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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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一切尘埃落定, 单于设了酒宴,与姜国送亲一行人饯别。
夜幕低沉,帐外燃起了篝火, 搭了高台, 酒香四溢, 人们聚在一起呼喝吃肉, 女人们穿了艳丽的衣服, 头上缠着珠翠宝石,手背掌心画了图腾,浪漫粗犷。她们赤着脚踩着厚重激昂的鼓点踏地而舞, 发丝绕着珠串飞扬,像是夜里梦中的纱网。
程息见过玄玉阁的姑娘们跳舞, 广袖翻飞, 云鬓扰扰, 金钗曳地,绮丽秀美, 也见过宫廷舞姬助兴,齐整有素,典雅端庄,却还是觉得,这草原大漠间的舞蹈更得自己的心, 苍茫大气, 与尘埃气息相协, 与余晖星空共生。
吴恩被月氏的人拉去比酒, 几人喝得面红耳赤, 大声笑着啃着羊腿。储露没敢过去,就远远地看着, 用手肘顶了顶程息:“姑娘,这么下去,吴恩会不会被灌醉啊?”
程息小口小口地嘬着玉泉酒,附和道:“担心就去把他拉回来呗。”
储露摇头:“男人要尽兴,我现在去拉他就败了他的兴致了。难得如此轻松,就让他放开了喝吧。”
程息挑眉:“嘶——你这话,听着有些奇怪。”
储露莫名其妙:“怎么奇怪了?”
程息:“这话,话本子里通常是妻子对着闺中密友编排丈夫的。”
储露脸红,拍了一下程息:“姑娘你跟着那群月氏人也学坏了!”
程息笑:“人家只是民风奔放,与我们不同而已。”
储露朝着对面的席位使了使眼色,对程息说道:“比如这样定定地看别家姑娘?”
程息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翁须弥正端着酒杯看着自己,神色阴鸷,晦暗不明。
她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在人群中寻找弧令的身影。
翁须弥方才的眼神……他怕是才想明白单于求娶姜国公主的用意,懊恼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看不起姜国人这才错失了良机。这样盯着自己,想必是想抓住唯一弥补的机会,就是娶了姜国和亲公主身边唯一的人。
这三皇子人蠢还不算,还非得拉别人一起下水。程息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单于从主帐中走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单于今日极为开心,他虚虚抬手,朗声道:“今日为姜国使者饯行,大家敞开了喝,不醉不休!”
人群中已有喝上头的人,烂泥一般倒在一旁还不忘举起手中的酒坛大声吆喝。
可沁上前,行礼道:“父王,昆河王的人到了。”
“好!听说你叔父带来不少人要跟我们比试比试,可别给我丢脸!”
“是!”
桑雅今日一身鲜红,如同草原上的山丹,火一般的燃烧。她瞳色极浅,泛着琥珀的光芒,长发及腰,微微蜷曲,毛躁却自然地垂在背后,身上头上挂饰琳琅满目,翠珠玉石数不胜数。
“郡主姐姐!”桑雅看见程息像只小兔子一般跑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撕下羊腿徒手啃了起来,满嘴油光,“一会儿我们月氏的昆河王就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
“他是父王的弟弟,没赶上喝喜酒,应该就是来看看嫂嫂,顺便送点贺礼吧。”
“是他们吗?还带了那么多人?来打架的?”
昆河王大腹便便,穿金戴银,一看便知是个懂享受的人,后头跟了不少壮汉,凶神恶煞,严肃威风。
桑雅:“习惯啦。就是让手底下的孩子们比试比试,看看长进如何。”
单于与昆河王一同落座,众人行了礼,各自吃喝。
弧令陪在兰须槲叶身侧,不能离开,他环视四周寻找程息的踪影,见她小口地吃着肉,想起重逢时她那不管不顾的吃相,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兰须槲叶瞧见,奇怪道:“怎么了?看见什么了那么好笑?”
弧令摇头:“只是觉得难得热闹,心中高兴。”
单于:“是啊,这可沁的事情定了,就轮到我们桑雅了。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我们也老了。”
昆河王:“那就只有你老,我和槲叶还年轻呢!”
单于:“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今年又带了多少人,别一会儿打到一半又认输,孩子们都还没玩的尽兴呢。”
昆河王这话就不爱听了,撂下杯子一拍案:“今年我可是有备而来的,你一会儿别让你的人哭着求饶便好!”
