会毁容。
柳意如则装作很是惊讶担心的模样和柳意妍一道儿惊呼出声:“大姐姐!”
房间内众人皆看向柳意之,特别是柳璟和柳瑀二人都呆在了当场。等反应过来他们立马奔向柳意之想接住她,奈何距离略远,都不大来得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柳意之听见叫声脚就往外动了一步,脸儿也往外偏了一偏。正当她以为要摔倒却不至于毁容之时,整个人就如同那离巢的燕儿一般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鼻翼间缠绕着的,是不知道什么样的香味儿,煞是清新好闻。这般好闻的味道,绝不是平日里的熏香。且如今用香来熏衣裳已被清流说成了庸俗之举,故而柳家柳意之这一辈的小孩儿皆是不熏衣裳的。
柳意之低头,只见扶在她手臂上的手指骨修长,指甲修剪得极为干净。
是公仪简接住了她!
只听见屋内众人一片吸气声,柳意之仰头看时,却见公仪先生面如冠玉,眉目间却尽是雅致的温和。他便是不笑,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可有甚大碍?”他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煞是好听。
柳意之扶着公仪简的手站好,方才放开对着公仪简行了一礼有些羞愧地红了脸。她低着头道:“多谢先生援手,我,我无碍。”
一时间房内只有他们二人的声音。公仪简走到了上首,柳意之有些怨怪地看向柳意妍和柳意如,柳意妍带着歉疚对着柳意之笑了笑,柳意如只是向柳意之吐了吐舌头。
竟然叫柳意之避了过去!柳意如俏皮的模样儿下一个小人儿在气急败坏地叫骂,她柳意之凭什么,凭什么总是运气这般好?
大哥和柳意之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和她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她也不能改易的。可二哥哥呢?二哥哥不过和她一样,都是姨娘生的,太太也不见得对他有多好,如何连他也担心起柳意之来?
且还有公仪先生,那般风度翩翩雅人深致的先生,竟然也助了她!
待众人坐好之后,本来在“捭阖”之后,是要讲《论语》的,但公仪简说先讲《中庸》。中庸有三层意思,一是中不偏,庸不易。指人生不偏离,不更换自己的主张。二层意思则是中正平和。即应克己,喜怒哀乐等情绪不应太过。三层意思则是既要有自己所长,又要在其位谋其职。
其中《中庸》的理论基础“天人合一”以及具体内容“三达德”、“五达道”并未细讲,只是着重强调了克己,细细讲诉了何谓中正平和,以及喜怒哀乐不可太过等。
听到公仪简讲学的侧重之后,之前还哀嚎着做文章不易的柳瑀和柳璋都有些不甚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低了头。柳意之和柳意妍则羞红了脸,觉着公仪简必定是因将才的事情在委婉训诫。
而柳意如更是脸上通红,这个红,有不好意思的缘故,也有气恼的缘故。她甚至还在想,为么你们这些人都护着她呢?她有什么好?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
在讲过中正平和之后,公仪简又略微提到了“天人合一”,说“天人合一”乃是合一于至诚、至善,达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的境界。
而柳意如听到这些则更是觉着讽刺,在柳家,还谈什么“至诚、至善”呢?人人都带着面具活着,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一不小心,指不定就将把柄落于人手了,“至诚、至善”,那是个啥?
而柳意之也有些疑惑。先前公仪简还讲过了“捭阖”之术,那本就是玩弄人心的,如今又讲“至诚”“至善”,岂不是自相矛盾?且人若真是“至诚”“至善”了,保不齐就落入了人家的陷阱,到时候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公仪简在讲授完后,让众人有疑问皆可说将出来。柳二老爷的嫡子柳瑞是个心直口快的,便将此疑问说将出来。
公仪简让他坐下后方负手如同睥睨于众生一般问道:“尔等岂不闻‘大智若愚’?至诚、至善,乃是讲的一个人的品性,一个人的品性好了和一个人的智慧有什么关联?”
