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15.第十五章
众人安置妥当,张霖立在郑相旁边,不肯离去,直把任蘅急得跳脚。
他摇着扇子,用手肘顶了顶张霖:“张兄,品芳斋的赛诗要会开始了!”
郑敏之又瞪了他一眼:“胡闹!就不该带你出来!”
“伯伯,这不能怪我啊,都安置好了,我们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当门神啊?”
“你……”
“郑伯伯,这程姑娘和兰须公子都是少年人,十八九岁,二十来岁的年纪,这会儿子圣上也没宣他们,我们俩带他们到处走走也无妨啊。”任蘅总有讲得通的歪理。
郑敏之对这个任蘅是真没话说,只能在心里庆幸自己的大女儿没有嫁给一个像他一样的纨绔子弟,自然,小女儿也嫁不得。
郑敏之无奈摆摆手,随他们去。
张霖本以为程息弧令二人是不兴凑这种热闹的,没想到二人答应得还挺爽快。
四人走在街上,任蘅像是这辈子都没说过话突然今日就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儿地说个没完。
“我跟你们说啊,我和张霖从小一起长大,我愣生生早了一个月就为了和他凑到一块儿出生。”
张霖笑得无奈:“这还赖我?”
“不赖你赖谁?我跟你们讲,小时候我娘只疼他不疼我,我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了。”
“对,然后你就离家出走,十天半个月没回来,后来还掉进了南山上猎户们挖的陷阱里,如果不是当中有个猎户曾经受过你们家恩惠,年年给你们拜年去,谁认得你?”
任蘅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用扇子打了打张霖:“给我留点面子。”
“你需要那东西吗?”
任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品芳斋到了,也不接话头,笑着将程息弧令引上二楼雅座,堪堪对着对诗的方台,极妙的位子。
任蘅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他一到,小二就上好了零嘴:核桃、瓜子、杏仁样样不落,还上了壶上好的茶。
任蘅细细一品,张口就道:“一喝就知道是虞城的毛山翠。程姑娘,我听说你是虞城人,想必这茶你再熟悉不过了吧?”
程息笑笑:“这还真让任公子见笑了,虽说我是虞城人,但行医是大江南北地跑,各地的水啊、茶啊都喝过了,却都觉得是一个味,只要解渴就行。”
“人家程姑娘是悬壶济世,行医天下,谁像你似的天天待在家里,没事就琢磨琢磨那儿的茶好喝,哪儿的菜好吃,哪儿的姑娘长得俊,哪儿的歌姬曲儿唱得好听。”
“你就不喝茶不吃菜不听曲儿?”任蘅调侃道:“以前是谁没事天天跟在我后头吃喝玩乐的?”
“好了好了,就此打住,让人看笑话。”
任蘅见打不开程息的话匣子便转战弧令,笑问道:“兰须公子这汉话学得可真好啊!我起初听的时候,还当您是姜国长大的呢。”
“家父器重,族中孩子都得学,就学了个半斤八两。”
任蘅见弧令有话可聊,立马来劲儿:“那你们月氏都兴教孩子什么呢?”
“骑马射箭,如何翻越大漠雪山,如何制服野禽猛兽。”
任蘅目光里是惊讶与歆羡:“那还真是不一样啊。想我小时候,被我娘按着头读书写字,被我爹呢,追着打着学骑马射箭。真是累煞我也啊。”
任蘅话里的尾音还没结束,就被楼下的乐声盖了过去。
方台列开一席乐队,笙奏箫鸣,笛声悠扬,辅以箜篌缓缓。届时的太阳西沉,天边染上了橘黄与青黛的颜色,城中烛火一盏盏亮起,蔓延至品芳斋,更是灯火通明。云霞衣裳的美人翻飞衣袂,在底下舞得好不热闹。
可程息却是一点儿也看不进去,她从小就看不进去,就爱看那些打打闹闹的,母亲老笑她没有小姑娘的样子。
程息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从前的事了,有些无奈地托着腮。
“跳得可真好啊!这些乐姬定是玄玉阁的,曲子我也没听过,改天再去一趟问他们要谱子来。”任蘅好像突然在楼下看见了谁,两眼放光,“张霖!彻月姑娘也来了!看来坊间传得不错,这回当真是把琢玉公子给请来了啊。”
“琢玉公子?听的怎么那么耳熟?”程息蹙眉。