几人相互调侃,笑作一团。
有人吹起了筚篥潮尔,打起了羯鼓,弹起了琵琶,节奏撼动着土地,星辉相映,火苗舔舐着夜空。桑雅啃完羊腿的最后一口肉,丢了骨头擦了把手,一脚越过几案,踩在了席面中央。
火光是她的陪衬,她是草原上最烈艳的朝阳。
人群里有人为她唱歌,桑雅翻手踢腿,裙摆在换步之间旋转,发丝飞扬,一手托腮一手指月,大地是她的启程,而天际是她的归宿。
一曲舞毕,她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微微颔首,面颊因舞蹈而微微泛红,双眸晶亮。
掌声如雷,叫好不断。
桑雅抬头,看见一男子正定定地看着她,是方才唱歌之人,声音醇厚悠远,如同苍茫大地上的风。
她对着他微微施礼,男子回以敬意。
昆河王对着单于炫耀道:“就是他,是我手下左大将的长子,韩耶罗支。这小子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远处的罗支,自从看见桑雅,眼神便未曾从她身上挪开,闷了口酒,起身走了过去。
程息正切着肉,光突然被人遮住,罗支站在桑雅面前,伸出一只手,对她说了一句话。只见桑雅脸红,放下手中的酒碗,将手递给了罗支。
罗支将她拉到篝火边。
鼓声又起,二人先是踏地,手挽着手转了几圈,又开始绕着篝火起舞。有人也随着他们放下吃食,起身去拉女人一同跳舞。
可沁牵起身边的安歌:“走,我们也去。”
安歌缩了缩手:“我不会。”
“我教你。”
有月氏男子要来找储露,被吴恩一把拦住,他拉起储露,融入人群。
程息瞧着他们艰难地互踩脚,踩别人脚,差点笑疯过去。
“霏儿。”弧令走到她身侧,蹲下来伸出手,“走,我们去跳舞。”
程息玩心大起,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若是不同意呢?”
弧令没等她反应,一手揽在她腰间,将她提起来:“那我就直接抱你起来。”
程息连忙挣脱开:“那么多人呢!”
弧令拉过她的手,笑道:“走。”
程息随着弧令走近篝火,他的手极为温暖,引着她变换步子,与人群同动同静,相和而舞。
弧令瞥了眼仍旧坐在角落的翁须弥,突然将程息拉近,附在耳边说道:“你今天……”
程息抬头,距弧令的脸颊不过一寸,温热的呼吸拂上面庞,搔得弧令心里痒痒的。
“你今天……吃的有点多。”
程息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
弧令吃痛,却还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能吃是福。”
程息气急败坏,笑出声来:“你还真能编!”
这厢吵得火热,在远处的翁须弥看来却是有情人的耳鬓厮磨、打情骂俏。他紧了紧手中的酒盏,吞声,掩眸喝下。
一曲舞毕,昆河王喝了些酒兴致高涨,站起来大喊:“今日!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郅于单于的孩子厉害,还是我昆河王的孩子厉害!”
“我先来!”
“我也来!”
昆河王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壮汉跳上了圆台。
程息刚跳完一圈,身上热得很,喝了一口冷酒,浑身舒畅。
弧令回了原座,兰须槲叶看了一眼程息,侧头问道:“那就是南平郡主?”
弧令一愣:“是。”
兰须槲叶背往椅上一靠:“弧令,你应该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弧令沉默半晌:“义父,桑雅公主她……”
兰须槲叶打断他:“公主说不嫁就不嫁吗?这草原大漠,还是单于说了算。”
弧令没说话,拿酒的手越攥越紧,却还是轻轻放下。
兰须槲叶:“郡主若真要嫁,那也是嫁给王子,轮不到你。”
圆台上已经打了三组,昆河王胜一,单于胜二。
昆河王坐不住了,指着韩耶罗支道:“孩子,你去!”
罗支点点头,走上了圆台,他环视底下一周,眼神落到了弧令身上,鞠躬行礼。
单于转头看向弧令:“弧令,去。”
程息一见是她哥哥,立马来了兴致,翘首期盼。
弧令站上圆台,罗支出口问道:“你就是兰须弧令吧?”
“正是。”
“姜人。你有何资格迎娶桑雅公主?”
桑雅就坐在程息便上,啃了一般的肉,听见这话尴尬地朝程息笑笑。
弧令:“桑雅公主是我们草原上最美女孩,没有男子能够轻易配得上她。”
罗支:“比比?”
弧令:“不吝赐教。”
桑雅长这么大,头一次有男人为了她明目张胆地搏斗,有些紧张又有些开心,她仰着头,兴奋地看着,也不知到底是希望谁赢。
程息用手肘顶了顶她:“你希望谁赢?”
