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如江湖
作者:微露 | 分类:言情 | 字数:2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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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入 秋
是夜,秦于易三人穿过一片林子,迎面一阵凉风拂面。
一向沉稳寡言的蒙嵩道:“于易,入秋了。”
秦于易正陷在沉思中,根本未经过思考便点头道:“恩。”
廖木倾一掌挥下:“秦于易!”
“诶!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廖木倾目光涣散,但却慧眼如炬,似乎可以一眼看穿秦于易的小心思,“你一路上都不曾说话。”
“我在想,这个冷沦明怎么会帮着爹来寻我们?以冷沦明的形式作风上,没有益处他是不会做的,他与爹是达成什么协议了?”秦于易一怔,随即有些遮遮掩掩地道。
“这个问题你大可一早就提出来。”廖木倾一针见血道,“我看你是在想……喻颜。”
秦于易身子一轻颤,苦笑道:“木倾,你真的太聪明了……”
廖木倾哀叹道:“我情愿自己再傻一点。”然而面上略显嫣红的秦于易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疑惑道:“恩?木倾,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廖木倾听得四周似有凄烈的鸟鸣,眉间微蹙,“你觉不觉得这一片有点奇怪?”
“恩,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些奇怪。”秦于易摊开折扇,一副大好的江河图尽显扇面上。折扇轻轻摇着,“呼呼”的风声下,幽远的鸟鸣叫得凄厉哀伤,秦于易换上一张沉吟深思的面容。
远远地,竟有节奏一致的脚步如风缓缓移近。
长久的练武经验使得蒙嵩耳力极强,微一颤,提起赤红刀,那泛着盈盈红光的刀面散着强烈的骇人气息护在秦于易身前。
一道黑色身影至半空中几步跨越而下,伴随着盛气凌人的气势,卷起万丈尘高。蒙嵩闷喝一声,抄刀迎上去。
黑影是自上而下的其气势如虹,但见银色光一闪,竟是一满身铁刺的球直击蒙嵩脑门。
蒙嵩将赤红刀横着一抵,铁球的气势去了一半,然剩下的一半也不是让人好过的,只见蒙嵩两手持刀,挺着背脊,弯曲的右腿已经深深地陷入泥土中。
双方久久坚持不下。立身在上的黑影终是没有依托,借力于蒙嵩,铁球的链子在其手中一拉,那球就在黑影人脑门边周旋,看得秦于易心惊胆颤的。
铁球突然转了方向,变了轨道,拖着长锁直逼秦于易肩头。
“哼!”廖木倾娇喝一声,双眼中俱有金光射出,持着一把短剑就挡在铁球前面,却只如杯水车薪,于事无补,铁球和短剑相触间金属摩擦的声音撩人心弦,短剑的走势大偏,铁球拐了一个弯,继续面向秦而来。
秦于易面上平静如水,只迎着破空声直立场中,竟摆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肩头白色的衣裳上,“咝”划开一道血肉模糊的大口子。秦于易于是当即闷哼一声,俯身半蹲下,口中直嚷嚷:“哎呀,死了,死了,打死人了!”
廖木倾还未言语,那铁球之主脚踏轻风寻声而至,口中焦急道:“侄儿怎样,伤势如何?”那铁球之主竟是秦于易的叔父。
“你的铁球又不长眼睛,你自己砸一下试试!”
“嘿嘿。”铁球之主疾步走出阴影,却是一面容慈善,略带歉意的中年男子,“我怎知木倾只凭一柄短剑就贸然阻挡……诶,木倾,你的另一柄短剑呢?”男子这时才发现它的双剑只余一把。
廖木倾走过去撕开秦于易的衣裳,扯出一抹干净的布条替秦于易简单地包扎一下,她漠然地道:“丢在药王庄了。”
梁正徳呼道:“木倾,那柄剑本是你最喜之物,怎么随便丢了就丢了?”
廖木倾很简单地一笔带过:“跟人比试输给他了。”
梁正徳诧异道:“是谁,难道是药王那老头子?他拿你的剑作甚?”
“不是。”
“是屈祖教的冷沦明!”秦于易说完便抬头仔细看梁正徳的反应,果然,梁正徳面上阵白阵青,他摸着后脑勺有些憋屈地道:“那小子是有两下子,只身闯进乌山,一炷香时间就改变了你爹的想法谈了条件说下山找你们,之前收到他的飞鸽传书说亥时三刻你们会赶到在此地,我特地带了一帮弟兄来,果然就看见你们了。”
正说话间,一大帮人马由林子后鱼贯而出,每一个人胸前的大衣上都纹着一只黑羽丰润、扑腾欲飞的乌鸦,却是乌山弟子。
“师兄。”
“师弟。”
众弟子一看见秦于易都分外惊喜,上前拥着秦于易三人,场面闷得三人透不过气来。
梁正德故作威严,杵在一旁“哼哼”两声:“都没规没矩的了啊!”
众弟子立马作散开状。
梁正德于是正色道:“于易,你们三人跟我回去吧。”
众弟子异口同声道:“是啊。”“回乌山吧。”
秦于易神色一敛:“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你和大哥之间也该了结了,既然是父子什么结解不开呢?”梁正德一喝。
“我这个时候回去,害怕被人说是走投无路了呢!”秦于易偏开脸倔气道。
“不会,我叔父在,谁敢这么说你!”