张霖笑道:“先前在丰城时,我同你们讲过了,云都四公子那事儿。”
任蘅突然紧张起来,瞥眼向张霖问道:“那副册的事儿……”
“咳咳。”张霖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丢人现眼了,任蘅也是上道,立马领会到他的意思,闭口不言。
程息这才知道张霖口中“那个朋友”指的就是任蘅,如今看来,还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
楼下乐声乍停,忽起绵长的古琴声,泛音颤颤,直飘向天际,又盘旋在梁间,久久不散。任蘅闭眼陶醉,右手还忘情地在膝上拨空弦:“彻月姑娘这琴弹得是真的好啊。”
程息看着,心中也是佩服他,若说其他富家公子只懂得吃喝玩乐那是不假,但是任蘅却不仅仅如是,他是当真懂得。父亲身居高位,他却对云都的一切不闻不问,安然自得地享着乐,还把所有乐子都玩得那么精,实属难得。
程息剥了核桃,刚想送进嘴里,却见身旁的弧令一直望着下方,什么话也没有,用手肘撞了撞他,挪了一把核桃肉过去。
弧令看了她一眼,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任蘅看见突然一笑。
“你笑什么?”张霖收回向下望的目光,纳闷道。
“我啊,笑有人‘有心栽花花不开’。”他笑睨了张霖一眼。
“谁?”张霖一头雾水。
程息又是一笑。
张霖:“你又笑什么?”
程息:“我方才看见有个人在抓耗子。”
张霖向下望:“哪儿?”
弧令又笑。
“兰……兰须公子?”
“没事,我只是再想今儿个赛诗会结束,有没有猜灯谜这节目。”
张霖被这三人弄得晕头转向,索性不管他们,自顾自地看起比赛来。
台上乐姬舞娘散尽,掌柜的上了台子对着大家伙行了礼,朗声说道:“值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夜,品芳斋在此举行云都赛诗会。在下袁裴芳多谢各位远道而来,还请诸位一同鉴赏我姜国才子之风采。”
堂下掌声如雷,程息看了一圈问道:“哪个是苏颐城?”
任蘅剥着核桃说道:“人家可是四公子之首。哪那么容易现身?指不定躲在的哪个雅间后头,出了题让人送出来呢。到时候我们看那个送题的小厮往哪儿走就知道了。”
“侯爷也来了?”张霖拍了拍任蘅,指着对面的雅间,虽说是隔着帘子,但熟悉之人还是能瞧清楚。
赫烜侯成华阳,程息在心里默念着。
“侯爷旁边好像有个人?”任蘅问道,程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帘子上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姿,云鬓凤钗,看影子便知道是个美人。
“夏家娘子。”张霖回道。
怀琳?程息惊讶。
“我就说吧,这热闹我们年轻人都爱凑,一会儿完了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他们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眼前还有两个客人,张霖看向程息,程息却看向了弧令。
弧令笑道:“客随主便。”
“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任菁菁像只小兔子一般蹦跶到任蘅面前,头上的铃铛步摇叮当直响,她委屈道:“哥,你们都来品芳斋了也不叫我!”
任蘅笑着拉过自己妹妹:“不是你让我替你来接人的吗?这会子倒怨起我来了。”
“那你们出来玩儿也不能不叫我呀!”
“好好好,哥错了,给你赔不是。”
任菁菁笑嘻嘻地看着张霖,轻轻地喊了一声:“三哥哥。”
张霖应了一声,推过去一盘杏仁。任菁菁不多说话,红着脸道声谢就吃了起来。
任蘅夹在他们俩之间也没有挪开的意思,调侃道:“亏你还记得我妹妹爱吃什么。”
任菁菁:“哥!”
任蘅:“没听见。”
“哼。”任菁菁撇嘴,这下才注意到同行的两个生人,有些不好意思。
任蘅一一介绍,任菁菁一见程息,忙不迭道,“原来你就是程姐姐!”
程息惊讶,点点头。
“我一早就听爹爹讲你的事啦,你可真厉害。”
程息只想这事儿朝中可能知晓些,却没想到连大臣家眷们都知道了,便笑问道:“我怎么就厉害了?”