桑雅不好意思:“我既希望父王能赢,又希望韩耶罗支能赢。”
程息听这话,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圆台上战况激烈,弧令与罗支对峙良久也没有分出胜负。
罗支明显有些脱力。
翁须弥突然发话:“叔父手下的人,当真是厉害啊,面对我们兰须家的少主也能僵持那么久,难得啊。”
昆河王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问道:“怎么,这兰须弧令有何能耐?让你三王子说出样的话?”
翁须弥:“叔父有所不知,弧令当初遇见兰须家主,那可是杀了天白山的一只黑熊,才求得兰须家主收他为义子啊。”
昆河王眯着眼,打量弧令:“少年英雄啊。”
桑雅看翁须弥阴阳怪气,气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翁须弥!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说!你不就是嫉妒弧令哥哥能继承兰须家产,而你不能吗!”
翁须弥大笑:“二姐,你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昆河王这才听出话里的意思,与罗支对视一眼,询问单于:“大哥原来早已将公主许了人了?”
先前桑雅与程息比试,自认输她,已找过单于诉说实情,可不承想被单于驳回,气了她好几日。
听见昆河王询问自己父王,未等单于说话,搭腔道:“没有许人!我自己爱嫁谁嫁谁!”
“胡闹!”单于吼了一声,“来人,把公主给我带下去!”
桑雅挣脱:“父王我不走!我……我不嫁人了!我就一辈子待在这里!”
“拖下去!”
程息想拉,却没有立场,只能看着桑雅被人带下去。
单于瞅了一下程息,冷哼一声,将目光瞥向弧令和罗支:“二位皆是我月氏的勇士,来人,赏!”
“父王。”翁须弥又出声。
程息忿忿地看了翁须弥,恨不得自己上去和他打架。
“父王,儿子也相同弧令比试一番。”
昆河王:“哦?今日还能瞧见三王子出手。大哥,你手底下的孩子们,倒是一个个血气方刚啊。”
单于还在心烦桑雅的事,随意应答:“想比就比吧。”
翁须弥行礼上前,站上了圆台。
“中原人在比试前,是不是都会说‘承让’?”他抱拳在胸,还没等弧令回话,一拳既出,直冲弧令的腹部袭去。
弧令侧身一躲,架住翁须弥的双手,越其过肩,狠摔在地。翁须弥趁机绊倒弧令的双足,二人扭打一处,招招狠劲。
程息越看越不对劲,她瞥了一眼单于,他明显不在乎台上的人是否会伤了彼此,好似就是希望他们能决出个胜负。
程息眼睛一转,对着身边的月氏人问道:“三王子与左骨都侯大人不睦吗?”那声音大得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月氏人一愣,偷偷瞧了眼单于,摇了摇头:“两位大人在比试呢。”
程息:“在月氏,兄弟间比试也那么狠?为什么方才左骨都侯大人和韩耶罗支就不是?”
一字一句尽数落入单于的耳朵,他觉得自己先前着实有些小看这个姑娘了。
“好了。”单于出声,弧令和翁须弥停下,前者正掐着后者的脖子,后者气喘连连,“弧令的身手在草原上亦是数一数二的了,翁须弥近日也长进不少,二人都有赏!”
程息见单于终于制止住二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夜晚回屋,程息走到帐子外一愣,对护帐的侍卫道:“你们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侍卫们对视一眼,默默离去。
程息走进帐子,看见黑暗中坐着一个人,她上前抱住,轻轻喊道:“哥哥。”
弧令反抱回她,黑夜中彼此的呼吸更加明显,心跳也闷闷地回响在二人耳边。
“翁须弥想要你。”直截了当。
程息收紧了双臂,声音捂在衣服之间:“不可能得逞的。”
“即使你明日就要回国,但只要他在一日,就可以向姜国求娶你。”
程息仰起头:“那你会让他得逞吗?”
弧令盯着程息在黑暗中犹如月华的眼睛,定定道:“他想都不要想。”
*
五日后,姜国送亲队伍动身将要离开,安歌跑到最高的山坡上遥遥远望,直到队伍消失在树林间。
可沁陪在一旁,揽过了她的肩。
程息与储露坐在马车中,时不时回头望远处的山坡。青草绵延,天高云淡,却再也看不见那遥望的人了。
程息心中伤感低落,捂了捂怀里的络子,长叹一口气。
队伍骤停,马车外飞沙走石,还能听见砂砾敲击车辕的声音。
程息朝外喊:“吴将军,怎么了?”