公仪简只说了这两句话,众人皆低下了头。确然如此,一个人是否向善和智慧有什么关系呢?柳意之恍然大悟。一个人并不会因为他的品性变好而成为一个愚人,一个愚人也并不会因为其品性不好就成为智者。
通俗点来说就是,至诚至善不是你落入别人圈套的借口,你斗不过人家,只是因为你太蠢,如此而已。且说人要达到至诚至善的境地,并非就要傻了吧唧的往人家的圈套里钻。
随后,公仪简又列举了许多智计过人同时又能兼济天下的圣人。他讲学之时妙语连珠,时而嬉笑怒骂,时而冷嘲热讽,历史名人在他口中不再是令今人崇拜的前辈。他们有过人之处,亦有其不可忽视的短处。
而通过公仪简的讲学,柳意之也晓得,公仪简特特地先讲《中庸》之皮毛,并非就是为了她将将差点被推倒,而是单纯地对她们适才之举的不赞同而已。
回想起适才玩闹之始末,柳意之便愈加认同“喜怒哀乐”等情绪不宜太过。将将差点把头磕向桌角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的。
确然,当某件事或者某种情绪太过时,便容易因为过“度”而发生不好的事情。古人曾言“乐极生悲”,便与此理有几分共通之处。
听着先生的连珠妙语,听着外头的鸟语闻着花香,时光就这般在不经意之间流走。
下了学后,柳意如见柳意之有些闷闷的,便以为柳意之看出了她的意图,就拉着柳意之道歉,只说自个儿不大小心等语。而后她又道:“虽说是不小心,大姐姐还是自个儿当心着些。”
柳意之有些不明所以然,只见柳意如看了看柳意妍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柳意如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为难,又似乎终于做了个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对她道:“按理说,这话儿我不应该说,说出来也有些挑拨离间之嫌。然而今日之事着实凶险,大姐姐你就没想过,这事并非意外呢?”
柳意如点到为止,随后走开。
其实柳意如想多了,柳意之压根儿就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她看上去似乎闷闷的模样儿,不过是和平常一般安安静静的罢了。且她适才听见先生说到“兼济天下”时,看见先生向来只是温和的眼中蓦然就有了璀璨夺目的神采。
那会是先生所想要的吗?若先生所想是达“至诚至信”之境,做那兼济天下的人,那,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柳意之正在出神,玲珑和红香两个走了上来道:“姑娘这会子且回去罢?”
柳意之点头,玲珑有些着急,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恰好被红香拉住。红香低着声儿道:“这会子急急忙忙地做甚?这里四面透风,不管是说话儿还是做事,都容易入了别人的眼别人的耳,还不小心着些儿!”
红香说这话儿时只做出个笑着打玲珑的模样儿,声音却压得极低。等到回了绿玉馆,红香和玲珑两个伺候笔墨之时,绣春在敞开的大门口守着,玲珑方才皱着脸儿低声儿和柳意之道:“姑娘,今日你差点子磕到桌子上的事儿,可没那般简单的!旁人没注意不晓得,我和红香两个却看得清楚,分明是二姑娘故意的!她还只当咱们和傻子一般,去攀扯三姑娘呢。”
柳意之手一顿,一滴浓墨便落在了纸上,整篇文章就这般废了。红香将那纸拿开,又换上了一张新的,柳意之便提笔重新誊写起来。
“你们,可看真了?”
“假不了!二姑娘去挠姑娘的时候故意往姑娘的右边挠,顺着姑娘躲的势头就推了姑娘一把!姑娘,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告诉太太和老太太?横竖太太总是对姑娘好的,老太太如今也好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必定是要为姑娘做主的!”
玲珑的声音中犹自带着些愤怒,要知道,差点子姑娘就毁容了。
红香咬牙戳了下玲珑的额头道:“你还是这般急性子!要怎么做横竖姑娘自有计较。这般冒冒失失的,没得白叫人得了把柄去。我倒是觉着,凡事靠着老太太和太太倒不如靠着咱自己。”
红香这话儿说得婉转,柳意之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第一个靠不住的就是老太太,太太那边是个什么境况儿都还是未知的。
柳意之想起了梦中的自己,因为吃了药而整日价病怏怏的,别人都嘲笑她说她是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太太果真靠得住么?
太多的疑问堆积在柳意之的心头,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审柳意如身边儿的丫鬟怀月!
柳意之仍旧是那安安静静的模样儿,她就那般静静地立着,静静地挥毫,不发一语。良久,方才淡然而幽静地问:“老太太说府里的人都听我调遣,你们且说说,谁是得用的?”
玲珑和红香二人面面相觑,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谁是得用的?谁都是老太太、太太甚至是别的主子身边儿的人唯独不是大姑娘柳意之的。
柳意之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望向窗外那一笼翠竹,唇角微微勾了勾:“有些事,我不愿晓得便当做不晓得,却不是我当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