“我爹爹说,丰城瘟疫闹得厉害,程姐姐待的水云阁义薄云天,非但没有走,还把他们病都给治好了。”
程息听罢此言,总觉丰城之事似乎并没有全然上达天听,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为任菁菁还小,所以其父才刻意隐瞒。
“我爹爹还说,水云阁是……是刘前辈待的地方,要知道刘前辈……”
“菁菁,你是来说书的还是来听书的?”任蘅递上一杯茶,“渴不渴?虞城上好毛山翠,尝尝。”
“哦……”菁菁被任蘅打住了话头,也没有办法再接下去。
楼下台上面对面坐了两人,一位是白衣书生,另一位则是蒙面侠客,这搭配倒是令人觉得有趣。小厮从二楼送下去一排竹签,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袁裴芳抽出其中一支念道:“江湖意气发,身世留名争。”
白衣书生看了眼对手,吟道:“红尘孤胆客。”
此句虽平常,但却将对手的气质写得淋漓尽致,倒是让在场之人暗暗称赞。
蒙面侠客半晌不语,他抬了抬眼,突然说道:“仗剑一书生。”
同书生一样是描绘对手,可侠客却又略高一筹,书生是书生,却不仅仅局限于文人一词。这倒是让程息想起了“千古文人侠客梦”这句诗,一时钦佩不已。堂下众人也是一致赞同侠客的诗句好,不由地点头。
突然,一女声自二楼响起,声音沉稳却又柔嫩,冷静细致:“无有对偶,何以成诗?”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二楼,正是成华阳和夏怀琳所在的雅间。堂下的人看不清,不知其来历,一时议论纷纷。
夏怀琳毫不慌乱,平静答道:“书生已出上句,那么侠士便要依照书生的格局对诗。上句为‘孤胆客’,而下句却是‘一书生’,‘孤胆’对‘一书’。敢问可有对偶?”
众人一听却也觉得合情合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所言不无道理,”另一帘后传来男声,清越如玉鸣,“只是在下觉得这‘孤’对‘一’,‘胆’对‘书’并无不妥。书生说侠士‘孤胆’,所言事实;侠士说书生‘一书’,怕是调侃。再者,在下出题并未言明是律诗还是绝句抑或是诗句中的哪一联,所以,这位侠士平仄相对,词句对偶,句意风趣,应当是胜了这一局。”那人说完,堂内静了良久,突然爆发出雷鸣掌声,众人不住夸赞:“琢玉公子当真是能言善辩啊。几句话就把人说得哑口无言了。”
“琢玉公子巧舌如簧,小女子不敌,甘拜下风。”
“承认。”
这一动静,让程息更加好奇,张霖口中“貌比哀帝,才比白苏”,任蘅口中的淮王幕僚,如今眼下连夏家千金都甘拜下风,云都四公子之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琢玉公子——琢玉公子——”楼外的姑娘们略有听闻纷纷喊起他的名号来,一个劲地往里挤想一睹他的风采。
任蘅:“这苏颐城自三年前来云都夺得赛诗会魁首,入了淮王府邸,风头倒是未减分毫啊。”
外面那些女子的喊声当真把程息惊到了,开口问道:“这苏颐城到底是谁?有那么厉害?”
张霖见她如此笑说道:“你若是看了三年前的赛诗会,就不会这样了。”
“对嘛,当年那才叫一个盛况啊。你知道为什么说他‘貌比哀帝,才比白苏’吗?三年前第一次赛诗会,赫烜侯坐镇主审出题,苏颐城一战成名,对诗对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最后还作了一首《望云都》,你看品芳斋正堂墙上刻着什么?不就是他的《望云都》吗?然后第二天,云都城哪儿哪儿都传着这句话。你想想昭哀帝高恒鸾是谁啊,百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啊;你再看看那个白苏,昭国雅言公子,白家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任蘅说得滔滔不绝,听得程息也是心惊肉跳。
白家白家,单看落魄的白荣都有那样的气质和通天晓地的本事,她根本不敢想象曾经的白家到底是何等的盛况。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啊,白家如此兴盛的家族竟也被灭族了,一个没留。”任蘅手中的茶杯仿佛变作了酒杯,说的话也似醉话一般不知体统。
张霖蹙眉:“这是什么话你也敢乱说。”
若是私下也就算了,可这面前还有程息弧令这两个人在,说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话,实在是让人笑话,还以为他们自家人生了什么龃龉。
白家灭族,在场的三位云都贵人,哪家的爹娘没有分一杯羹呢?
“我就感慨感慨,只是想教导你们,要及时行乐。”
任菁菁撇嘴:“歪理。”
“可你哥我说的每句歪理都是对的。”
“狡辩!”
“是啊,你三哥哥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理,你亲哥说的每句话都是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