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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8.第八章

书名: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字数:4101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1:58

八年前,那会儿的程息还叫兮霏,姓林,是姜国两位开国大将的独女,生于姜国建国元年。当年的她,还有父母,还有挚友,还有义兄,是一个可以春朝马蹄急,看尽云都花的贵家女。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诗经里是这么唱的,兮霏也是这么听得,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黍稷淹没大厦,尘土掩盖高楼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那日是她的生辰,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家人聚在前堂吃饭,母亲难得下厨为她做了碗长寿面。可这面还没动筷子,宫里便传信急诏父亲前去。

“那霏儿等爹爹回来了再吃面。”

“霏儿乖,你不饿,储露还饿呢,你要照顾妹妹。”

“我不……爹爹吃完面再走吧……”

“霏儿。”兄长安抚她,“义父去去就回,想来宫里有什么急事要处理,皇上也是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定不会留义父很久。”

兮霏松了手,委屈地不说话。

“霏儿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母亲一边劝,一边将三个孩子牵进里屋,她回身刚要替丈夫收拾,冷不防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声音从头顶传来,“芙儿,等我回来,不会有事的。”

“皇上不会是个薄情之人,你们一同征战多年,可别让一些误会断了你们的兄弟之情。”慕芙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放心,照顾好孩子们,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可父亲终究是没回来。

“逆贼林奕,居功自傲,欺君罔上,勾结前朝白家,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九族……”宦官的声音尖利,穿透耳膜。

大将军府的门被紧紧锁住,官兵闯不进来,卫尉张由在外大喊,“林贼已伏诛,尔等莫要再负隅顽抗!”

“是张叔的声音!娘!张叔来救我们的吗?”兮霏很害怕。

“忽儿,霏儿,储露,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听任何一句话,不要说任何一个字,就跟着娘走,明白吗?”

他们从密道走,可还是被张由的人追上。兄长为护她们三人,坠崖而死。

最终她们为落山派所救,那个将母亲逐出师门的地方。

那年刘楚上山看望慕芙,她神思恍惚,终日恹恹,全然没有当年女将军时的风采,兮霏跟在她身边,不说话。

刘楚害怕孩子以后成疾,便将她带到身边抚养,只留自己的大弟子储露在慕芙身边陪伴。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又一年,只是程息没想到,这尘封的记忆也能有被撕开的一天。

白日里程息照常帮忙,面上无异色,刘楚留心看了会儿,还是参不透她在想什么。

胡裘从外而来,风尘仆仆,胡裘走进屋内猛灌了口茶,气喘吁吁道:“城东的风来客栈,打听到一点消息。”

众人凑了过来,他继续道:“十五日前,风来客栈来了一批客人,要去了全部的上房,直到城内瘟疫爆发,风来客栈闭门谢客,侍卫把守,无人能靠近。”

“外人入城,定有通关文牒,再由城门守卫记录在案,不知前辈能否找人搭线,看到那册子?”

胡裘看了一眼刘楚:“是有办法,但……”

“我那日与风来客栈的人交手,他们的武器阴险狠辣,功夫也不似我们姜国武林之势……”

“可看清他们使得武器了?”胡裘问。

“匕首。”常黎答。

程息:“不,是袖刀,弯钩,还有……曲柄斧。还有人纹着刺青,刺得是……”她闭眼仔细回想,“刺得是……蛇!”

“曲柄斧,纹蛇。”胡裘琢磨,忽然明白过来,“天纾阁。”

程息:“襄国……天纾阁?”

如秀:“那是什么地方?”

胡裘:“听命于襄国皇家的暗杀门派。”

“当真是襄国?”

“师娘同我们讲的也是襄国,可为何师娘如此笃定?”

程息沉默不言,白家,世人皆知是昭国名门,可也鲜有人知道,在襄国瑾瑜太后那时代之前,他们本只是襄国的一个小官罢了。

“前辈是受害之人,心里定然是比我们清楚的。”程息不想让如秀知道太多,就说点藏点。

常黎:“胡前辈,你方才说有方法看见那册子,是什么方法?”

胡裘:“丰城出入事宜皆由都尉瞿义扬掌管,那册子定在都尉府。”

程息:“我去吧。”

“需要你做什么了吗?安分些待着!”刘楚训斥道。

程息:“师父,若此事真是襄国所为,而太守又不为所动,那真的不是蛊虫那么简单了。”

常黎:“若此事更与丰城的官员有关——通敌叛国。”

“师父,息儿断不能容忍此事发生。还请您准许息儿前去一探。您放心,息儿定会平安回来。”

“我也去。”常黎说道。

“你去做什么?”程息有些恼怒。

“这事儿怎么只能你一个姑娘去?胡前辈要守在客栈,会武的男人就我一个了,我这时候不去,还是不是人了?”

“你——”程息无语凝噎,“你简直就是快木头!怎么说都说不通!”

“我去定了,别想甩开我。”

胡裘笑得开怀,重重地在常黎背上拍了一掌:“你小子这性格,我喜欢!”

“裘叔你把他收了!”

“欸,小姑娘闹什么脾气,既要去,你们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都尉府不是一般的地方,戒备森严,若出差池,性命难保。你武功虽高,但小心些准没错。”

都尉府确如胡裘所言,士兵重重把守,就像铁笼子一般,鸟儿飞不进去也出不来。

可是我们程息不是鸟儿呀,她是只蝴蝶。

常黎与程息一身黑衣,躲过巡逻的士兵,翻墙而过,二人隐在草丛间,观望着都尉府的地形。

“和裘叔同我们说的一样,都尉府园景很多,适宜我们躲藏。那边……”程息转头看向常黎,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一把拧过他的耳朵,怒目圆瞪,咬牙切齿,“你在干什么?”

