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日，李月明如去年般，在厨房里忙活……

首辅府邸大，下人多，还有东厂那边，也须得备出来，是以，一整个下午，李月明都在厨房……

栗青无事，于厨房里碍手碍脚，让李月明给轰了出去，无奈，只得去了书房……

待到傍晚，终是告一段落，现在天冷，包好的饺子放在屋外冻上，明日一早，便开锅煮，倒也省事的很……

李月明换了身衣服，终是想起了栗青，待去了书房，早就空无一人，问了长济才知道，栗青去了望月台，还不让人打扰，李月明眉头一拧，担心他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抬脚便朝望月台走去……

天色已晚，栗青一人负手而站，月光下，高台上的栗青形单影只，愈发显得寂寥……

李月明登上望月台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她望了望椅背上的披风，抬手拾起，于栗青背后轻轻为他披上……

栗青转身，看到李月明时，那寂寥的眼神才变得有温度，“忙完了？”

李月明为他系好带子，抬头仰望他，轻声道：“忙完了，去书房寻你，扑了场空，碰到长济才知道你在这里。”

望月台特意建的高些，此时天色已晚，凉意更甚了些，栗青抬手，将李月明揽于怀中，用披风将她裹的严实，道：“你没空理我，我便四处走走。”

李月明在栗青怀里，暖和极了，“安儿四处找你，你倒是会躲清净。”

提起栗时安，栗青刚刚被风吹清醒的头又有些胀，“嗯，陪他玩了会，太闹人了些，交给长济了，让红露和长济提前练练吧。”

李月明一顿，联想刚才长济那一脸土色，有些懂了，“他才几个月大，待到两三岁，怕是会更无法无天……”

那小娃的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拧的很，睡着都要抱着，一放就醒，偏生还发不出脾气，别说旁的，就那俩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你，任谁的心都得化了……

“无事，待到那时，便可放私塾了……”

待到两三岁，早就可以教他礼数规矩了，现在才难，几个月的孩子，能给立什么规矩……

李月明笑笑，“是呢，到时候安儿长大了，小的就该折磨你了。”

栗青搂她紧了些，“有安儿我已是知足，绝不再要了。”

栗青语气决绝，说的李月明一愣，她转头望向他，问道：“为何？”

栗青回望，“怀孕生子如此凶险，若要知晓……”

安儿如今已这般大，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早知如此，便不要他这句话……

李月明这才知道栗青还有心结，“你还在纠结王瑾说的话。”

栗青不语，这几日，王瑾那番话如施了咒般在他脑子里盘旋，一想到明儿因着生产而离开他，他便吓得半宿半宿睡不着……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看我生安儿不也好好的，再说现在太平盛世，如今有这般好的条件，我又怎么会有事？”

李月明细细解释着，还不忘摩挲着栗青的手，撒娇道：“我还是觉得不圆满的，你该知道我多喜欢若若，若此生能有个女儿，我只一想，就高兴的不得了。”

李月明边说着，边观察栗青的脸色，栗青并没有看她，只是一脸淡然的望向远方，听她说完后，用脸颊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头顶，以示回应……

这般动作，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夫君不想要个女儿吗？”

“不想。”

“……”

栗青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李月明脸色一顿，“你不想我想！”

这是有些恼了……

栗青这才望向她，看着怀里气呼呼的李月明，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捋了捋，“乖，你也不想。”

李月明：“……？”

——

李月明的除夕过的并不好，因着昨日里软磨硬泡都没能将栗青的态度变松软半分，李月明彻底来了脾气，面对昨夜里栗青的动手动脚，更是拒绝的义正严辞……

“要我说您也不必着急，安儿少爷才几个月，缓缓对您身子也好。”

玉竹支着小下巴，眼巴巴的劝着自家姑娘……

自昨日起，姑娘便不高兴，过了一宿，大人也没将她哄好，看来，是碰到了大问题，结果今天一问……原来是这事……

李月明亦是手拄着脸，一脸茫然，“我也并非说现在就要，其实夫君这般我也能理解，哎呀，算了，以后再说……”

干嘛非得庸人自扰，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对了玉竹……”

“嗯？”

李月明看着玉竹脸色，道：“你与长风……”

玉竹一顿，继而无比自然的说道：“早就没事了，我那时没经历事，且在李府又没见过几个男子，所以一时便有些动心，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就不想了。”

玉竹说的自是真心实意，但是李月明生怕她受委屈般，“真的？若你还心里有他，我便让夫君去问问他的意思……”

李月明这么一说，玉竹急了，“姑娘千万别，我现在就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挑破，否则，现在见面多别扭……”

“你莫因为他现在是东厂督主而……”

“当然不是，”玉竹失笑，否认道：“我认识他时，他还只是那个整天酒气的长风侍卫，现在也是，哪有什么督主样子，这样吧……若姑娘有其他好的男子，给玉竹说说也不是不可以……”

李月明一听这话，便知玉竹是真心里没长风了，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再物色物色旁人。”

玉竹倒也不害臊，直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李月明揶揄的望了她一眼，主仆二人相视一望，顿时笑作一团……

正开心着，栗青便赶回来了，买的栗子，点心，还有一串糖葫芦……

典型的……哄小孩……

“还气着？”

栗青将糖葫芦递给李月明，还不忘低声哄着，“快吃，可甜了。”

李月明顺坡下，“不气了，不生就不生，反正这世上我没女儿，你也别想有！”

栗青一听，便知道这是气消了，于是笑着说道：“好，咱俩作伴！”

李月明哼了一声，咬了口糖葫芦，是很甜，“好甜！”

栗青笑笑，“我便说，可甜了，”

李月明又咬一口，“你怎么知道？”

栗青回道：“周煜说的，他要订亲了，见我买，他也买了一根……”

“……”

“自己吃……”

李月明：“……谁家姑娘？”

栗青：“大理寺卿家的嫡女……”

李月明回忆了回忆，“大理寺卿，陛下的亲舅舅？周煜要跟他们结亲……”

乖乖……

这姓周的……怎么这么好命！

栗青点头，语气有些惆怅，“是啊，想当初，我还一直劝他要想清楚，择明主……”

李月明接道：“谁成想，这择明主倒是听进去了，把人家家姑娘都拐跑了……”

栗青叹了口气，想起了李月明去荣州，周煜日日来开解他那段日子，“是啊，想当初，你走后，他还日日来东厂找我，这一转眼，都要成亲了……”

“……”

这话……怎的如此别扭？

栗青陷入自己的情绪，没去看李月明，接着道：“自你回来，我们便没私下见过面……”

李月明：“……”

栗青又叹一口气，“谁成想，今日第一次私下见面，他竟要成亲了……”

李月明忍无可忍，打断他道：“栗青。”

栗青一愣，这好端端的，为何叫他全名……

“嗯？”

李月明哼笑一声，“我算知道，你为何不和我生女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