吴恩:“有动静。”
程息拿着剑钻出马车,此地多戈壁,黄沙漫漫,风卷残云,他们正待着的地方,是个风干的峡谷。
她朝戈壁上看了看,突然大喊:“快跑!”
巨石沿着戈壁悬崖滚落,程息抱起储露窜出马车,斩断靷环,将马匹挣开,奋力一跃,跳出巨石围绕成的大坑。
“大家小心!有埋伏!”
戈壁上射下连环箭,重伤数人,程息挽着剑花躲避,一手骑马飞也似地往前奔。
“小心!”
马前蹄被绳子绊倒,两个人重重地滚下马背砸到地上,程息护着储露,撑着地面腾飞而起。一张带刺大网淋头落下,她一把推开将储露推给吴恩,飞身冲出大网,却还是晚了一步,衣裳被剌出几个破洞,连带着血口一起暴露在阳光下。
本来庞大的送亲队伍,一下子被打散得七零八落,能聚在一块的所剩无几。
储露连忙跑过去扶起程息,吴恩跟上来,分析道:“有备而来,知道我们要走这条道故意候着的。”
“还没完。”程息话音刚落,前方峡谷转角处传来厮杀声,一群士兵举着戈矛发疯一般冲过来,嘴里大喊:“杀——”
“杀了他们!回去重赏!”
来人不多,要杀掉他们不容易,但若是拖住他们绰绰有余。
“储露,找个地方躲好!”程息执着长剑,冲进人群杀敌,寒光毕露,见缝插针,倒是一点儿没让人沾到她的衣角。
抹脖,刺喉,穿胸,这些原本她极为反感的事情,也不知为何如今能够做得如此果断决绝,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些人显然没有受过严格的训练,打仗如同打架,散沙一般不知凝聚起来一同对付,只顾着自己砍杀,破绽极易找出。
吴恩留了一人活口,将剑刃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质问道:“谁派来的?”
程息抹干净剑上的血迹,走了过来:“军营里的人,来做替死鬼的。”
那人手臂还在流血,储露冲上前来,撕了衣服替他止血。
程息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又问那人:“襄国,允国的?”
那人被戳中了秘密,神色惶恐。
程息笃定:“襄国的。”
吴恩:“襄国谁派你来的?”
那人哆哆嗦嗦:“我……我不知道……我是没饭吃,想混口饭吃……才去……去投军的……上面的人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就……”
他话未完,脚下如地龙翻身,震荡不停,程息吴恩目色一凛,心中大叫不好。
烟尘滚滚,马蹄声声。
先前的皆是障眼法,让他们误以为埋伏的只有这些,如今来的人,才是真正能将他们置于死地之人。
程息:“躲不过了?”
吴恩:“往后走,说不定能遇上其他人,巨石滚落也能抵挡他们一阵。”
“好。”
三人中途拾得弃马骑上一路狂奔,身后追兵无数,不回头地逃命。
“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是襄国?他们为何出兵?”吴恩大喊,风带着砂砾吹进他的嘴里。
程息锁着眉头:“襄国的老皇帝驾崩了。”
“什么——?”
程息:“襄国的老皇帝肯定早就驾崩了——王泱秘不发丧——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我们放松警惕,再给我们致命一击!”
“王泱是谁——”
“襄国如今,真正的掌权者——”
程息侧身闪躲,一支箭擦身而过,她回头一看,后头军队如同乌云压境般步步紧逼,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小。
两骑在前面飞驰,后方乌压压的军队穷追不舍,弓箭手挽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砸下,程息护着储露,分身乏术。
马腿中箭,程息弃马奔走,吴恩将她们拉上马匹,自己翻身落地:“你们快走!”
储露情急大喊:“吴恩——”
他立在中央,手中剑气寒恻,分明是一人,却有万人的气势,他侧头大喊:“阿楚,活下去!”
“吴恩——”
程息咬牙,松开储露,飞身一脚踢在马屁股上。
“姑娘!你做什么!”
“储露,去找哥哥来帮忙!”
“姑娘!”
“不许死!”程息对储露说了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冲到吴恩身侧,“够可以啊。当着我的面,拐我的妹妹。”
吴恩:“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程息:“如果老天开眼,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就准你娶了阿楚。”
储露还在马上狂奔,风沙如刀子一般掠过她的面颊,生疼,空气中有血腥味,是她脸上流下的血。
她精疲力尽,身下的马儿突然止步,险些将她甩下背去。储露拉住缰绳,吃力地睁开眼睛开清前方——弧令穿着铠甲,背后是月氏大军。
储露精神在那一瞬间崩溃,用最后的意识和力气撑起身子,喊道:“公……公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