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明被老夫人安排在了暖阁，她想着，要不要一会先行告退，去街上转转。

后又寻思，万一再生事端，夫君定然着急，而她若再想出来，便更是难上加难，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没待一会，暖阁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当朝贵妃，卫裳。

“臣妇拜见贵妃。”

李月明见到来人，赶忙起身行礼。

卫贵妃一身宝蓝缎面华服，雍容华贵，常年居于行宫，连步子都带着慵懒，“起吧，你便是栗青那夫人？本宫那弟媳妇的闺中密友？”

李月明起身，点了点头，“臣妇夫家正是东厂栗青，晚晚与臣妇，自江南时便交好。”

卫贵妃坐在软榻上，端详着看了这女子一会，不由的抬了抬眉，“坐吧，本宫这里，没这么多规矩。”

“谢娘娘。”

卫贵妃看着这女子，不卑不亢，举止大气，颇有些风范，不由的感叹出声：“这江南，到底是养人，一个晚晚，一个你，都出落的如此标致。”

李月明从陈晚那里倒是没少听说这贵妃娘娘，膝下只一独女，无心宫斗，只想一门心思守好这卫家。

“娘娘谬赞，臣妇这等子容貌难登大堂，不及娘娘仪态万一。”

卫贵妃啧啧两声，越看她越顺眼，而后感叹道：“你这张巧嘴，倒是会说话，若你没嫁人便好了。”

李月明抬头，不解卫贵妃这意思，“娘娘此话何意？”

“你若没嫁人，我定让你入了我们这卫府，”卫贵妃又上下打量了番李月明，点了点头，“你这身段，定是个好生养的，那晚晚，着实有些弱了。”

李月明闻言，一阵抚额，“娘……娘娘真会说笑。”

“怎是说笑？”这卫贵妃真是诚如她所言，在她这没甚规矩，脱口而出的话，半分都没有贵妃仪态，“你跟了那栗青，糟蹋你这副身子了。”

……李月明大为震惊，就……皇宫那等子吃人的地方，是怎么养出卫贵妃如此性子的？

“娘娘说笑，臣妇既是栗青的夫人，定当是与夫君同心同德，不曾有糟蹋不糟蹋一说，再说晚晚性子温柔，与卫将军甚是互补，将来与卫老夫人，定也能相处愉快。”

卫贵妃听到这话，倒是想起自己那傻弟弟提起晚晚的模样，真是一物降一物。

“行了，本宫也就这般说说，听说那栗督主着实紧着你，若真让他知晓我有这般心思，下一个入冷宫的，便是本宫了。”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重了。

李月明当即起身跪下，“娘娘此话言重，娘娘贵为贵妃，夫君只是一介朝臣，不敢有此心思。”

“起来说话，”

卫贵妃也就是随便说说，没甚旁的意思，“虽说栗青助皇帝夺了我弟弟那兵权，但是，倒因此给了他个媳妇，这账，怎么算也是不亏，那劳什子仗，谁爱打谁打，我卫家就这独苗苗了，填充子嗣才是关键。”

……

李月明已是想不起自己有几次止不住的想抚额了，这贵妃的心思，着实难猜了些。

“臣妇斗胆，想问贵妃一个问题。”

“问。”

……这卫贵妃，倒是惜字如金的很。

“贵妃娘娘可知方世桢……”

李月明话未说完，方才还在贵妃手里端着的茶碗，如今已滚落在了地上。

“什……什么方世桢，我不认识……”

卫贵妃一边掸着身上的茶水，一边胡乱的推脱着，脸上的慌乱之情，任谁看……俩人也是认识的。

……在皇宫这么多年，卫贵妃就学习了这般？倒还不如她来的会装。

“哦，”李月明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开口，“臣妇是想说，贵妃娘娘可知东厂有一神医唤方世桢，医术比那太医还要高明许多，娘娘若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冷静下来的卫贵妃望着李月明眯了眯眼，“你这女子，倒是比我想的有趣，栗青那厮，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李月明这人，惯会审时度势，此时明显的，她占着上风，于是乎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贵妃，朝着对方扬了扬小脸，笑的明媚，“夫君才不知道呢，这是我跟贵妃的秘密。”

那方世桢一代江湖传奇，因何会拘于东厂？她夫君不知，她知。

卫贵妃看着眼前女子明媚的笑，忽然晃了神，她自己又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月明弯了弯唇，眉眼都带着善意的笑，“臣妇并非想要什么，只是觉得，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卫贵妃闻言一顿，而后笑的有些讥讽，“你自己都嫁给了太监，谈何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月明想起她那夫君，面上的笑更加深了，“臣妇的有情人，就是栗青，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太监。”

宝蓝色绸面罗裙上的茶渍慢慢变干，只留下一圈印记，卫贵妃垂眸失神的望着，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失态了。

暖阁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李月明似乎看到卫贵妃的脸上，转瞬即逝的那点悲凉，

良久，暖阁里再次传出声音，“本宫一直觉得栗青那厮，最是冰冷无情，没想到东厂里，还养着这么个讨人喜的玩意。”

“玩意”李月明扯了扯嘴唇，不知作何反应。

回过神来的卫贵妃起身，一举一动又恢复了那般端庄模样，“既然你我有缘，我便多说一句，小心后宫新升的那个淑妃，她倒是对你敌意不小。”

李月明不解，她并没有得罪后宫妃嫔的机会啊，“敢问娘娘，淑妃，是哪位？”

卫贵妃睨了她一眼，“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你挖的挺深，这你倒是不知了？”

李月明：“……请娘娘赐教。”

卫贵妃凉凉开口：“沈良殊，可认识？”

李月明哦了一声，这个，还真得罪过，“认识，臣妇与她抢的夫君，臣妇赢了。”

卫贵妃扯了扯嘴角，留下一句“这是哪门子光荣事吗？”便走了。

李月明浅薄的认为，卫贵妃可能有些……招架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