“嘶——”常黎倒吸一口凉气,指了指自己身边,轻声道,“有蛇……”

“……”程息十分无奈地看着他,揪过他推向一边,“让开。”她手起刀落,蛇在七寸被砍成两截儿。

“你不怕吗?”

“应该是它怕我,幸好它是在这儿遇见我,如果是在巫蜀,它就没那么好看的死相了。跟上!”

常黎真的是越来越惊奇,这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们穿过前廊,忽闻整齐的脚步声踏来,常黎还没来得及反应,被程息揪住头发,一把拎上了屋顶。等人声过了,常黎想下地,刚翻身下去,又被程息抓住后颈衣领扔向一边。

“你不要命了?地上的机关你看不见?”

常黎初入江湖,亦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纵使武艺高强,敌不过程息经验丰富。

二人躲进一处草丛,程息回想着方才府中的样貌,细细说道:“这边回廊的左侧是瞿义扬的书房,右侧是他与家人的卧室,前堂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后院是演武场,府外的守卫大致一炷香巡逻一次,我们分头行动,一炷香后在最先的落地点集合。不管发现什么都要回去,明白吗?”

常黎见她神色紧张,笑道:“放心吧,我一定回去。”

“你自己小心点。”程息怕他不在乎,又重复道,“听见没有?”

常黎见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爱,笑说道:“听见了。”

程息蹙眉,看他笑的样子吊儿郎当的,还是不放心,又想开口,被常黎一把抓住胳膊,他的眉眼在月光下勾勒出轮廓:“你放心吧,再不行动时间就要到了。”

常黎看准时机,朝左侧飞掠而去。程息摸索着进了右侧的一间屋子,就着月光打量,布置倒也干净雅致,屋子宽敞是宽敞,就是有点不对劲。

若是都尉夫妇的居所,少了女子的妆台,若是孩子的居所,却没有整齐的书柜。

哪里不对呢?

程息思索着,突然回身扬鞭一抽,几枚暗器偏飞,钉在了窗棂上。

“谁?”她回身起势,仔细辨别在暗处的影子。自己在方才竟没有丝毫的注意,显然那人的武功高出自己许多。

“看错了。”声音突然凑近程息的后脖颈,热气爬上脖子,吓得她全身一缩,回手要劈,被那人一把擒住,捂住了嘴巴。

几缕发丝落到程息的眼上,那人温热的前胸贴着她发冷的脊背,他的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程息一下子明白现下的处境,半分不敢动。

那人笑的声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见过,程息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却实在做不到。

“女人?二阏氏难道黔驴技穷,只想得出美人计这招了?”背后的人嗤笑,“要送也不送个丰腴点的人,这细胳膊细腿的,累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饶是没经过人事的程息也听懂了他话里的轻薄之意,羞愤难当,双脚借力一个前甩,挣脱那人的束缚,一个惊鸿掠影,鞭子如尖刺一般飞去直击那人命门。那人轻巧一躲,左脚勾起几案向程息砸来,她避之不及,双手还在抵挡的瞬间,那人就已窜到她跟前又擒住了她。

几案落地,一声巨响。

屋外的士兵听见动静,走上前来轻叩门扉:“弧令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程息听见名字突然错愕。弧令?她轻轻回头看去,月光朦胧,实在瞧不真切,只看清他未带面具,左眼有些斑驳。

弧令奇怪这个刺客胆子如此之大,到这个时候还敢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己,他紧了紧手臂朝外说道:“无碍,耗子罢了。你们下去吧。”

“是。”屋外的人退下,室内安静至极,程息出声:“放开我。”

弧令蹙眉,这刺客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弧令,是我。”

弧令低头一看,姑娘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他有一瞬间的怔忪,立马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却还是抓着她:“怎么是你?”

“我……”程息不知该如何说起,噎在一边半天说不出话来。

弧令朝外看了一眼:“到里面来。”

二人来到里间隐秘处,弧令整顿衣衫,程息不好意思,背过身去。

弧令低低一笑,问得轻松:“说吧,长的短的我都听。”

程息犹豫良久,问道:“那我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什么?”

“他们叫你将军?”

“我是月氏的左骨都侯,兰须弧令。”

程息不吃惊,又问:“那你为什么来丰城?”

“程姑娘,问得太多对你不好。你只要知道,我来,对你们姜国有百利而无一害便好。”弧令带好面具,拉过程息面对他,“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你为什么来都尉府?”

程息不想说,这是姜国的事,若真是姜国官员私通外敌,说与月氏人听,那是何等的耻辱。

弧令见她不开口,直接问道:“丰城闹瘟疫了,对吗?”

“你知道?”

“都尉早已知晓此事,但因为一些事,只能在暗中相助。”

“你如何得知?”

“我说过,我来,于姜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这只是第一件事情。”

“你还知道什么?”

“冰丝蛊。”

程息无话可说,这个男人不管是武力还是智谋都太过强大,她在他面前有些无处遁行。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何来此了吗?”

“看入关册。”

“为何?”

“我……我现在不能说。”程息向来小心谨慎,若不是十分笃定襄国所为,她不敢开口。

弧令也不为难她:“要看什么时候的?”

“十五日前。”

“我帮你。”

程息不确定:“你……帮我?为何帮我?”她不相信一个月氏的左骨都侯出手帮她,只是因为他们相识。

弧令一笑:“以后你便知晓了。”

程息看着他,只听外头突然高喊,火光朝左侧涌去:“有刺客!抓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