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柳雪来便派玉竹过来通知李月明，说是要回江南。

李月明一听，当即起了身，披了衣服便往外走去。

“小姨，”李月明进屋便看到已经收拾妥当的柳雪来，“这么急着走是做什么？”

柳雪来一整晚没睡踏实，她是胆子大了些，但不是个傻的。

堂堂当朝首辅，若真跟那人扯上什么关系，嫁与不嫁，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明儿，小姨想过了，还是回江南更稳妥些，万一那人要抢若若可怎么办？”

柳雪来穿戴的整整齐齐，就连那披风都罩上了，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李月明不同意，蹙着眉出声：“小姨可想过，那荣首辅昨日里便知晓了这些，今日你还能顺利的出了那城门吗？”

“再说，你回了江南又如何？嫁给外公给你安排的那男子吗？”

柳雪来静默，一双眼睛不似往日的镇定，语气中也有些遮掩，“先……先出了这城门再说，到了江南，我会寻个法子退了那婚事的。”

李月明自小便跟着柳雪来，她小姨这副样子，她再熟悉不过。

“若明儿没有猜错，小姨是想出了这城门便随便找个地方躲个一年半载吧？”

说什么回江南，她若能寻了法子退婚，何至于大老远自己偷着跑到这京都来投奔她和母亲来。

柳雪来不自在的咳了声，身子也往那边转了转，不再面对着李月明，“哼，小崽子长大了，知道揣摩大人心思了。”

李月明闻言失笑，故意道：“是了，我都长大了，小姨何时能长大？有些人，表面上唬人的很，一旦遇到事情了，就知道逃跑。”

柳雪来哼了一声，也来了脾气，“那你说如今这般，我该怎么办？”

“就在京都住下啊，”李月明说的随意，“你身上有婚约，那荣首辅自是不能强娶你，再说，你有若若，还怕他伤你不成？若真有万一，小姨嫁了便是。”

柳雪来闻言转头，怒瞪李月明，“好你个小崽子，长大了知道卖小姨了。你倒能豁得出去，还嫁了便是。”

李月明挑眉，这档子事上，她可不怕她，“那小姨又没心仪之人，嫁给首辅大人，说不定能圆满呢？再说，旁的人会有亲爹对若若更好吗？”

柳雪来眼珠转了又转，就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反正……反正现在让我嫁，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现在自是不同意的，”李月明顺着她的话，安抚道：“他荣首辅平白得个乖巧的女儿不说，还多个如花的夫人，那自是便宜他了，小姨只管端着架子，挫败他一顿再说。”

柳雪来瑟缩了下，抬眼望了望自己这甥女，这甥女自小便是个听话的主，怎的跟了这东厂督主几日，变得如此狂妄了？

不妙不妙……

柳雪来自是没有走成，荣震已然是下了命令，就怕她们娘俩偷偷的溜回江南。

可谁知道，等了一天，也没个下人来报。

“来人，”

荣震还在把玩昨晚那块玉佩，那块玉佩若若昨日拿着把玩了好久，他抬手摩挲了几下，仿佛上面还有乖女玩过的痕迹。

“夫人现在在哪？可还在东厂？”

若是没出城，必定是那栗青将人留下了。

还不错，这档子事上，栗青算是帮了他忙。

“回大人话，夫人和小姐从东厂里出来了，不过没出城，由着东厂的马车送到了李侍郎府邸。”

荣震手上动作顿了顿，暗自梳理了番，这李侍郎现如今，该是他姐夫了？

啧，娶个夫人，降多少辈分。

“继续盯着，若夫人和小姐有何动向，第一时间通知本首辅。”

“是，大人，”那手下踌躇了番，继续说道：“刚才栗督主派人来传了话……”

荣震闻言，皱了皱眉，“你这等子支支吾吾是跟谁学的？本首辅有教你这些？”

那手下被吓得当即跪下行礼，“首辅息怒，那栗督主派人传话，说首辅大人若娶妻，就当拿出些诚意，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可是准备了哪一样？”

那人偷偷抬头望了望自己大人的脸色，继续说道：“栗督主还说，夫人娘家在江南是第一富庶，若首辅大人想着敷衍了事，单凭首辅大人这个头衔就想将人娶回家，怕是……有些拿不出手吧。”

“那栗督主还说……”

荣震听的心烦，手中刚拿起的茶碗又重重放下，“哼，他栗青是攒了一辈子的话要跟本首辅说吗？”

平日里独来独往的，倒是没见他跟谁攀谈过半分，今日这是入了魔了还是着了邪了，说这些有的没得？

亏他刚才还暗自夸奖他帮了自己，他还在这暗自思忖了番，要找个什么方法回报他一下……

“那，属下还说不说？”那人犯了难，显然是没遇到过这场面。

荣震看着底下跪着的那人，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说还想作甚？本首辅要娶个夫人还碍你眼了？”

那人被荣震说的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家大人，昨日里就同那东厂督主待了半晌，就成了这副德行……

那东厂督主，果真不是个好的。

“大人恕罪，那栗督主还说，夫人……在江南已经是跟旁的男子换了庚帖的，让大人……自己看着办。”

那人松了口气，终于要说完了，“传话那人说，只有最后一句话是栗督主说的，旁的，都是栗夫人作为夫人的娘家人给大人的忠告。”

荣震：“……”

许是真的有些惊了，荣震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待过了一会，呆愣的首辅大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起身走了几步，走到那人面前，抬脚将人踹倒在地。

“本首辅就是这样教你说话的？最重要的放到最后说？”

那人也不敢抬手掸掉大腿上的脚印，只是赶忙将身子跪直，头都快低垂到地砖里去了，说出口的话，也不知是荣震的错觉还是哪般，竟有些委屈。

“那传话的人说了，栗督主亲自吩咐，一定要按顺序说。”

荣震闻言咬了咬牙，好你个栗青，昨日里看本首辅笑话，今日里又捉弄本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