“你大哥。”秦于易没好气道。
梁正德哑口无言,他都可以想到大哥会以什么口气来嘲弄秦于易,只得怒道:“臭小子,今日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朝后一扬手,道一句“上”,众人立马围拥上去。
廖木倾和蒙嵩还好,左闪右闪也不真动手,秦于易当场就被拿下了,众人抬起他,“哟呵哟呵”地喊着调子,小跑起来。
秦于易面颊涨得通红,怒道:“木倾、蒙嵩!”
廖木倾和蒙嵩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梁正德“呵呵”大笑,粗犷的声音传遍整片林子,抬步,面向乌山。
江浙。
金仓鼠一进江浙地带便再也不那么安分了,时不时就在街上跟人闲扯,尤其年轻貌美的女子,他更是不放过一个,时常摆弄他自以为意的风姿。有时喻颜一回身,却不见金仓鼠半个人影。想来第一次喻颜还着实紧张了一下,就要寻回路去找他时,他却自个在前面摆手呼喝……
骆天一直不与金仓鼠说话,觉得他不是善类,为此总对喻颜说要多加防范,但观喻颜总是不以为意,骆天也就不说了,只是看金仓鼠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前面有个铺子,歇息一下吧。”骆天指着那摇着幡的小店道。
“恩。”
金仓鼠一抚金色长袖,不满道:“这么寒酸的店,实在是不符我的身份。”
喻颜讶然:“只坐片刻罢了,何况你是什么身份啊,那么尊贵?”
金仓鼠把头一扬:“我是挥金如土的江湖第一富家子,你居然连我什么名号都不知道!”
喻颜愣笑道:“可是了,上回你救我发的暗器确实是银子锻造的。”
“那种不要叫我在这店……”金仓鼠上下打量着铺子,“还饮茶用水……”
喻颜打断他:“说,你的钱到底从何而来?”
“呃……”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在这坐着吧。”喻颜调笑道,她多半已是知道金仓鼠的钱财如何得来,只是当面泼他冷水,看他笑话,转而对店家道,“小二,来两碗茶水,你怕是不用了吧,富家子……”
金仓鼠舔了舔干瘪的唇,眸子一转:“要,就当是体验生活吧。”
骆天正色道:“颜颜,我不便送你到家,出了这个城门,你我就分开走吧。”
喻颜一怔,掩饰地笑道:“好。”
金仓鼠正饮下一大口水,不期全数呛出,好不容才道:“我,也是!”
喻颜又是一怔:“你又是为何?”
金仓鼠邪邪地笑道:“颜颜,你不是真的舍不得我吧?”
“才不是。”喻颜道,“大家聚在一起又分开,我觉得有点伤感罢了。”独自回去,独自面对家人,怎么竟也觉得需要勇气。
就在喻颜深思的时候,“啪”一声,临桌的一人拍案而起,怒喝道:“如此岂不是欺喻府太甚!”这人就在喻颜身侧那张席上痛骂不止,俨然一副要为喻府伸张正义的模样。
喻颜大惊,转目看去。
一蓝衫青年冷冷道:“那你是做与不做!”这声音不大不小,迂回婉转,却盛气凌人。但见四周寒气袭袭,一圈下属模样的人都抽刀而向,面目狰狞地仇视着拍案之人。
“呃……”那人语结,半晌喏喏道,“好,豁出去了,谁让那老头待人苛刻,喻府上下没一个人受得了他……”
“好,很好。”蓝衫人眯眼笑道,“如此才是识实务者。如今乌山明着与喻府苟合,显然是借着联姻的幌子暗中谋划下一届盟主选举之事,却不将我们其他帮派放在眼中。”
“何况谁人不知道喻老头当年为了在江湖占得一席之地是做尽天下人不齿之事,弑兄杀父、欺师灭祖哪一样少得了!”
众人听得蓝衫人这一番话均点头附和不已。
喻颜早已蠢蠢欲动,牙咬得“咯咯”作响。
骆天紧紧拽住她,小声道:“别急,再听听他们说什么。”
喻颜急道:“他出卖喻府!”
“就当和你没关系!”
“怎么当,就算你不是喻府的人了,我却是的。”喻颜一跳跳出骆天掌握范围,执剑对着一帮人喝道:“何人在此诋毁喻府!”
一众之人闻言俱是震惊,但见到喝声的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不禁嗤鼻,“哈哈”大笑,然拍案之人看见骆天的时候的全身僵住,脸白如纸。
原来喻颜一直都是深居闺中,上次去狜凌还是第一次出门,因而她对喻府的下属并不熟识,自然拍案之人也不认识喻颜。但骆天却是自小出门做事的,那人看见骆天立马就猜到了喻颜的身份,之前做了虚心之事这时候的脸色不免难看。
喻颜面上一窘,奈何已经骂出口只得壮胆继续站着,但却讲不出话来,一双杏眼含怒。
蓝衫人含笑看她,一脸不屑:“姑娘与喻府是何关系?”
“……”
喻颜还未来得及说话,骆天将她往身后一揽,沉声道:“她与喻府没关系,但你们侮辱家师我岂能坐视不理!”说话间,逼人的剑气腾起,众人都做好防范的准备。
蓝衫人起身,于袖间掏出一抹鲜红,腕间使着劲道一掷,红带一扬,竟是一把小如手掌的蛇龙戟,他纤细的手腕在空中随意一画,蛇龙戟反转一周便发出破空戾喝。
骆天一惊,身子竟有些后倾:“蓝魁君子!”
蓝魁趁着骆天呆愣间抄戟前来,占尽先机,他冷冷道:“方才我们所言俱是事实,天下人都心知肚明,只有你们执迷不悟替喻府做尽坏事,那我便替天行道灭了你们!”